甕中之雲

  今天下午快收工的時候，工地門口來了一個胖子，墨鏡西裝皮鞋由上到下一身黑，脖子上腕子上手指頭上也是金燦燦的一片，給人一種壕的即視感。


  “你們這裏誰是頭兒？”


  壕看到我們一行人從工地出來，一步三搖地走到近前開口問道。


  “你是誰？有啥事？”


  班組長上下打量了對方幾眼，不無警惕地反問道。


  “小兄弟，別緊張，我不當大哥好多年啦。可以叫我‘大哥雲’，就叫‘大哥’也成。”


  “你到底啥事？有事說事，我們剛收工，還要去吃飯呢。”


  那“大哥雲”也不惱，從胳肢窩下邊取出一個黑色的手包。再一晃，一遝印刷精美的彩紙遞了過來。


  班組長接過來仔細一看，是附近新開張的一家KTV娛樂城的宣傳單。


  “放鬆，大哥我現在轉做娛樂餐飲啦。那，生意剛開張，加上今天正好過生日，我這個人喜歡熱鬧，就當是交個朋友聚聚人氣。怎麽樣，去我們那兒玩玩？有體感遊戲機，有KTV包廂，二樓大廳裏還有自助餐，各種美味隨便吃！有海鮮哦！”


  那“大哥雲”口若懸河唾沫橫飛一頓神侃，抑揚頓挫聲情並茂極富煽動性。


  “聽起來倒是不賴，”班組長咽了咽唾沫，“一定很貴吧……”


  “錢都是小事情，剛才大哥我不是說了嘛，就當交個朋友幫我聚聚人氣捧個場！不是正好都沒吃飯呢嗎，來來來，湊夠二十個人跟我走！”


  但見“大哥雲”把手一揮，大搖大擺地朝那KTV娛樂城行去。


  班組長和我們幾個眼神一碰，也不扭捏，各自又呼朋喚友湊來二十個人快步跟了上去。


  眼看過條輔路就快到了，那“大哥雲”卻是抬手示意大家停下，轉回身來，笑眯眯開了口：“眾位兄弟先聽我說兩句哈，這個，全球各種金融危機賺錢很是不易啊，大哥我雖然是個豪爽之人，但是手底下也是跟著好些個兄弟等著養家糊口，是吧，所以，咱們還是先小人後君子，把話說在前邊：這次是大哥我邀請你們來玩，不假，但你們肯定也能體諒我，不會真的都是白吃來的，對吧，象征性還是要意思一下……”說到此處，選擇性無視了我們眼中那果然還是要收錢的唏噓神色，那“大哥雲”清了清嗓子繼續把話說完，“也不多收！每人二十！”


  班組長定定地看著那“大哥雲”足有四、五秒鍾，瞧那意思不給這錢今天這頓自助海鮮算泡湯了。於是回頭望向我們，嘬了嘬牙花，擠出一句：“花二十塊吃頓自助海鮮，應該不算虧吧……”


  問題就在於，這會兒了才提錢的事，誰抹得開這臉掉頭就走？來都來了……


  “好吧，二十就二十！”


  “哈哈，夠爽快！那兄弟們把錢先交了，跟大哥我走有海鮮吃嘍！”


  ……


  一進門，立刻有個領班模樣的小妹快步近前迎道：“這位大哥，請問幾位？”


  “開個最大的包廂，讓弟兄們先唱著吃著，再來個小弟帶路，衛生間啊自助餐啊都怎麽走，都招待好了，大哥我不差錢！”


  那小妹上下拿眼一掃這位壕的行頭和作派，旋即滿臉堆笑：“大哥放心，包您滿意。”


  ……


  “怎麽回事？誰這麽大膽子敢帶二十個人來我們這兒吃霸王餐？！”


  “老板，那人看著像個土豪金包工頭似的，誰成想他剛進門就開始煲電話粥，張口地皮閉口工程的，我們也不好打斷，結果一個沒留神，被他借口去洗個手，從後門溜了……”


  “哼，下三濫兩頭坑也不看看行市，現在開門做生意誰還不裝個監控！錄像資料拷一份送派出所報案！至於你們，也不深究了，跟著一起去說明情況做個證吧。”


  ……


  “警察同誌，你們憑什麽抓我？我冤枉啊！”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但是魔再高，上麵還有天網恢恢。你這些天做了什麽自己清楚，我們盯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大哥雲，你真的冤枉嗎？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我……我說，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