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准回身,快步来到床前。
纪雅缓缓伸出右手,掌心处是一片玄青色织金云锦。
“这是?”纪准不解。
“这是.……撞我那人的衣料,我落水前抓动间在那人身上扯下来的。”
纪准看了看纪雅,纪雅此时还很虚弱。但是落水这么久了,她还死攥着这衣料。不愧是她们纪家的女儿,纵使再如何柔弱,骨子里也还是倔强的。
纪准接过衣料碎片,将纪雅的手轻轻握在自己掌中。
“乐音,你别忧心,好好休息,长姐会帮你处理。”又替纪雅掖了掖被角。
此时,眷星在门外探头探脑,纪准见了,起身过去问她怎么回事。
眷星身后还领了个八九岁的小丫鬟,眷星神神秘秘的将纪准拉到一旁,耳语了几句。又招手叫那小丫鬟过去,拿了两个牛乳菱粉香糕放在她手里。
“这是我家小姐,她人可好了,你不必怕,将你刚才对我说的事再对我家小姐讲讲吧。”
那小丫鬟见纪准面容平和,没有丝毫不耐,她这才哽咽着讲了起来。
“回小姐,奴婢名叫小菱,是花房的洒扫丫鬟,因为今日府中设宴,奴婢就被派到花园侍候。奴婢被分到了湖边的凉亭当值。
奴婢当值时,来了一对少爷小姐,因着奴婢身形小,他们没有发现我。我就听那穿鹅黄色袄裙的小姐对那少爷说,‘表哥,她今日和她妹妹一起来的,头上戴水仙绉纱绢花的就是,你别推错了。
然后……那两人又拉拉扯扯起来,我正要出声提醒,结果那小姐给了那少爷一个帕子,两人就先后离开了。
我刚才看见了那落水的小姐……头上就戴着朵水仙绉纱绢花。我心里害怕,就想来看看,不想被这位姐姐撞见了。”说着小菱看了看眷星。
小菱又继续说道:“不知道那小姐如何了,我觉得自己失职了,是我害她落水的……”说完又小声啜泣起来。
纪准温言安慰了她两句,“没事,那小姐没什么大碍。不过这些话你也别再对外人说了,免得给自己惹来麻烦。”然后又朝眷星使了个眼色,眷星如何安慰小菱自不必说。
纪准转身离开,她听完小菱的话,额角就开始突突的跳着,她觉得这场景再熟悉不过了,不就是她们姐妹三人在湖榭乘凉时看见的一幕吗!
纪准对身边的唤月说,“去瞧瞧,今天都有哪家小姐穿的是鹅黄色袄裙。”
纪准又亲自带着人去找了祖母身边的绿荷,对绿荷交代了几句,绿荷又进屋伏在宁氏耳边小声说道:“大小姐说,事有蹊跷。”
宁老夫人本打算再待片刻就要走的,如今听了绿荷的传话,反而坐着幽幽的喝起茶来。
宁老夫人自然是明白纪准的意思,她也是从女儿家过来的,知道这后院中的种种伎俩。
但是她不好出面,既然纪准已经发现了端倪,那她就等着纪准揪出害她孙女儿落水的凶手。
另一边,唤月也回来对纪准禀报,都有哪几位小姐穿的是鹅黄袄裙。
当她说到通政使司副使于大人家的小姐于婉婉时纪准蹙起了眉。
这个于婉婉不是别人,正是贺二的表妹。纪准前世接触过她几回,人有些骄纵。
纪准吩咐唤月,“你再去打听打听,这个于婉婉除了贺家可还有什么表哥在京中,今天出席了没有。”
唤月又一阵风似的走了,隔了好久才满头大汗的回来。
回来就惊喜的说:“小姐您猜的可真准!我想着外院问询不便,就去了咱们府的马车那儿,想着让随行的车夫和小厮去打听打听。
谁成想,我刚同车夫讲完,车夫就说是有这么一个人。因着他们这些车夫经常随侍着出席各种宴会,彼此间都熟识,今日倒有个面生的车夫,他们就和那车夫攀谈了起来。
那车夫说他们主家正是于府的表亲,姓钱,他家老爷是外省官员,此次带了家眷回京述职。今天出席花会的正是他们府上的夫人和大少爷,那少爷叫钱胜。”
纪准点点头,又将手边的茶杯推给了唤月,“喝口水歇歇,今儿你也是累坏了。”
然后招来了哄完小菱的眷星,小声对眷星交代了几句,眷星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然后坏笑着跑走了。
眷星走后,纪准将纪雅方才给她的那一片衣料交给了唤月,也交代了唤月几句。
唤月攥着衣料俏俏隐入人群之中,纪准略坐了片刻,才起身走到纪雅落水的湖边。
湖边此时还聚集着看热闹没走的少爷小姐们,见刚才救人的小姐去而复返,此时已换了身绯红色圆领袍,腰系镶蓝宝石革带。额前覆着二指宽的网巾,收绳的带子上缀着白玉珠,立身碧波湖畔,若非身是女子,真称得上世无其二,郎艳独绝。
众人的目光纷纷被纪准吸引,但见纪准低头在木桥边走来走去,似是寻找着什么。
纪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桥边的一处木头缝中,摘下了一片衣料。
终是有胆大的姑娘走上前来,和纪准见了礼,问纪准可需要帮忙。
纪准忙拿出那片衣料,问那小姐可曾见过?
其他小姐们听见两人的谈话,也都纷纷上前来看那衣料。这衣料一看就是男子服饰才用到的玄青色。小姐们纷纷摇头表示没见过。
纪准神色凄凄然说到,“这衣料正是撞我妹子落水那人的。我这做长姐的却不能为她讨个公道。”
众位小姐见了纪准略带着英气的面容,此时竟有恹恹之状,不免都有些晃神。
而纪准同诸位小姐说话时,眼睛悄悄瞄着于婉婉。她见于婉婉看到自己时表情极其不自然,尤其是看到自己拿着的衣料时,更是显出了慌张的神色。
纪准心下便又笃定了几分,这时恰巧有和于婉婉相熟的小姐向于婉婉招呼道:“婉婉,你也来瞧瞧。”
于婉婉吓了一跳,忙假装镇定的走到了纪准身边去瞧那衣料。
于婉婉装模作样的去瞧那衣料,纪准忽然一翻手,钳住了于婉婉的手腕,于婉婉被她这一举动吓得惊呼出声。
纪准却笑得温良:“于小姐不必怕,我只是想问问你可曾见过穿这料子的人?”
于婉婉只觉得纪准钳着她的手似有千斤重,令她挣脱不开,她硬着头皮,草草的对纪准说了声:“没有。”
纪准却不放开她,侧身抵住于婉婉,压低了声音对她道:“钱表哥也没有吗?”
“什么?”还不等于婉婉反应过来,纪准忽的又放开了于婉婉的手。
一旁的永兴伯府的小姐看到了,就劝纪准:“阿准你也别太难过了,这牵扯外院男子的事,是没法一一查证的。”另几位世家贵女也劝她。
纪准这才叹了口气说:“事到如此,若是老天爷能将那坏人送到我近前来就好了。”说罢,又眨眨眼,似要垂泪。
众小姐见纪准这样出众的人儿竟如此,便都纷纷掏出帕子,准备给纪准拭泪。
正在这时,猛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男子的呼喝:“不准欺负我表妹!我表妹女红可好了!我这儿就有她绣的帕子!拿去比比我表妹定是第一!”
众小姐都懵了,不知道这走上前来的黑胖少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表妹、女红、手帕的,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站在一旁的纪准忽然低呼出声,看看手里的布料又瞧瞧那少年的衣袍,瞧瞧衣袍又看看布料。
众小姐顺着纪准的目光也都看清楚了,这少年人穿的衣袍和这布料分明是出自同一匹布。
众贵女们齐刷刷的拿眼睛盯着那钱家少爷钱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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