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人起身抱拳,说道:“在下姓李,名锐城。”
听他这么一说,纪准也想起来了,唤月本是姓李的,唤月这个名字还是她后来取的。
纪准招手示意他坐下,“李大哥不必多礼,不知道唤月同李大哥说了没有,今日贸然找李大哥来,实则是有事想劳烦大哥。”
李锐城点点头:“妹妹已经同我说了,没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大小姐待唤月这样的好,您的事李某一定帮您办妥。”
纪准微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十多日后安阳侯府上要办赏花会,我与京中女眷们鲜有往来,故而想托李大哥帮我查查都有哪些府邸在受邀之列。”
李锐城来之前早就做好了准备,一个闺阁小姐找他来能有什么大事,果然如他所料。但是这种事,交给随侍处的人去办岂不是更容易?随侍处的婆子小厮常年跟着主子在外边参加宴席,与各府下人都很熟络,他们有自己的关系网。今天托他来办这件事,有些舍近求远了。
但他也没多说什么,还是爽快的应下了。纪准也不多留,又让催云和唤月送李锐城出了门。
纪准之所以将这种事情交给李锐城,也是有她自己的考量。李锐城是唤月的哥哥,唤月的人品纪准自是信得过的,今日略略观察了李锐城后,纪准看得出他也是个稳妥之人。让他做这种小事,一来是想看看他的耐心,二来是看看他办事的能力。
令纪准没想到的是,三日后李锐城就来回话了。
纪准还是请他到花厅说话,李锐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上面细细记了这次参加花会的各府名单,有些还做了细细的标注。
纪准抬头去看李锐城,他不骄不躁的坐在那里喝茶,纪准在心中暗暗称赞,如她所愿是个沉稳内敛之人。
她又看了眼身边的催云唤月,催云唤月会意,将原本守在花厅的丫鬟们都遣了出去,两人守在门口。
纪这才开口说道:“李大哥,实不相瞒,我确实是有件要紧的事要求你。”
李锐城放下手中的茶,看着纪准表情严肃,又潜走了丫鬟,他也不由得跟着谨慎了起来。
“大小姐请讲。”
纪准就细细交代了起来,“我其实是想请李大哥帮我监视国公府下人们的一举一动,主要是那些从国公府出去的下人们,他们都去了哪儿,见了谁,说了什么。”
李锐城有些吃惊,哪有一个内宅小姐,请人监视自己家中仆役的?
但他也不好多问,犹豫了几息后终是点头应下了。
纪准抬手从旁边的小几上取下一个木盒,交给了李锐城。“仆役们出入走动,单靠李大哥一人之力肯定监看不过来,这里面是一百两银票,李大哥倒可以雇些帮手。只是此事于我重大,李大哥所雇之人需得沉稳持重谨慎行事,切莫打草惊蛇。”
李锐城接过盒子,打开瞧了,里边除了银票外还有一个小小的铜鎏金令牌,正面刻着英国公府,背面刻着横倾二字,两边则雕着青鸟乘祥云纹样。
“这是我的令牌。”纪准解释道,“李大哥有需要告知我的,拿了令牌就可以直接进府来。”
李锐城收下令牌,又看看那一百两银票,“大小姐,这银两实在太多了,您只给五十两就成了。”
纪准说:“我信得过李大哥的为人,京中办事,少不得上下打点,你收下就是。”
李焕成走后,纪准回到添星院,没有回正屋,而是去了东厢房,那里已经被纪准改成了书房。
书房的右梢间隔扇后面摆着一架围屏,围屏后靠窗放着一张红木藤面贵妃榻,榻边是同色小几。靠墙摆放着两个多宝阁,上面摆放着玉器古籍等等。
左梢间则临窗摆放着一张鸡翅木雕五蝠献寿的书案,书案后摆放着同样的鸡翅木太师椅,再往后就是一溜的书架。一侧墙上放置了张古琴,另一侧则挂着幅字,是行草写着的四句诗。
上书:白虹时切玉,紫气夜干星。锷上芙蓉动,匣中霜雪明。
纪准在太师椅上坐定,催云上了茶。
纪准一直没有记起前世生辰前发生的那件事,但是既然英国公府也受到了牵连,索性就让李锐城先将府中下人监视起来。反正,就前世的经验来看,国公府一定是有奸细的。
事情已经安排下去了,纪准也就不再多想此事,她在案上拿了张空白的烫金请帖,又从笔海中挑了只小狼毫,蘸了墨,刷刷点点的写了起来。
写完后将信交给了催云,“交给管事,让他去给贺家二郎下个帖子。”贺灼毕竟是自己多年好友,自己的腿也无碍了,还是帮帮他好了。
第二天一早,催云就来禀报她说:“小姐,贺二夫人带着贺家少爷来了。现下就在宁华院,可能等下会传您过去。”
“知道了,帮我换套见外客的衣裙吧。”纪准吩咐催云说。
等催云唤月服侍纪准拾掇好后,宁华院那边果然就派了个媳妇子来传话。
纪准随着那媳妇子来到宁华院,有小丫鬟替纪准打了帘子,她一进到屋中,就瞧见众人正坐在明间里说话。
纪准就上前行礼问安,与在场众人一一见过了礼。
祖母宁氏在上座,见纪准来了,就招手让她过去。
“你贺伯母听说你大好了来看看你,快来谢过。”
纪准又谢过了贺二夫人后方才落座。贺二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忙欠身说:“都是贺灼这孩子不好,连累着横姐儿受了这许多委屈,我实在是过意不去。”说着就要起身。
宁氏忙按住她,“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家公爷同贺太师本就亲厚,都是历经两朝的老相识了。孩子们磕磕碰碰的事而已,没得生疏了两家的关系。”
贺二夫人连忙点头,又问了问纪准身体状况,纪准一一答了。贺二夫人又转头同宁氏聊了起来。
纪准这才转头去看坐在一旁的贺灼。
贺灼都盯她老半天了,见她终于肯瞧自己了,好一番挤眉弄眼。贺二夫人就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掐了他一把,这才消停。
贺二夫人和贺灼没坐多久便起身告辞了,纪准知道,贺夫人主要就是来致歉的,虽然她生病时贺家已经来过很多次了。
这次相见时间很短,又因着有长辈在,贺灼同纪准一句话也没说上。
日子就这样又过了十来天。其间,李锐城来过一次,是来汇报监视进展的,同样也是做了小册子,纪准看了,无非就是去赌场或者喝花酒,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纪准就让李锐城继续观察,别有遗漏。
眼瞧着安阳侯府的花会临近,宁氏给她们新制得春衫也送来了。纪准得了信儿,就带了丫鬟们往宁华堂行去。
等纪准到了宁华院,崔氏已经领着丫鬟们给纪雅纪雌试着衣服了。
见纪准来了,忙招呼她,“横姐儿,快来。”
纪准走上前,携了崔氏的手,又向祖母请了安。
宁氏捻着手中的珠串,笑着对她说:“快同你叔母前去,穿了新衣来我看。”
纪准还没坐下就又被带去换衣裙。
三人换好了衣裙,从隔间里依次出来。
纪雌淡粉色的长比甲上绣的是春樱,衣角处还绣了一个七彩绣球。显得她人愈发的生动活泼,灵秀非常。
纪准的是件竹青色织金妆花长比甲,下着月白色八幅湘裙。裙上捻了金线绣着缠枝莲纹。
最让众人眼前一亮的,是纪雅。纪雅穿的是件丁香色绣桂花的长比甲,黄玛瑙做的花蕊。
走动间,仿似传来了阵阵桂花的馥郁香气。
纪雅被众人盯的羞赧,不觉得低下头。
老夫人开心的抚掌,“好好!我瞧着我们纪家的女儿个顶个的好。今儿我们雅姐儿比往日还要好颜色。”
众人又夸了一遭。这时候就有小丫鬟捧了锦匣妆奁上来。三姐妹试戴了明日的钗环。
最后又都在发间点缀了朵水仙样绉纱绢花。
自打上次荷包事件后,两个妹妹对纪准也不那么害怕了,纪准待她们也很随和,她们也是感受得到的。
忙忙碌碌的一日过去了。
第二日一早,丫鬟们就服侍着纪准起床。梳洗过后,催云为纪准淡淡的施了些粉黛。纪准在唇上淡淡的点了口脂。
槿阳为她梳了个分心髻,簪了两支镶羊脂玉嵌红蓝宝石蝶恋花金累丝簪子,复又点缀了那支水仙绉纱绢花。
纪准收拾妥当了,便带着丫鬟婆子们去了宁华院。
等纪雅和纪雌都到齐了,老夫人就带着三个孙女,来到外院,转过影壁,早有英国公府的马车等候在那里。
二夫人崔氏扶着老夫人上了马车。纪准和老夫人一辆,纪雅和纪雌一辆。
崔氏目送着马车辘辘的驶出国公府,她还有庶务要处理,不能同去。
祖孙四人一路来到了安阳侯府。
下了马车,便有侯府的小丫鬟一路领着,接引女眷们避开了外间的男客,穿过垂花门,径直去了老侯夫人孙氏的院子。
孙老夫人的院子和宁老夫人的宁华院一样,都是面阔五间的院落。
孙老夫人听人通禀说英国公夫人宁氏到了,亲自着丫鬟婆子们迎出来。
其他太太小姐们一听说是英国公府,也都跟着出来了。
老侯夫人孙氏携了英国公夫人宁氏的手,进了正房。大家又依次见过了礼,重新分宾主落了座。
便有小丫鬟奉上了君山银针和几碟精致点心。
孙氏就对宁氏说,“早就听说您家的千金也同来的,快让我仔细瞧瞧您家的姐儿。”
宁氏笑着对纪准她们招手,三个姐妹又上前来向孙老夫人请了安。
孙老夫人不住的点头,“老姐姐您可真是有福气,我瞧着您家的姐儿都是难得的美人儿。”
孙老夫人打心里喜欢纪氏三姐妹,又似无意般问道:“不知道可都说了亲事没有?”
下边坐着聊天的夫人太太们也都把目光投向了老夫人宁氏,谁家还没几个适龄的儿郎呢,所以具都支起耳朵,等着听宁氏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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