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五年的牢獄
夕陽西下，晚霞如荼，霞彩在湖麵上暈染瑰麗的色彩，遠處，山峰在暮色中一片朦朧柔和，整個畫麵宛若是畫家筆下夢幻的畫布。
韓彩脫掉鞋襪，一雙天然白足侵入清澈的湖水，霎時，通透全身的清涼貫穿全身，澆熄了盛夏的燥熱。
她朝著岸上的沈璟大喊一聲：“哇！真涼快，你也下來吧！”
沈璟修長筆直的身體站立在岸上，含笑看著她興奮絕美的小臉。不待他回答出聲，她已經舀起一捧湖水向他的身上潑來，沈璟閃躲不及，霎時被澆了個滿頭滿臉。
他頗有些不滿地捋過俊美的臉孔，不甘示弱地“撲通”一聲走入湖水，他身體極高，湖水隻及小腿彎，而相對於身材嬌小的韓彩，湖水已經沒過了她的膝蓋。
那誘魅邪肆的黑眸，此刻，正散發著瀲灩與激情之光。就在他伸出胳膊伸向她的發間之際。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沈璟隨之低頭，掏出手機，看見來電人是“北爾淳。”他的神情怔了一下，然後馬上嚴肅地轉身，換上一臉冷漠與陰鷙的臉色。
滑下接聽鍵，他的聲音一如往日般冰冷緩慢：“是我。”
彼頭，北爾淳的聲音低沉，似乎心情有些低落：“沈先生，您委托調查的案子，我也四處走訪了不少地方，會見了多名知情人士，但是……還是沒有任何頭緒，我希望您有時間來一趟警局，我們好好交流一下。順便，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突破口。”
“好的，我知道了，我會抽空去一趟的。”沈璟斂眉，語氣平緩，沒有任何的高低起伏。
“真是有愧於您的委托，對不起。”
聽完他的道歉後，沈璟卻長久沒有回話，許久，才冷著聲音說：“沒關係，所有的罪惡都不會銷聲匿跡的，總是有破綻殘留在白夜裏。我們要做的，隻是順著光明找出那黑暗中的醜惡！”說完，他率先切斷了通話。
這一通電話讓兩人之間原本曖昧唯美的氣氛消失殆盡，韓彩抬頭看著他變色的臉，有些猙獰與邪惡，心底，不由生出徹骨的寒意。夕陽幾乎要完全落下山坡，他修長挺拔的背影在落日暗影中有些孤孑的蒼涼，仿佛瞬間要消失不見。
她忍不住，衝動地伸出胳膊，自後，緊緊地抱住了他，眼淚滾落，咬緊下唇，聲音破碎：“沈璟，我們回到過去好不好？忘記過去的仇恨，不管是誰的錯，誰的傷害，誰的殘忍，統統忘記，離開這裏吧，你和我，一起離開這裏吧！”她有些激動到口不擇言。
她的話讓他的身體有一瞬間的震動，之後，眼前快速飄過五年的牢獄之災，真純的冤死，風雨中，自己被拋向大海，以及……四年來，他是忍受著怎樣的屈辱與痛苦，才終於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放棄，離開？饒恕？如若他饒恕了江雪，那麽誰又該為他錯位的人生負責？一想到這裏，他就怒火難熄，理智焚燒！骨肉分離，快三十多年了，他過著孤單殘缺的生活，明明知道親人就在眼前卻不能相認，看著自己的爸爸媽媽對著冒牌貨展露笑顏！而自己哪？誰又了解一路走來，自己的心酸與悲痛！
一想到這裏，他的眸色驀然結冰，冷如霜凍，轉身，狠狠地甩開她的雙臂，凝睇著她楚楚含淚的眸，嗤笑一聲：“韓彩，你要我停下來？那麽江雪做下的那些罪惡該怎麽清算？屬於我的位置沈熙俊就該永遠占有嗎？憑什麽？這世界為什麽可以有如此多的不公平！我，一定要狠狠地將他們都踩在腳下，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說到這裏，他的眸光如火，手節也錚錚作響，明顯是情緒極度激動。
“那麽奪回來又能怎麽樣呢？沈璟，複仇對你來說就那麽重要嗎？我呢？你有沒有想過我的立場？在這場利益追逐了，我也失去了自己的爸爸，能怎麽辦呢？如果每時每刻都被仇恨啃噬著，活著還有什麽意義呢？”她抬頭，動情地看著他的眼睛，伸出胳膊抓住他的手臂：“沈璟，我好累，四年了，你可知道，這四年間，我等你等得有多苦，多累？隻是沒想到，回來後的你，卻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完完全全變成了仇恨的化身！不要，我很害怕，你知不知道，我們離開江源吧，放棄大世吧！我願意跟隨你去世界上的每一個地方！嗯？好不好？”
“那麽……你願意永遠放棄尋找你爸爸的死因嗎？”他眸光一斂，將問題丟回到她身上去。
果然，聞言，她的臉色霎時蒼白了幾分，之後，就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堅定地回答：“我願意……”
“我忘不掉！”他冷冷地截斷了她的聲音，雙眸冰冷地注視著她：“從一出生，我就被視為親生母親的媽媽掉包，離開了自己的父母，本該屬於我的一切都落入了沈熙俊的手中。長大後呢？江雪背叛利用我的動機是什麽？是因為那本該屬於我的財富與權勢！為什麽我的人生就要承受這麽多的傷痕！為什麽那般偽善邪惡的江雪就得不到懲罰！，不，我一定要毀了她和沈熙俊的一切！奪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說完，他冷冷地甩開了韓彩的手，轉身，向前邁步走去。
“那麽……我們的愛情呢？我們的愛情在你心中又占有什麽位置？或許……是微不足道的吧！”她猛然揚起頭，嘴角淒然地綻開一抹絕美的笑花，宛若是頻臨死亡般痛苦絕望。
她的話成功阻止了他向前的步子，背向她的臉悲慟地閉上了眼睛，他的神情亦極度激動，仿佛內心正做著激烈的痛苦抉擇，指甲嵌入了手心！須臾，邁開腳步，繼續向前走去。
“你知道嗎？今天，如果你從這裏離開了，你我之間就絕情絕愛！”她含著淚尖叫出聲，為兩人的感情宣判了死刑。
然而，令她絕望的，是他連貫不停的腳步，一步步遠離了她的世界。
她即刻身體一軟，虛弱地癱倒在了地上……
在愛情與複仇之間，他毅然選擇了複仇！
韓彩在深夜才恍恍惚惚地回到家，心裏像被挖空了一般，鮮血淋漓，她想哭出聲來，卻驀然發現自己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或許悲傷到一定的程度，連眼淚都沒了，是心都絕望了吧！
她剛一打開車門，一個高大的身影就立刻站在她的麵前，抬頭，是千雲輝擔憂的麵容：“怎麽這麽晚了才回來？路上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有。”她虛弱地朝他綻開一個笑花，但是，驀然感覺頭暈目眩，身體一個趔趄，千雲輝眼明手快，立刻將她攬在懷裏，心疼擔憂地探向她的額頭，感受到了炙熱的高溫。他皺眉責備：“怎麽這麽傻，都燒成這樣了還去工作！”說完，打橫抱起她嬌小的身子，快步朝別墅主屋走去。
房間裏橘色的燈光溫情而和煦，宛若是籠罩在一層薄薄的輕煙中。
千雲輝細細凝睇著韓彩睡熟的眉眼，精致小巧的絕色五官上，淺淺的水眉緊緊地蹙在一起，好像被什麽痛苦纏繞著，就連睡夢中，都哀傷痛苦不已。
他的腦中思緒翻騰，大腦中還震動地回蕩著竹木勳剛剛的話，那句話，仿佛是在他心中投下了一枚炸彈，讓他多少年來，引以為傲的冷靜與果斷崩潰瓦解！
千少爺，小姐她是懷孕了……身體太勞累受到了些刺激，所以會暈倒，休息下就會沒事的……竹木勳的話猶在耳際，仿佛是一個夢魘一樣，死死地攫住他的呼吸及喉嚨！
懷孕？懷孕！！孩子的是沈璟的！他不難推測出孩子的爸爸，但是依舊難以相信，自己傾心愛戀的女子，已經懷上了別人的孩子！況且，那個男子，現在是那麽的陰險邪惡，冷酷無情！
“嗯……”就在他沉溺在思緒之際，韓彩發出幾聲細微的嚶嚀，之後，明媚的雙眼緩緩睜開了，她的瞳孔在最初的混沌之後，慢慢恢複了清晰的明澈，但是，剪水秋瞳依舊沉浸在一片悲傷中。
“醒了？”千雲輝強笑歡顏，伸出胳膊，扶著她倚靠在軟毯上。她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身子也虛軟的厲害。
“又害你操心了。”她衝著他展開一個歉意的微笑，蒼白的臉頰上沒有一絲紅暈。
“彩彩……”他忽然頗為嚴肅地攥住她的雙手，俊臉上一片悲慟。
“怎麽了？”她對視著他的目光，自來，他對她，都是寵溺愛護的，何時出現過這樣嚴肅的表情？心中不由升起一陣忐忑的不安。
“我有件事不得不告訴你，但是……但是你一定要支持住……然後想想該怎麽辦！”
“是什麽……”她抖著聲音問出口，水眸裏一片擔憂害怕之色，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捏住，呼吸都急促起來。
“你……你懷孕了！”他緊緊攥住她的肩頭，聲音有些低緩哽咽，像是有什麽東西哽在喉口，讓他連聲音都破碎了，說話間，黑眸一直盯著她漸泛慘白的小臉。
“你說……說什麽？”果然，她頓顯不可置信，像是聽到了什麽外星語言般難以置信，又覺得有些滑稽可笑。在最初的低喃之後，猛然抬起頭，瞳孔裏一片冰凍，尖利的大叫一聲：“不可能！不可能！”
“是真的。”他哽咽了一下，肯定地點了點頭，之後，又抖著聲音詢問：“孩子……是沈璟的嗎？”雖然潛意識裏已經是肯定答案，但是他還是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問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