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抵達大漠
雲汐一拳打在他結實的肩頭上,半開玩笑道:“行啦,你要是覺得愧疚呢,就請我吃頓飯吧。”
阿史那靖在她平靜微笑的臉上看不到一點負麵情緒,他薄唇勾起笑意:“那走吧。”
他率先跳上馬背,還沒等雲汐反應,長臂一伸就把她撈到自己身前,雲汐嚷嚷:“喂喂,我自己有馬。”
阿史那靖的氣息噴在耳邊:“這裏是我的地盤。”
雲汐滿頭黑線,頓時有一種上了賊船下不來的感覺。
阿史那靖的駐地從外觀上看有點像一個自給自足的屯兵基地,除了大量的騎兵和馬匹,還有不少牛羊和奴隸,方圓幾裏被修成了一座堅固的土木結構的堡壘,很有關起門過日子的感覺。
大漠現在還沒有皇帝,現在的當家人是阿史那術,是阿史那靖同父異母的弟弟,他的當權是因為得了躍龍皇帝的支持,但是因為他的母親地位不算高,再加上他沒有什麽政治基礎,全靠他的叔父阿史那赦在背後支持,因此很難服眾,所以遲遲沒有登基。
而阿史那靖則不同,他的母親是大漠的穆貴妃,母族穆氏勢力也很大,如果不是因為他在躍龍當質子,他也是熱門的王位候選人之一。
由此可以想象,阿史那術對阿史那靖的北歸相當的忌憚,甚至有打壓的意思,直接把他發配到這個小鎮上了。
所以,阿史那靖的日子並不算很好過,這也是為什麽阿史那靖回大漠之後一直杳無音信的原因。
不過阿史那靖並不是一個對命運妥協的人,他的駐地從外麵看很低調不起眼,但是內裏井然有序,軍紀嚴明,很有生機的樣子,好像隨時都可以打上一場硬仗。
雲汐對阿史那靖的駐地很感興趣,阿史那靖騎著馬帶她跑了一圈,雲汐讚歎:“不錯嘛,你這小日子過的,有滋有味的。”
阿史那靖的馬鞭輕輕敲在她腦袋上,嘖嘖有聲:“我的日子有沒有滋味暫且不說,反正你挺有味道的。”
雲汐剛想說,你才知道我這個人很有味道啊,忽然又覺得不對,她的目光落在油膩膩,髒兮兮的袖口上……
雲汐背脊一僵,老臉通紅,她忿忿回頭:“廢話,你十幾天不洗澡試試看,能沒有味道嗎?”
阿史那靖心情很好,他快活的笑出聲,撥轉馬頭往他居住的院子奔去。
阿史那靖瀟灑的把馬鞭扔給了親衛,把雲汐抱了下來,他有力的臂膀橫抱著雲汐,把她上下顛了兩下,撇嘴道:“軒轅奕是不是沒給你吃飽啊,怎麽這麽輕?”
雲汐正要反駁,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從屋裏飄了出來,幾個穿著豔麗衣裙的大漠少女迎上來,她們都生的年輕漂亮,花團錦簇的圍著雲汐嘻嘻哈哈的指指點點。
從她們考究華麗的穿著打扮和她們並不懼怕阿史那靖的態度上來分析,這幾個少女可能是阿史那靖的姬妾。
雲汐朝阿史那靖曖昧的眨眨眼:“小子,生活很滋潤嘛。”
誰知阿史那靖俊臉一板,用大漠話頤指氣使的朝那幾個少女嘰裏呱啦喊了一通,女孩子們都嚇的噤聲,低著頭時不時打量著阿史那靖,顯然她們沒弄明白這個一向爽朗的主人為什麽突然發火了。
其中一個女孩子略懂點躍龍話,走前兩步用生硬別扭的語調道:“我叫善善,您需要梳洗嗎?”
雲汐連忙點點頭,那個叫善善的女孩把雲汐領到後院的房間。
房間的陳設很簡單,談不上豪華,更不要提雅致,但是還好收拾的幹淨,還生了火很暖和,雲汐滿足的坐在浴桶裏,被大盆熱水包圍著,愉快的泡著澡,舒服的簡直要暈了過去。
洗完澡,換上了一套大漠的服飾,那是一襲藍色的衣裙,有寬闊的裙擺,袖子大大的,在手腕處收緊,繡著美麗的金邊,腰身被緊身褡襯托的細細的,裙子下麵還配有同色的燈籠褲和羊皮小軟靴。
雲汐不會梳頭,就隨便編了兩條長辮子,配著這一身衣服倒也相得益彰。
等善善把她帶到正廳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阿史那靖也煥了一身家常的袍子,沒有帶羽冠,隨意散著頭發,他的領口鬆散著,露出健碩胸膛,這樣的他,又恢複了在躍龍時候的那種邪魅性感,讓雲汐感到很熟悉。
阿史那靖見雲汐穿了大漠服飾,更顯得腰身細軟窈窕,她的臉因為沐浴之後而泛起紅暈,粉粉的嬌俏可愛,嘴角的笑容是輕鬆的,靈動而嫵媚。
雲汐提著裙子轉了個圈,歪著腦袋問:“好看不?”
他的眼底閃過一抹驚豔,嘴上卻不依不饒:“也就那樣吧,還湊合。”
雲汐白了他一眼,撇撇嘴:“切,不懂欣賞。”
大漠的食物比起躍龍和南楚,少了幾分精致,但是卻自有一番遊牧民族的豪邁風味,雲汐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吃的兩手油膩膩的也渾然不覺,猶自大快朵頤。
好久沒吃過這麽豐盛的晚餐了,雲汐舒服的覺得腸胃的深處都發出了一聲滿足的歎息。
阿史那靖沒怎麽吃,捏著一隻盛滿酒液的瑪瑙琉璃盞看雲汐的凶猛吃相,看的他滿頭黑線。
忍不住扔了塊帕子給她,皺眉道:“你多少年沒吃飯了啊?”
雲汐不理會他語氣裏的鄙夷,咽下最後一口肉,又端起酒碗猛喝了一大口,順了順喉嚨,她皺眉想了想道:“這一路上盡吃幹糧了,就等著遇到你好好吃你一頓。”
她的玩笑讓阿史那靖笑了起來,眼前的女子雖然落魄了,可是眼神依舊清澈明亮,像兩粒剔透的水晶。
他半生顛沛,背井離鄉,逐漸從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變成心機深沉的男子,在爾虞我詐的環境中生存,他幾乎沒有遇到過像雲汐這樣擁有單純熱血特質的人了,他曾經欺騙過她,也利用過她,那被他看做是理所當然,情理之中。所以他回大漠之後很少會想起這個曾經無條件救過他的女子。
可是當她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麵前,以一個逃亡者的身份,他忽然就有了愧疚感,甚至,還有他自己也不明白的異樣情感。
如果他現在他麵前有麵鏡子,他一定可以驚訝的發現,他現在的目光有多溫柔,多專注。
雲汐沒發現阿史那靖的情緒變化,她把每一根手指都擦幹淨,心滿意足的靠在墊子上,腦袋枕著雙手望著屋頂,一副很閑適的樣子。
阿史那靖忍不住開口道:“皇後怎麽會知道你把我放了?”
雲汐搖頭:“我哪兒知道,那天晚上匆匆忙忙的,皇後要是有心監視我,知道也不奇怪。”
阿史那靖道:“那你為什麽還要救我?”
雲汐愣了楞,開玩笑道:“看你生的好看行了吧。”
阿史那靖挑了挑眉毛,斜了她一眼,大爺氣十足:“少來這一套。”
雲汐笑笑:“你想聽實話啊,我記得你以前說過把我當朋友,結果我就傻乎乎的相信了。”雲汐自嘲的笑:“我是不是很傻?”
阿史那靖的心口一滯,朋友?他想起來了,在感業寺的梅園裏,他的確說過這樣的話,可那時候他對她,更多的是利用成分吧。
卻沒想到,她居然當真了。
阿史那靖的表情有點不自然,他淡笑掩飾:“是的,你就是個傻姑娘。”
雲汐灑脫的擺擺手:“算了算了,看你也不容易,原諒你一回了。”
阿史那靖沉默了,雲汐用眼角瞟了他一眼,發現他端著瑪瑙酒盞正在發呆。雲汐想起她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忍不住道:“喂!你就不問問我,大公主怎麽樣了?”
阿史那靖的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口氣隨意:“她?她能怎麽樣,好好做她的公主唄。”
阿史那靖說起軒轅長風的時候,表情很淡漠,就像在說一個毫不相關的陌生人,軒轅長風三個字連他的眼神都沒有撥亂。
原來,所謂他和軒轅長風的愛情果然是個故事。
不過,即便他們之間沒有愛情,但是一定有某種盟約,說的更直白些,不過互相利用罷了。
這就是美好之下,醜陋和殘酷的真相。
雲汐苦笑,忽然就沒了說話的興趣,她站起身理了理裙子上被壓住的皺褶,伸了個懶腰:“困了,我去睡了。”
阿史那靖何等敏銳,他一下子就發現了雲汐眼底的淡漠和陌生,他的心有瞬間的慌亂,猛的站起身,試圖去拉她的手臂。
他站起來用力過猛,擺滿酒菜的案幾嘩啦一聲被他撞倒,杯子盤子撒了一地,一片狼藉。
雲汐被那聲響動嚇了一跳,她回過頭,第一眼就看到阿史那靖黑著臉站在那兒不動,雲汐不知道這位爺好好的抽了什麽風,她小心的問了句:“你沒事兒吧?”
阿史那靖歎了口氣,擺擺手道:“我沒事,你去睡吧。”
“哦。”雲汐轉身就往外走。
阿史那靖忽然喚她的名字:“雲汐!”
雲汐腳步一頓,還沒等她回頭,阿史那靖急急開口:“雲汐,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的……”
說到最後一個字,他忽然沒了底氣,那個尾音被他收的很倉促,很微弱,在雲汐聽來像聲歎息。
雲汐愣了半響,舉起手臂揮了揮,算是表明她的不在意,然後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雲汐算是在阿史那靖這裏住了下來。
避開那個不愉快的話題,阿史那靖這裏的生活還是很舒服的,比起宮裏處處要規矩,處處拘著禮數,這裏簡直就是放任自流的遊樂場了。
每天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到點兒了有好酒好菜伺候著,那個叫善善的女孩子,因為懂躍龍話,被阿史那靖派來伺候她。一開始吧,善善以為雲汐也是阿史那靖的姬妾,對她頗有點敵意,後來發現兩人的關係很純潔之後,漸漸和雲汐熟稔起來。
善善性格挺活潑,愛說愛笑,手腳也麻利,尤其擅長製作各種大漠風味的菜肴,作為一枚吃貨的雲汐閑的無聊,每天跟著善善學做菜,連阿史那靖都愛理不理,備受冷落的阿史那靖直嚷嚷著要給雲汐換個人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