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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後悔死了

  軒轅奕的語氣裏有不屑和指責,慕容清瀾似乎並不以為然:“是嗎?那我倒想知道,到底什麽東西,比公主的性命更重要?

  雲汐怔住了,腳步像灌了鉛,重的一步也挪不開,他們兩個似乎在談什麽條件,而條件的籌碼是幫不幫自己解毒。


  雲汐認為可以這樣理解,因此她很想知道,軒轅奕會怎麽回答。


  軒轅奕的聲音冷而緩慢的吐出:“我要大公主的上清珠。”


  慕容清瀾輕笑一聲:“上清珠是皇族至寶,又是慕容皇後的遺物,王爺憑什麽會認為,大公主會割愛?”


  雲汐在慕容清瀾的話裏得到兩個信息,第一,慕容清瀾和大公主的關係不一般。這很好解釋,大公主的生母也是慕容家的人。


  第二,那個什麽勞什子的上清珠比自己的命重要,至少,在軒轅奕的眼中是這樣認為的。


  軒轅奕道:“你要的東西,我沒有。”


  慕容清瀾道:“王爺就別賣關子了,如今漕運看似朝廷管著,可誰不知道早就被王爺攥在手心裏?”


  軒轅奕起碼有五秒沒說話。


  一陣沉默。


  慕容清瀾道:“王爺讓我來您這兒,不就是來幫公主解毒嗎?王爺又何苦猶豫,公主的蠱毒,拖不得。”


  軒轅奕道:“一半的漕運治轄權,哼,換公主一條命,你的主人好算計啊。”


  慕容清瀾道:“王爺認為不值?”


  軒轅奕道:“當然不值,南楚又不止一個公主,就算她死了,南楚皇帝照樣乖乖的給我送第二個,所以,她不配。”


  雲汐不信這句話是從軒轅奕的嘴裏說出來的,他說過很多話,戲謔的,深情的,沉穩的,嚴肅的,可是,從來沒有一句話,像剛才那句話聽上去那麽刺耳,那麽讓人難以接受。


  他說她不配。


  雲汐不信,可是,若是不信,她怎麽抖的那麽厲害,像始終支撐她靈魂的那根柱子在心中轟然倒塌,委地成塵。


  不會的,軒轅奕怎麽會說出那麽絕情冷硬的話,把自己的性命當做他生意的籌碼,放在談判桌上冷漠的任意處置。


  雲汐覺得軒轅奕蓋在她身上的那層溫暖外衣,那屏蔽危險的保護屏障隨著他這句話蕩然無存,她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冰涼,不絕望。


  這讓已經習慣了軒轅奕保護的她,怎麽受得了?怎麽接受現實!


  雲汐被巨大的疼痛攝住了大腦和心髒,她最後的一絲力氣終於被抽走,軟軟的倒在地上,在陷入純粹黑暗前的一瞬間,她似乎聽到軒轅奕在叫她的名字。


  雲汐!


  門轟然大開,軒轅奕第一眼就看到了昏倒在門前的雲汐,她的臉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她安靜的伏在那裏,潔白的衣裾散開在地麵上,像一隻被折斷翅膀的蝴蝶。


  軒轅奕的臉上閃過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慌亂,他不顧冷眼旁觀的慕容清瀾,跪下去把雲汐緊緊的抱在懷裏,她的雙目緊閉,眼角有一滴沒有幹涸的眼淚,她看上去不喜不悲,沒有任何表情,卻比任何一種表情都來的讓他無力。


  軒轅奕知道,雲汐聽到了那句話。


  他苦笑,如果雲汐醒過來,他該如何跟她解釋,她能否願意聽他的解釋,他不敢想。


  如果他知道雲汐在門口,他一定不會說出那句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慕容清瀾的條件。


  他,從來沒有這麽後悔過。


  慕容清瀾靠在門邊,冷淡的目睹了這一切,他的聲音很輕很不經意,像庭前開放的一朵花:“王爺,你考慮清楚了嗎?”


  軒轅奕把雲汐抱起,用守護的姿態牢牢護在胸前,他目光陰狠,像深不見底的寒潭,瞬間可以凝結成冰:“一半的漕運治轄權,本王可以給你們。”


  慕容清瀾笑了:“是嗎?王爺想通了。”


  “不過……:”軒轅奕停頓住,然後,幾乎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上清珠,本王必須要!”


  軒轅奕抱著雲汐大步流星的往臥室走去,腳步匆匆很快就消失在長廊的轉角。


  慕容清瀾盯著他離去的背影,俊逸麵孔上浮起一絲笑意,他微微抬起下巴,冷眸微眯:“軒轅奕,真是個有意思的人呢。”


  雲汐再次醒來的時候,除了口渴還是口渴。


  她睜開眼,眼睛漸漸適應了光線,是白天,而且,還是軒轅奕的臥室。


  她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寢衣,不是觸目驚心的白,是水紅色的,袖子上還繡了一圈小花,很精致。


  她沒有蠱毒入腦而死,也沒有再次穿越,她,又活過來了。


  頭似乎不是很疼了,雲汐活動了下手腳,也能動,就是有點發軟。


  屋裏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藥味兒。


  雲汐動了動眼珠子,藥味來自於床邊的案桌上放著的一碗湯藥。


  窗邊的書桌邊坐了一個人,正翻看著一本線裝書,他穿了一襲薄墨雲紋象牙色的單衣,沒有用冠,隻用一根白玉簪子半束了頭發,其餘的都瀑布般流瀉在肩頭,和衣服上的紋樣相得益彰。


  是慕容清瀾。


  看來,軒轅奕最終還是幫她解毒了,隻是,不知道軒轅奕到底和慕容清瀾談了什麽樣的條件。


  到底是什麽條件才配的上那個什麽漕運治轄權,不過,雲汐現在已經沒興趣知道了。


  慕容清瀾聽到動靜,放下書淡淡的瞥了一眼床上的人:“你醒了?可還覺得不適嗎?”


  雲汐搖搖頭,雖然慕容清瀾幫她解了毒,可是雲汐並不想謝謝他,因為他的救治,那可是有條件的。


  看似雲淡風輕,謫仙一般的男子,內裏,也不過是世俗中人而已。


  慕容清瀾看出雲汐眼底的疏離和漠然,他的眸底暗了暗,走到床邊,端起那隻白玉瓷碗。


  他的聲音沒有溫度,讓雲汐想起前世醫院裏的那些穿著白大褂帶著口罩的醫生。


  “你既然醒了,就把藥喝了吧,喝完藥,我再替你施針,你的毒,尚沒有完全解清。”


  慕容清瀾白皙修長的手指簡直比白瓷碗還要白,不知道為什麽,雲汐被刺的眼前一疼,她轉過頭去,故意不理會慕容清瀾。


  慕容清瀾也不勉強,他把碗放了回去,徑自往外間走,就在走到屏風的時候,他忽然頓住腳步道:“公主何苦跟自己過不去,你若死了,沒有人會為你傷心。”


  雲汐的心髒收縮,慕容清瀾這話誅心,但不假。


  像瞬間劈開了她的自怨自艾,讓她的目光清明,是啊,姐為毛尋死覓活的跟自己過不去,不就是個男人嗎?不就失戀了嗎?搞的那麽苦情,那麽窩囊,幹嗎呢!


  姐是現代打不死的小強,不是古代的嬌嬌公主!


  雲汐坐起身,端過那藥一飲而盡,她用袖子抹了抹嘴唇:“現在要施針嗎?”


  慕容清瀾緩緩轉過身,眼底有一閃而過的訝異,但很快被淺淡笑意取代。


  雲汐在王府又呆了兩天,在這期間,軒轅奕沒有再露麵,倒是慕容清瀾,因為要幫她解毒,反而時常見麵。


  不過,慕容清瀾話不多,除了上次對她來了個當頭棒喝,以後就幾乎是全程無交流了。


  雲汐很配合慕容醫生的治療,老老實實的喝藥,吃飯,睡覺,完全把軒轅奕的王府當醫院。


  兩天之後,雲汐覺得身體好了很多,於是,當慕容醫生再次來查房的時候,雲汐提出了出院的要求。


  慕容清瀾道:“公主想回宮,不必問我,去問王爺即可。”


  雲汐脫口而出:“我想去哪裏,管他什麽事兒!”


  門猛的被推開,軒轅奕冷著一張俊臉站在門口,那表情說明四個字,來者不善。


  雲汐的心一顫,猛然抬起頭,和軒轅奕冰冷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目光交織了兩三秒,雲汐撐不住了,轉過頭不理她。


  軒轅奕一步踏進房間,緩緩逼近床榻:“你要去哪兒?”


  雲汐毫不示弱:“我要回宮,你管的著嗎?”


  軒轅奕一步步走進,冷冽的氣壓掃了雲汐不得不直起了背脊和他對抗。


  軒轅奕居高臨下的冷眸一眯,冷冷吐出兩個字:“不行。”


  雲汐急了:“為什麽不行?王爺別忘了,我現在住在宮裏,算是宮裏人,您想留我,是不是得請一道皇後娘娘的懿旨?”


  軒轅奕壓根就不吃她這一套:“不行。”


  靠,這廝複讀機啊!


  雲汐玩味的反問:“王爺如今連宮裏的家都當了?”


  玉兒麵色緊張起來,慕容清瀾一副看好戲的好整以暇。


  軒轅奕被雲汐一句話堵的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徹底的怒了,他一腳踹翻了離他最近的一張凳子:“你敢走出這個門,我廢了你!”


  軒轅奕被雲汐的執拗激怒了,而那怒氣裏,還有些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煩躁和心虛,讓他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慕容清瀾大概是沒想到軒轅奕這樣的人居然會當著他一個外人的麵兒發怒,長眉挑了挑,一臉玩味的看著這一幕。


  軒轅奕高漲的氣焰沒把雲汐擊倒,反而激起了她心底的那塊心結,她反唇相譏:“您別生那麽大氣啊,王爺。廢了我?不髒了您的手,我哪兒配啊?”


  這句話說完,雲汐自己的心都被刺的一疼。


  她不配。


  這三個字像一道傷疤,此時被她自己揭開,血淋淋的疼。


  軒轅奕的瞳孔猛然收縮,雲汐臉上的嘲諷笑意讓他胸口一滯。陰鷙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她,軒轅奕從來沒有這麽內心無力的時候。


  是的,他沒辦法解釋。


  難道跟她解釋,慕容清瀾和大公主獅子大開口,他不能任人宰割,因此得討價還價?


  或者說,他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因此從來不做賠本買賣?那句不配,是他談判的一種手段?

  不管怎麽樣,把雲汐中毒這件事當做籌碼拿出來交換利益,這件事兒,他確確實實的幹了,這個罪名,他坐的實實的。


  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慕容清瀾來湊熱鬧,更像是故意找他的不痛快:“王爺還有事嗎?我要給公主施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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