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听了,笑着说道:“我也认为他们是一群无用之人,不足为虑。”他的话音刚落,就有探马进来禀报,宋军已经渡江了。李煜这才有些着急,于是派遣镇海节度使同平章事郑彦华率领水军一万人,都虞侯杜真率领步兵一万人,一同去抵抗宋军,并嘱咐道:“你们两军水陆相济,才能取胜,希望你们不要相互推诿!”郑、杜两人,满口应承而退。
郑彦华带领战船,沿江鸣鼓,朝浮桥直奔过去。潘美听说南唐水军攻来,当即调遣了弓箭手五千多人,在岸上排列好。只听到一声鼓号,顿时箭如飞蝗,射得南唐的战船如刺猬一般,樯断帆落,东歪西倒。急切之间,又没有办法停靠岸边,只得倒退回去。
不一会,杜真所率领的步军也从岸上杀到。潘美也不等他们排列好阵型,便挥军杀了过去。宋军将士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将南唐的军队杀得七零八落,向南溃逃而去。李煜接到败报,急忙下令戒严,同时召募百姓为兵。李煜又下令如果百姓献上钱财或粮食,就可以得到官职。
可是江南的百姓一向文弱,加上很久没有经历过战事,因此一听到当兵两个字,大多数人已经是胆战心惊,谁还肯前去从军?对于家中的钱财和粮食,百姓们也是宁可藏在地窖里面,也不愿拿出来相助国家。因此李煜虽然发了很多文告,却没有一人应命。
此时,宋军已经攻破白鹭洲,进逼新林港,同时分兵攻克了溧水,南唐的统军使李雄以及七个儿子先后战死。宋军主帅曹彬亲自率领大军,进攻秦淮河。秦淮河在金陵城的南面,从水道可直达金陵城中。南唐军队有水陆数万人,在城下严阵以待,据河固守。
当时宋军船只没有准备好,各军于是裹足不前,等待着船只。潘美勃然大怒道:“我接受诏令,指挥骁勇善战的军队数万人,期望能够一定获胜,怎能因为一条浅水所限,而不敢直接渡过去呢?”于是他把马一拍,竟然跃入水中,涉水而渡。各军见主将渡河,自然跟了过去。就是没有骑马的步兵,也游水到达对岸。江南的军队前来交锋,都被宋军杀得大败。
到采石矶浮桥做成了的时候,南唐用二十多艘战船敲响战鼓溯水而上乘机来攻。潘美指挥军队奋勇而战,夺取了南唐军的战舰,并擒获南唐军将领郑宾等七人,又攻破南唐军城南的水营栅栏,分派水师驻守。
潘美上奏朝廷,赵匡胤于是派遣使者赶快迁移战船,以防变故。潘美接到诏令马上迁移部队。这天夜晚,南唐果然来攻水营,未能成功。潘美进军南唐都城金陵,南唐水军、陆军共十万人在城下摆下阵势,潘美率领部队袭击,把南唐军打得大败。
宋军的都虞侯李汉琼用巨船载着葭苇进入河中,趁着风势点火,烧毁了南唐的城南水寨。寨内守卒,大多数被淹死。这时候的李煜依然采用门下侍郎陈乔及学士张洎等人的计策,坚壁固守,自以为无事。
至于兵士的指挥,李煜全
部交给了都指挥使皇甫继勋。他自己根本不过问,只是在后院召集僧道,朗诵经文,乞求仙佛的保佑。等到宋军已经逼城下的时候,李煜听得炮声震耳,这才亲自出来巡城。他登上城头一望,只见城外到处都是宋军。宋军列栅为营,旗帜漫山遍野。
李煜惊惶不已,便问守兵道:“宋军已到城下,如何不向我禀告?”守卒答道:“皇甫统帅不准人进宫禀告,所以没有上报。”李煜不禁勃然大怒,立即召见皇甫继勋,问他为什么要隐瞒军情?皇甫继勋无所谓地答道:“宋军实在太过强劲,无人可敌。就算小臣日日禀告,徒令宫内众人震惊。臣想陛下也没有好办法解决,因此没有禀告。”
李煜拍案而起,喝道:“照你的意思,就算宋军攻入城里,你也只好任他肆意杀掠吗?像你这样无用之人,卖国误君,敢当何罪!”于是喝令左右,把他拿下,交付刑部定罪,准备处死。李煜又下诏给都虞侯朱令赟,令他迅速率领上江兵尽快来援助。
朱令赟率军驻扎在湖口,接到李煜的命令,立刻率领麾下顺流而下。他有部属近十万,号称十五万大军,准备烧毁采石的浮桥。曹彬得到消息,便召来战櫂都部署王明,授给他密计,命他去采石矶防御,王明领计而去。
再说朱令赟率领水军,坐着战船,挂着帅旗,威风凛凛,星夜前来。证行之间,突然看到前面帆樯林立,差不多有几千条战船排列。朱令赟不觉惊疑起来,连忙下令停船,暂时停泊在皖口。
到了夜半的时候,忽然听到战鼓声响,江面和岸上相互呼应。与此同时,江中来了许多敌船,火炬高举,照得江面如同白昼,当中展现一杆帅旗,上面是一个斗大的“王”字。岸上又来了无数的步兵,也是火把上万,帅旗面上现出一个“刘”字。
宋军两下杀了过来,南唐军队惊慌失措,也不能分辨到底有多少宋兵。朱令赟担心乱中有失,觉得不能分兵抵御。于是他只是命令军士纵火,先把来船堵住。不廖这个时候,北风突然大起,他自己的战船,刚好停在南面。那火势随风一转,刚好烧着了自己的战船。
霎时之间,南唐全军惊惧溃散。朱令赟也是惊惶万状,想调转船头逃跑,但是由于船身高大,行动非常不灵便。宋兵四面相逼,跃上大船。吓得朱令赟魂飞天外,正想跳水脱身。正在此时,一个宋将冲了过来,一声呼喊,许多健卒上前,把他打倒在船中,用绳捆绑好,像扛猪一样扛了出去。
这位宋将,自然就是宋军的战櫂都部署王明。他按照曹彬的密计,在浮梁上下,竖立了无数长木,上面悬挂着旗帜,与战船的帆樯一样,作为疑兵。接着他又约好步将刘遇,乘夜袭击南唐军队,令他们自乱阵脚。宋军总共不过只有五千名水军、五千名步军,却把朱令赟部下的十万人,半夜间扫得精光。金陵城内,眼巴巴的望着这支援军的李煜,突然听到朱令赟被擒的消息,自然是魂胆飞扬。李煜没奈何,只得派遣学士
徐铉,去汴梁请求赵匡胤退兵。
徐铉字鼎臣,是广陵人,南唐的知制诰、翰林学士、吏部尚书。徐铉在江南很有名气,以博才多学而闻名于朝廷上下。有一次,恰逢南唐派徐铉到汴梁进贡。按照惯例,需派官员监督陪伴,朝中大臣都以自己的口才不如徐铉而胆怯。连宰相也很难选一个合适人选去对付徐铉,于是他向赵匡胤请示。
赵匡胤听了,说道:“你暂且退下,我自己来选一个合适的人。”一会儿,宦官宣传殿前司听旨,要他报上十名不识字的殿前侍者的名单。赵匡胤看完之后,御笔点中其中一个,说道:“此人即可。”朝中上下都惊诧不已。宰相也不敢再请示,就催促被点之人立刻动身。
被御笔点中的殿侍者不知何故派他作使臣,又得不到任何解释,只好前往。起初,徐铉词锋如云,旁观者惊愕不已。殿侍者更是无以应付,只好不住地点头,徐铉不知他的深浅,硬撑着与他交谈。他们一起住了几天,侍者还是不与徐铉应答,徐铉此时已精疲力竭,再也不吭声了。
徐铉喜爱香道,是制香大家。每遇月夜,他露坐中庭,焚香一炷,澄心伴月,他把自己制的这种香称为“伴月香”。伴月香香品配伍严谨,更注重香药的炮制与和合。其香气、香性清幽淡雅,芳泽溢远,留香持久;有清和正气、养性虞神、调和身心之功。
徐铉接到李煜的命令,急忙赶到汴梁,拜见赵匡胤,请求赵匡胤退兵。赵匡胤说道:“朕令你主入朝,你主为什么抗命不尊?”徐铉答道:“李煜以小事大,就好像儿子侍奉父亲。他并没有什么过失,只是陛下征召的时候,他因为病体缠绵,因此才没有依照命令前来。试思作为父母的,都很疼爱自己的儿子,无所不至。难道他没有来见驾,就要加罪于他吗?还请陛下格外开恩,赐诏罢兵!”
赵匡胤却说道:“你主既然事朕如父,朕也待他如子,父子应该是出自一家,哪有南北对峙,分作两家的道理?”徐铉听了这话,一时也不好辩驳,只得叩头哀求道:“即使陛下不顾念李煜,也应当顾及江南的生灵。如果大军逗留过久,必然玉石俱焚,这也不是陛下恩及黎庶的本意。”
赵匡胤说道:“朕已谕令大军主帅,不得妄杀一人。如果你主迅速投降,哪里会使得百姓涂炭?”徐铉又答道:“李煜屡年朝贡,没有什么失礼之处,陛下何不网开一面,让他得以生全。”赵匡胤说道:“朕并不想加害李煜,只是想让李煜献出版图,入朝见朕,朕自然下令班师。”
徐铉说道:“像李煜如此恭顺,却依然被攻伐,陛下不免有些寡恩。”他的这番话,惹得赵匡胤勃然大怒,竟然拔剑而起,喝道:“休得多言!江南有什么大罪,但天下是一家。卧榻之侧,怎容他人鼾睡?你们能战就战,不能战就降。你要是再喋喋不休,可看此剑。”徐铉无可奈何,只得辞归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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