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中的叶玲珑身若斜柳,旅装的双层缠腰裹的严实,却丝毫不觉雪绫斜纹绸的质地厚重,可见腰身之细。她戴着一顶覆纱帷笠,长长的雪色纱帷垂至腰背,遮去头颈面孔,纱中隐约透出一抹白皙肌色,说是瑞雪,其实更似羊脂白玉,丝毫不逊于纺雪轻纱。
他平生所识女子,韩金娜的相貌和躯体都是极美的,然而性感诱惑,犹在美貌之上;小怜布衣裙杈,除去心肠歹毒之外,却有娇俏可喜之态,张可可精灵古怪,堪称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然而真要说是“绝色”,唯当今太后陈媛媛一人。
陈媛媛姿容绝世,倾城倾国,成熟的娇躯腻润丰盈,床笫间曲意承欢,更是世上罕有的尤物。
眼前的叶玲珑却不露容颜,便这么简简单单往火旁一坐,风姿却足令人动魄惊心;而静中有动,娇小玲珑之处又与小怜不同,俱都有慑人心魂的大能。
薛太岁呆呆望着,不觉想起了蜀山剑派中的小怜,心底一揪,益感歉疚:“黑夜荒野,洒家却要把一名柔弱女子赶出庙门火畔,让她挨饿受冻。”
狠下心肠,拱手朗声道:“的罪!请圣女娘娘立刻收拾行囊离开,如若不从,恐有性命之忧!”
叶玲珑纱笠微动,“噗哧“一声,似是抿嘴而笑,玉一般的纤纤素手拾起一根三尺来长的枯枝,却非是用以自卫,反倒随意拨动火堆,意态闲适,肢体动作竟是说不出的端丽好看。
“以一名朝廷军马之中的军痞而言,你也算礼数周全啦。“
银铃似的嗓音温柔动听,带有一抹大家闺秀的书卷气,彷佛正与自家幼弟闲聊,友善而不轻佻。
“宫观无灵,多庇客途行旅,非是谁人独有。如若不弃,也请坐下来烤烤火罢。”
一指火上泥包,慢条斯理道:“这半只野兔,我一人原也吃不完,愿与君子分食。“
薛太岁暗暗纳罕:“好个沉着女子!”
但青阳教转眼即至,唯恐叶玲珑暴露了行藏,急道:“圣女!有一名功力高绝的恶徒正追赶洒家,洒家一时大意,竟循火光而来,为免遭受牵连,请圣女即刻离开!冒昧之处尚祈见谅。”
叶玲珑轻轻打火,低头略一思索,笑道:
“我明白啦。你怕我泄漏你的行藏,是也不是?你放心罢,道中相逢,便是有缘,况且奴家在镐京城之中人生地不熟,还要仰仗都尉大人照拂,我不会出卖你的。“
薛太岁急的双手乱摇:“圣女误会了,咱不是这个意思。”
“既是如此,待匪徒追来,我便指点方向,让他好生追去。如何?”
叶玲珑单手支颐,薄如蝉翼的雪纱袖管滑落肘间,露出半截鹤颈般的修长藕臂,肌滑犹如敷粉,曲线似水圆润,当真是秾纤合度,难再增减一分。
这动作原无一丝挑逗,薛太岁却心头一跳,竟有些脸烘耳热,赶紧驱散绮念,摇头道:
“圣女说笑了。那人多疑且贪,若见此间有火,必定前来搜捕,圣女据实以告也好,为咱隐瞒也罢,那人必定不信。
洒家一开始便错啦,原不该往篝火的方向来,如今请圣女离开,也只是亡羊补牢而已。”
“原来如此。”
叶玲珑点了点头。
“我若一走了之,难道便能逃过?那名歹徒若寻不到你,必定于左近仔细搜查。这夜黑风高的,我一名女子举火独行,早晚还是要被他发现。”
薛太岁摇头道:“圣女循大路西行,咱在这儿等,待那人接近此地再往东边逃入镐京城,如此便不会连累娘娘。”
说罢,从腰中解下明晃晃一块铁牌,上面篆刻着“御前行走,御骑营都尉,薛”几个大字。
“持此腰牌,守门兵丁定然不敢为难圣女娘娘。”
叶玲珑粉颈一缩,举起手背掩口,火光下只见她幼嫩的掌心红通通的,说不出的好看。
薛太岁见叶玲珑处变不惊,心下也大是佩服,随机一笑:“既然圣女娘娘不愿逃遁,想必是自有安身之策,那就与薛某联手,将追兵置于死地,娘娘以为如何?”
“拿开你的脏手!”
薛太岁回身望去,赫然是张可可拎着两壶清水走进庙门。
那气鼓鼓的神色,仿佛发威的小雌虎,张牙舞爪。
薛太岁心头顿时松快了下来,眼珠子急转:“妙,妙,原来竟然还有一个人,那洒家这计划十有八九能够成功!”
张可可却不理他胡说八道什么,自行给叶玲珑端上了山泉水,然后在一旁警惕的看着薛太岁。
薛太岁却瞅着李公祠旁边的几个泥塑雕像。
那尊泥塑的大明神菩萨高约五尺,彩绘斑剥,露出土色,身下的蟠龙座子也有五六尺见方,龙身盘绕,探爪捧珠,似比其上的菩萨还要惹眼,堪称夺主喧宾,正是镐京城边最最常见的庙供形制。
岁月无心,凋朽处一应公平。那龙身比神像更加宽阔,也更坏的七零八落,龙头折圮在神坛上,摔的四分五裂,恰恰将薛太岁的脑袋遮的严实,衬与四下的积尘蛛网,掩蔽浑若天成。
张可可嘴上不屑:“切,还说什么用刀的大宗师,想要击退敌人,竟要想这些阴谋诡计。”
叶玲珑在一旁用纤纤玉指,一点她的小脑袋,仿佛说不尽的爱怜。
薛太岁嘿嘿一笑:“女娃子,还记的洒家教给你的反手握刀吗?”
张可可猛地点头:“记的,记的,来的路上凭借此法还杀了好几个强盗呢。”
薛太岁料想两个女子即便化妆成乞丐,以叶玲珑的美貌,难免不被人觊觎,况且女儿家天生爱美,打扮的再丑又能丑到哪里去。
他此刻正颜厉色:“一会儿来的这人可是比强盗厉害多了,你这反手握刀学的如何,却要在此一役中检验了,快些躲进神龛,待我将来人逼入神像之前你便果断出手,好吗?”
张可可身入狸猫一般,噌的钻进了神龛之后,突的又露出小脑袋:“你可要保护我家娘娘安全,要拉钩的哦。”
薛太岁将粗大的手指伸出,张可可嘻嘻笑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王八蛋。”
薛太岁一甩肩头的刀匣绷带,“吭哧”一声,沉重的乌木刀匣立在当地,用手细细摩挲那辔头的舍利佛像,此刻映衬出朵朵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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