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听门外一阵喧哗:
“敢问女官魁首林家小姐可在家吗?”
冯姨娘的声音乍起:
“哎呦,这不是白观使白大爷吗?我家姐儿早上就在梳妆,巴巴得等着爷来一起去回访贵科的各位孝廉呢。”
白天瑾一身素白锦衣,上锈好大的团龙,腰间系着黄灿灿的金銮宝带,更加显得英俊非凡。刘知节在鹿鸣宴原是见过此人,只是不知他为何也来林尚书府上拜会。
不一时,但见林婉兮一身青色宫装走出楼阁,头上一支凤钗,略施粉黛,足见丽色非常。
两人此刻站在一处,真真是女的人比花娇,男的风流倜傥,好登对的一对眷侣。
众人眼中无不露出艳羡之色,刘知节躲在人群后面,看着自己一身长工打扮,心中自怨自艾,心中想到罢了,锦儿生在扬州,鲜花一般娇嫩的身子,吃的用的都是好的,自己一个寒门孝廉,莫说日后会试能否中举,便是中了又如何能和这些名门世家的公子相比,但愿他们二人白首偕老,也免了自己的一干相思。
哪里料想林婉兮却是眼尖,一眼便望见了刘知节,小鸟一般奔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食盒:“还没吃早饭吧,特意给你留的。”
一脸的小女儿娇羞。
刘知节刚要回话,却听得冯姨娘在一旁咳嗽了一声,想起了她昨日的警告,只得默默低下头去。
白天瑾在鹿鸣宴上见过刘知节,此时急忙过来一抱拳:
“刘兄,怎的在此处?”
刘知节刚要解释,一旁二赖子却发了话:
“这位刘相公乃是本府的长工,未料想却不老实,手脚不干净,偷盗了老爷的银两不说,昨晚还偷看我家姐儿洗澡呢。”
刘知节顿时脸上一红,大叫道:
“你浑说些什么?”
二赖子因为刘知节不肯分花红,又嫉妒他能得老爷赏识,故而借题发挥:
“你若对姐儿无意,为何昨晚梦里总是叫什么小姐,小姐的?你怀里的鸳鸯锦帕又作何解释?”
刘知节一阵尴尬,嘴里结结巴巴:
“那锦帕,锦帕.……”
此时林婉兮也自羞红了脸。
白天瑾远没有把这寒族榜眼放在眼里,此刻见林家小姐似乎有意与他,不免也吃了几分醋,于是一抱拳:
“刘兄,你乃过了会试的孝廉,如何还能如此支支吾吾,做了就是做了,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刘知节哪里肯泄露他和林家小姐之间私人约定,此刻涨红了面皮,呆呆站立,别人一看顿时也觉蹊跷几分。
冷不丁,二赖子一顺手把刘知节怀里的二十两银子掏了出来,那两只保定号的官锭此刻在阳光下闪着晶莹:
“看,这就是贼赃!”
这下子连林婉兮也愣住了,她自是不知林睿赐银的事情。
白天瑾见人赃并获,脸色已经渐渐转冷:
“刘兄,还望你说个明白。”
刘知节急忙解释:
“这,这是林睿尚书赐给我的。”
二赖子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
“没听说过,老爷会给一个长工赏赐这么多银钱,敢问是为了什么?”
这一下子轮到刘知节无话可说,此间缘由复杂颇多,又哪里是一言半语能解释清楚的。
一旁管家冯五却是知道为何,刚要出来替刘知节辩白,奈何旁边看见冯姨娘不善的颜色,噶了噶嘴,硬是没说出一言半语。
白天瑾有心要在佳人面前逞能,款掉了身上的披风,摆了个太白宗剑道的起手式:
“刘兄,若是辩白不得,在下可要拿贼了。”
一旁林婉兮急忙道:
“白观使不可鲁莽,等家父回来自有分晓。”
她这一替刘知节辩白,更加刺激了白天瑾,口中喝道:
“等林尚书回来,怎知他不会畏罪潜逃?”
说罢上手就是一记仙人问路。
刘知节幼时学过通臂拳,本能向外闪躲,顺手一个外撩掌,隔住了白天瑾的剑指。
白天瑾喝道:
“话说不是盗贼,这一身武艺哪里来的?”
刘知节此刻有苦说不出,正要分辨,却被白天瑾结结实实一拳打在脸上,火辣异常。
这一下子却是用了七分的力道。
白天瑾虽然未开脉,但是在太白宗观大道剑经十余年,对于临阵斗法之事再熟悉不过,此刻拳脚相加,打得刘知节颇无还手之力。
刘知节有心要逃,奈何一干家丁恼恨他不分花红,有意看他洋相,竟然是将他的退路都封死了。
到了最后,竟然是一干家丁和白天瑾围殴他的局面,不一时被揍得遍体鳞伤,仰面摔倒。
林婉兮刚要上前相救,一旁冯姨娘却说道:
“姐儿,我劝你还是小心些吧,这些个贼人来路不明,万一再泄露了你在扬州的事情,让老爷知道了可是大大不妙。”
这几句话却是有了威胁的成分。
刘知节被众人打到在地,身上脸上重伤连连,心中叫苦,暗道这些人莫非要打死我嘛,我却是哪里得罪了他们。
他心下叫苦,现下只能以手抱头,正正是挨打的局面。
白天瑾有意卖弄,一记飞身来在当前,手中剑指以成,照着刘知节心口大穴就是一击,这一下子胸骨折断,刘知节一口鲜血喷淋了出来。
林婉兮慌忙跑了过来,护住刘知节的身子: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要打死人吗?”
白天瑾一笑住手:
“林女官,今日是奉了圣上的旨意,要去慰问贵科孝廉,你我再不起身,恐怕是来不及了。”
林婉兮也是圣命难违,一时为难,冯姨娘走了过来:
“我的大小姐,赶紧跟着白观使去办正经事要紧,这个贼人我且关押在柴房,等老爷回来后发落。”
林婉兮将信将疑,值得回身看了看冯五:
“老管家,你且护他周全,晚上回来我若见不到此人,就自刎给你们看。”
众人见大小姐发狠,一时间也没了奈何,值得停了殴打。
林婉兮深深看了一眼刘知节,又留下了些许知心言语,恋恋不舍跟着白天瑾离去。
冯姨娘见两人走的远了,蹲在刘知节面前,小声道:
“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贪图我家姐儿,你不自身照着镜子看看,哪里比得了白观使。
告诉你,现下你喊我一声亲姨娘,我就认了你这个干儿子,以后在府上也好有个照应。你若不依,我当下就活活整死你。”
刘知节心里恼怒,如何肯依从这个凶悍婆娘,咬定牙关不发一言。
冯姨娘冷笑一声:
“还真是骨头硬的蠢贼,二赖子,把他捆到柴房,好好拾掇。”
二赖子此刻仿佛得了圣旨,拽着刘知节的头发进了柴房。
胸骨碎裂之人,如何能这样对待,疼的刘知节四下流汗,却不肯讨饶一声。
二赖子上了嫉妒之心,口里骂道:
“贼汉子,也不看看你的德行,得意忘形,如今这后府大院是赵姨娘的天下,你叫我个亲哥,免得皮肉受苦。”
他见刘知节没有反应,上去就来了一顿耳雷子,只把刘知节打的头昏眼花,二十两银子早被二赖子当成贼赃,收缴了上去。
打得累了,又怕真的出了人命,二赖子把刘知节丢在柴房,自己个一个人躲出去歇凉了。
刘知节心里叫苦,最难受的是看着林家小姐和白天瑾出了门,心下暗想刘知节呀刘知节,你何苦在心爱之人的府上苦苦叨扰,人家已经有了良配,你自己何必受人白眼。
念及此处,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子力量,拖着伤病之躯,一瘸一拐走出了柴房,此刻见四下无人,都在午休,竟然一个人出了角门,想要速速离开这伤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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