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 母(叁)
祁山甫怎麽也沒想到自己跟這個女生的重逢竟然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那幾個男生有的說要回家,有的說去通知受傷男生的父母,最後就隻剩下嬴季和他兩個人還在這裏。
好在這隻是個鎮子,大家互相都熟悉情況,男生右腿錯位骨折,所以說了一聲他的父母很快就會過來之後,醫生就開始準備手術了。
外麵等候著的祁山甫看著自己身邊穿著和白天的時候一樣衣服的女生,猶豫了一下後輕聲問道:“那個,你的肩膀怎麽樣了?
“嗯?嬴季沒想到他會這樣主動來問自己,不由得愣了一下後說道:“嗯,已經沒有事了。
“真的嗎?他不是特別地相信,停了一會兒後幽幽說道:“你一直都是這樣隱瞞著自己的傷口的嗎?
嬴季眨了眨眼睛,輕笑道:“並是對所有人。隻是不想麻煩跟自己不熟的人罷了,況且,那的確算是一個小傷。
“這樣啊。祁山甫慢慢低下頭去,露出來不明意味的苦笑,卻不知道為什麽起了想要認識一下這個女生的心思,抬起來頭道:“對了,我叫祁山甫,祁連山的祁山,杜甫的甫。你呢?
嬴季微微愣住,對上對方帶著疑惑的目光,連忙笑了笑道:“很好聽的名字,我叫嬴季,嬴……政的嬴,月季的季。
“你的名字,也不錯呢。祁山甫揚起來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不知道為什麽,看上卻並不讓人舒服。
幾乎沒有經過腦子的,嬴季輕聲問道:“你一向都是這樣子假笑的嗎?
“什麽?祁山甫收起來笑容,愣愣地看著她,眼中盡是不可置信,好像他真的不明白嬴季在說什麽,或者,他太明白嬴季說的是實話了。
嬴季盯著他的眼睛,緩緩說道:“就是這樣,哪怕不開心,也要裝作開心的樣子,哪怕不喜歡,也要強顏歡笑,哪怕誇讚別人,都不自覺地露出來這樣習慣性的笑容。
“我……祁山甫看著嬴季的眼睛,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看透了一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嬴季伸手將散落下來的頭發別到耳後,手腕上的鈴鐺輕輕響了幾下,她收回來目光輕輕說道:“人一生最好的生活狀態,就是開心就笑,難過就哭,肆無忌憚,永遠自我,就算做不到,也一定要記得,人活著,不是要去奉承什麽人的。
祁山甫看了她好大一會兒,才嗤笑了一聲說道:“說得你好像經曆過了很多一樣。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的確經曆了很多,多到,你想象不到。嬴季盯著對麵的牆壁緩緩說道。
“誰信啊,你看起來也不過跟我差不多大啊?祁山甫別過頭去,語氣中帶著賭氣的意思,他一開始還覺得這是一個很溫柔的女孩子呢,現在看來,也是滿嘴跑火車的人罷了。
嬴季自然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麽,站起身來說道:“隨便你信不信,但是一直帶著麵具,真的是很累的吧。
“你……祁山甫抬眼看著她,還沒組織出來語言,後者已經扭頭向著門外走去。
嬴季走到這個小鎮的醫院門外,跟市裏麵的醫院不同,這個醫院並沒有很多層,但是卻足夠大,前後院差不多一個普通中學大小了。
她站在一處沒人樹下,手上的鈴鐺晃了晃,等著知木過來的時間裏,伸手去夠肩後的傷口,不知道為什麽,從剛剛開始,哪裏就火辣辣的疼,像是被抹了辣椒水一樣。
遠遠地看到了知木的身影,她剛想上前,身體在原地停了一下,然後猛地側過身子,繞到了樹的後麵,能看到一個紅色的身影快速地從她剛剛帶過的地方掠過,然後消失。
嬴季倚著樹幹微微眯起來眼睛,輕聲說道:“王英蘭,是嗎?
除了刮過樹葉的風聲,她沒有得到任何回答,不遠處地知木突然叫了一聲,發出來有些急切而尖銳的聲音,嬴季不帶任何思考的,腳尖點地離開了原地。
剛好看到那個熟悉的紅色身影,從樹幹上,以一種很奇異的姿態往下躥了下來,手掌在空中做出攻擊的動作劃過空氣,流出來一道暗光。
然後整個身影再次消失,同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一樣,感覺不到任何氣息,如果不是後背灼燙一樣的疼痛,嬴季甚至覺得自己從沒有經曆這件事。
知木已經跑了過來,遠遠地撲向她的懷裏,嬴季連忙伸手接住,在她的頭上揉了揉,安撫她剛剛的情緒。
不知道那個女鬼還在不在附近,別的不說,黑無常有一點倒是真的說對了。但就是這個女鬼很強,很厲害。
然而目前最大的問題就是,嬴季根本就感覺不到這個女鬼的存在,找不到,就更不要提能夠解決掉了,她不被先解決了都是她的運氣好。
現在隻有三個辦法,第一就是做好準備等那個女鬼再次出現,就將她困住,第二種方法,就是設一個局引誘她出來,第三,就是通過某種手段,能夠將她逼出來。
前兩個方法實際上都有著最大的一個問題,那就是嬴季根本感覺不到女鬼的存在,誰知道她在安排設局的時候,對方是不是根本就是在她的旁邊看著呢,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怕是把命都賠進去了。
如果是第三種辦法的話,怎麽才能把這個女鬼逼出來呢?
如果她是祁山甫的母親,一直就在祁山甫的身邊,那或許攻擊祁山甫就能夠讓她出手也說不定。
可是鬼使辦事,利用凡人是大忌,這要是被崔判官他們知道了,自己這一年可能都出不來地府了。
可是除了這樣,到底還有什麽辦法呢?
祁山甫從醫院裏麵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穿著淺青色長裙的女生,頭發隨意地紮起來一部分,倚在一顆樹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懷裏還抱著一個他不清楚是什麽品種的貓,有風吹過來,揚起來她的頭發和裙擺,還有偶爾落下的樹葉,在她的身前慢慢飄落。
明明不過幾步的距離,他卻覺得他們兩個仿佛不是一個世界的,但是即便如此,卻還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你怎麽在這裏?他走過去輕聲問道,他以為她早就走了的。
嬴季回過神來,想了一下,隨便編了一個理由:“哦,我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