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一魂(柒)
“怎麽樣,還算喜歡吧?李同策環胸站在一邊笑道:“這可是他早早地拜托了京城的老師傅打出來的,就為了找一天送給你。
“而且你善近攻,長劍的距離一不適合你現在的身子,二來也不是你所長,這把劍可是費了他不少心思……
聽著李同策喋喋不休的解釋,範無救總是微微斂著的眸子閃了閃,將劍握在手裏,放在了身側,一身黑色的勁裝在這個時候,更顯他少年英姿勃發,隻是一把劍的變化,他卻好像成長了許多。
也許能讓人成長的是別離才對吧。
也大概是那個時候,範無救真正從心底接納了這個他依然不願意開口叫哥哥的人,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真正找到了自己的內心的歸屬。
就像李同策和秦燁那樣吧,就算沒有血緣那種虛無的東西,人和人之間也是可以有著真正的感情的不是嗎?
但是世事,顯然並不是都能夠讓人滿意的,後來,後來的事情,怎麽就變成那樣的呢?
黑無常抬頭看著站在他麵前的一魂,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透出來的冷酷一如他小時候的樣子。
一魂蹲下身來,笑著說道:“你以前露出來這樣的表情,可是會毫不猶豫地拔劍的,現在可沒有劍了,要不要把小姑娘叫出來給你解藥啊?這樣……
他的話還沒說完,臉上就突然挨了一拳,他歪過頭去,連連往後退了幾步,才擦了擦嘴角,扭頭看著黑無常無奈地說道:“喂喂喂,你這樣算偷襲的。
他倒是有點感謝嬴季,雖然被封了力量,但好在還算是鬼身,普通的攻擊還真的感覺不到痛感,大家活得挺久的了,在感覺不到疼痛的時候,哪種地步能死還是清楚的。
黑無常已經站了起來,麵無表情地盯著一魂,冷聲說道:“你偷襲的還少嗎?
“哎,一直都知道你挺好鬥的,第一次知道你這麽好鬥,一魂搖搖晃晃地站直了身子,做出來防守的樣子,反正最一開始的時候,他們學的也就是赤手空拳的搏鬥。
但是黑無常看了一魂幾眼,並沒有立即就上去,而是突然問道:“你,到底在做什麽?
拘魂鬼並不像其他的鬼一樣,他們有著自己的一套行事目的和規則。
隻要是靈體,大可以去地府內走一遭,就是能不能出來,就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了,但是拘魂鬼不一樣,他算是拿著通行證的。
怎麽說呢,這就像是一種不成文的約定一樣,隻要不作惡,拘魂鬼的工作,就相當於允許了他在地府兩界自如行動的,黑無常可不相信,那個吊兒郎當的秦燁,呆在世上這麽久。
久到他都不介意自己的名字,久到轉世輪回都不知道多少遍,就是為了當這麽一個拘魂鬼。
一魂的目光突然變了變,看著露出來一種,有些不願意低頭的倔強,但更多的還是驚訝和迷茫,他看了黑無常好久,才扯了扯嘴角笑著輕聲說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就覺得我在找一個人,但是是誰,我記不得了。
黑無常的眼睛微微睜大,停了一會兒後,猛地向著一魂撲了過去,這次一魂也算是有了謝戒備,至少兩個人中間還是有段距離的,他側身抬掌,擋住從一側過來的拳頭。但是迎麵而來的衝擊力,卻讓他胳膊直接貼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沒有想到這一拳如此帶有進攻性,這讓他微微蹙起眉,卻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了這個人。
黑無常身子微微弓著,隻抬眼看著一魂,眼中少有的直接流露出來怒氣說道:“那種事,你說忘,就忘了嗎?
那種事,那種,讓範無救一夕之間失去了失去了所有的事情,那讓他刻在了骨頭上的事情,麵前這個人,竟然說不記得了?
後三年,京城又是一輪浩浩蕩蕩的殿試,範無救坐在一間茶樓裏麵,捏著一個杯子向樓下看去,不少客棧都重新布置,不少客棧更是張貼著紅紙金字的“某年某狀元曾住在本客棧一類的條幅。
殿試還有三天,就已經如此熱鬧了嗎,範無救看著窗外迎來送往的,抬頭問向李同策:“他會回家裏住嗎?
李同策盯著窗外的眼睛,卻帶著幾分冷意,停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應道:“範府距離殿試地點又不算遠,就算不回來住著,他肯定也要回去看一眼的。
“他說他明日才到京城,真是看不出他有哪裏像一個就要參加殿試的人。範無救收回來目光,抿了一口茶,撇了撇嘴。
李同策仰頭笑了笑說道:“是是是,他不務正業,其實你就是巴不得他多回來幾日是吧?
“他回來能做什麽?範無救別過頭去。
說著有多愛自己的夫人的範老爺,最終不還是納了一門小妾,而且去年就生下來一個小男孩,範老爺寵得很,找了好幾個算命先生,請名範子騏。
這麽三年能夠相安無事,算是看在他深入簡出,也從來不主動惹事的份上,如果不是每天動不動就聽到驕橫的哭聲一路從中堂傳到他的小院,他的日子可能會更好過一點。
李同策哈哈一笑,不在應話,扭頭看著正在一個客棧門口,跟一乞討的小女孩糾纏的書生,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
範無救到了他一眼,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手裏捏了一根筷子扔了過去,正砸在那個人的額頭上。
雖然沒有用力,但好歹是兩層樓,半條街的距離,隻聽下麵立刻傳來一個年輕哀嚎:“誰啊?誰敢砸我?出來!
看那個小乞丐趁機逃跑,範無救才將窗子虛掩上一半,卻突然聽到下麵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這不是張師弟嗎?怎麽在這裏?
“喲,秦師兄,我以為秦師兄後一日才來了呢。那個白衣書生立刻行了個禮說道。
“剛剛聽你語氣不太好,怎麽了?秦燁看了看旁邊的茶樓上麵虛掩著的木窗,臉上不動聲色地笑道。
“打擾到秦師兄了,白衣書生收斂起剛剛怒火說道:“無他,隻是發生了一點小意外,已經沒事了。
“哦,這樣啊,秦燁笑道:“殿試將近,張師弟要多多小心啊。
“謝秦師兄提醒。
範無救聽著樓下聲音小下去的虛偽對話,不屑地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