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意誌
早晨，王赭一站在了小屋內，隔著窗戶，呆呆地望著窗外飄著小雪的冷清車道。
一個月後的高原天空上，往常從來都是豔陽高照，氣溫宜人的高原之上，竟奇怪地飄起了小雪，溫度降到了零攝氏度以下。
王赭一望著窗外的惡劣氣候，不禁暗自神傷，這一天的訓練怕是又要泡湯。
正當王赭一轉頭準備拉上窗簾時，那一句句縈繞在王赭一耳邊的嘲笑謾罵聲又一次響起。
……
就在這一聲聲的嘲笑中，王赭一又回過了頭，望向了遠處埋藏在迷霧中的那座大山。
在這整個高原區域，存在著一座山，垂直上升1300米，總長度20公裏，從海拔2200米的山腳一直攀升，也就意味著，那矗立在蒼穹之間的山巔海拔是3500米，氧氣含量積極稀薄，基本像是腦袋捂在被子裏吸氣一般，呼吸極其不暢。
而更為恐怖的是，本來山腳零度以下的溫度，繼續上升1300米之後，山巔終點處的那種冷，讓人望而生畏。
“還是練兩趟吧！”
王赭一看著那有一半被埋在迷霧中的大山，心中突然憧憬著那衝出迷霧後山巔的景色，便不再猶豫，穿上防風服，帶上棉手套，扛起自行車，向著那遠處的山巔駛去。
……
寒風凜冽地呼嘯著，好像萬把刀鋒割穿了王赭一的整個身體，在這海拔逐漸升高的大山之間，溫度從零下2度驟降到零下6度。
山間的霧氣不斷蔓延，一點一點地將兩旁的樹葉包裹，形成一個個尖利的冰柱，直直地朝向了通往山巔的道路。
王赭一在這迷霧中爬著，前方的能見度隻有三米，在溫度驟降的過程中，王赭一此時的雙手雙腳開始逐漸麻木，雖然還在強力地爬著坡，但是產生的熱量絲毫不及酷寒帶來的溫度流失。
突然，整個道路變得開闊起來，道路的一邊是一個空曠的峽穀，右邊則是陡峭的山壁，整條道路就鑲嵌在山壁的一側，而另一邊，則完全暴露在極寒的空氣當中。
雖然空曠的山間，視野變轉清晰，但是更為恐怖的是，這峽穀之間的凜風，透著冰霜，無情地肆掠咆哮。
“這……這得回去，騎不得了！”
王赭一默默嘀咕，低溫加上嚴寒使得王赭一的身體和意誌幾乎快到極限。
就在這隱隱約約顯現的山道之間的拐角處，一個小木屋出現在了王赭一的眼前。
那木屋留著一個小窗，透過小窗，一縷縷火紅的光芒穿透著凜骨的冰霧，照亮了冷寂的山間。
王赭一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馬停下了蹬踏，向著木屋小門走去。
小屋內坐著一個約摸50歲左右的人，穿著一身黃白相間的製服，看上去應該是一個巡山的管理員。
而小屋內的中央，則燃燒著一團熊熊大火。
“叔，能在這烤下火嗎？外麵太冷了！”
王赭一極其小聲地問著身前的管理員，全身哆嗦，身體顫巍。
“哦，小夥子，來，一起烤！”
這管理員雖說一個人守在這深山之中，但是滿臉熱情，絲毫不像是這死寂山林那般的冷酷無情。
王赭一來到了火爐旁邊，瞬間升起的溫度使得王赭一冰冷到極致的身軀立刻緩了過來。
……
“你騎車上來的啊？”
突然，這位大叔問起了王赭一，眼睛裏似乎充滿了回憶。
“嗯，是！”
王赭一回答道。
“想提高成績，來高原專門訓練的吧！”
大叔若有所思地繼續說道。
“這些年啊，騎車來到這個山的車手換了一批又一批，一批又一批！他們個個擁有著良好的身體，頂級的天賦和不服輸的本性，真的很優秀！”
“但是，在這種嚴寒浸透的山間，來過我這個小屋的，隻有四人。”
大叔繼續說道著，突然話鋒一轉，似乎從平淡的講述變成了敬畏的欣賞。
“而你，我沒記錯的話，是第五個。”
“第一個約莫是十年前吧，比你高一點點，也是瘦骨嶙峋，他告訴你，他要成為全國冠軍！”
“第二個約莫是七年前吧，一個稍壯實一點的車手，他告訴我，他隻想盡力在爬坡性質的綜合比賽中不被關門退賽，成功度過到後續賽程的純平路賽段為車隊奪冠。”
“第三個約莫五年前吧，瘦高瘦高的，他告訴我，他要成為一個優秀的爬坡副將！”
“第四個車手約莫是兩年前吧，跟你一樣的身材，他告訴我，他要成為世界上騎得最快的人！”
“然而，第五個就是你了！你們一個一個的來，一個一個的離去，雖不知道前四位最後擁有著什麽樣的成就，但是我相信，他們現在一定在世界各處綻放異彩！我這把老骨頭年輕時也有過夢想，你們這群小夥子，把我年輕時的夢想喚起，每天我也會穿上那雙跑鞋跑向前方那迷霧中的山巔。”
“懸崖是冷，但泯滅不了我們對夢想的追求。”
“或許，在要放棄的時候，就隻要堅持一點點，挺過這意誌的極限，就會是春暖花開！”
大叔的一番話深深地激勵著身前全身顫抖著的王赭一，就在剛剛進房門之前，如果自己沒看見這個溫暖的小屋，也許會早就掉轉車頭，下山回家去呼呼大睡。
然而，一旦回歸那溫暖的被榻之內，或許永遠也不能超越冰霜飛雪的嚴寒極限，最終在那紅妝素裹，春暖花開的最高山巔，俯瞰山崖，傲視群雄！
片刻過後，王赭一直起了身子，帶上了手套，朝著飄著飛雪的門外走去，漸漸消失在了山間亮堂的迷霧之間。
“我也穿上跑鞋跟隨著你再年輕一把吧！”
說著，大叔穿上跑鞋，披上棉衣，朝著小屋外走去。
王赭一在山間騎著，騎著，直到濃霧越來越薄，陽光越來越亮，最後，王赭一的眼前隻有金碧輝煌，萬裏晴空。
王赭一站在了山巔的最高處，靜靜地望著眼下的層層雲霧，身旁不曾再有一個身影。
意誌，一個頂級車手不僅要擁有頂王者的天賦，完美的身材，不懈的努力，最重要的是要擁有至高無上、永不言棄的鐵人般的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