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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武侯噩耗

  小內侍在地上不住磕頭,扇了自己不少耳刮子,李進忠無後,對這個幹兒子尚算體恤,也是不忍,“好了,這毛躁性子不改,遲早會把你給害死!還不趕緊把禦旨拿給咱家看看!”


  “幹爹,給。”


  李進忠細細檢查後,發現禦旨髒汙的地方雖大,上頭禦筆寫下的字跡還是能夠看清的,思量了片刻,對這份禦旨他原就猶疑,昨夜小福子未將禦旨交於傳令官檢驗送出,聖上昨夜酒醉,記不記得起這道旨意暫且難說,也許上天有好生之德,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這根本是一道不該送出去的聖旨。


  “算你運氣,罷了,這份禦旨就先放在咱家手裏,等咱家想到補救的辦法再送出去。”


  小福子忙又向他磕了幾個響頭,起身為他鬆筋捶背,若說從前是為了在宮中不受人欺負出於下策才認下這個幹爹,經此一事,此刻小福子就是將李進忠真當了他的爹。


  “還是幹爹對兒子最好。”


  小福子剛鬆了口氣,前麵乾坤殿就有小內侍慌忙過來。


  “李大人,皇上醒了,急詔大人過去伺候。”


  李進忠麵上的愜意霎時無蹤,忙將禦旨收入匣中,至乾坤殿見駕。


  睿帝宿醉方醒,頭痛欲烈,卻仍舊放心不下溶月的病情,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詔來李進忠詢問。


  “武侯夫人昨夜高熱可退?身子如何了?”


  李進忠早知聖駕掛心此事,一早已見了從武侯府回來的禦醫,“回皇上,昨夜雖險,可禦醫說,武侯夫人十分堅強,已然沒有大礙了。”


  睿帝垂眸撫額,一顆心總算有了著落,“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這一次,是他因強烈的私欲虧欠了溶月,他尚可用別的方式補償她,可他絕不容許任何存在動搖他江山地位的人存在,絕不允許。


  “李進忠,武侯夫婦所生之子就快滿月了,你命司禮監盡快在宮中安排起來,一切依皇子的規製來,不得馬虎!”


  “是,奴才遵命。”


  天啟六年二月初一,源閥小少爺滿月,睿帝於宮中設宴遭溶月拒絕,溶月與慕夫人商議後,於武侯府大擺筵席宴請源氏宗親及京都賓客。


  閨中上妝,溶月所選衣裙皆是繁華富麗之色,連胭脂丹寇都是她從未用過的灑金正紅。


  “阿酒,幫我將一品誥命儀製的那幾尾赤金步搖拿過來,簪花我要盛放的牡丹,父親與少商出征在外,源閥冷清已久,今日小少爺大宴,必不能叫人小覷了我源閥去。”


  晨間迎客,慕夫人攜著溶月,兩名一品誥命盛裝而出,府兵在列,門庭內外,堂前廳中熱鬧喧囂,絲毫不亞於府中兩位男主在時之景。溶月從阿酒懷中抱過小少爺於賓客中遊刃有餘,舉手投足,皆是主母氣度。


  正午時分,正當眾人欲落座之際,府門外的一聲高呼,四下霎時鴉雀無聲。


  “皇上駕到!”


  一時不隻溶月側目,連府中宗親賓客也麵麵相覷,眾所周知,當今睿帝,自繼位至今五年過去,除了幾次陰山行獵,從未親至哪位皇親大員府中做客,為的就是防止有人借機行刺,此次意外到來,實是異像。


  出於門楣顏麵,溶月縱然心中有怨,仍舊擠出了幾分笑意迎上前,“皇上與貴妃娘娘今日親臨寒舍,真是令源閥蓬蓽生輝啊。”


  她此言一出,伏跪在地的眾人皆三呼萬歲,原本和樂的氛圍也因睿帝的到來變的有些拘謹沉悶。


  睿帝早已習慣這樣高高在上之感,倒是溶月今日的豔麗妝容不禁教他迷了眼,“六兒滿月,朕身為姑丈,豈能不來,武侯夫人今日真是明豔照人。”


  溶月有意避開他的目光,側首高昂起頸項,“皇上謬讚,就快開席了,大家還跪著,還請皇上賜他們起身入席吧。”


  睿帝眼中唯有今日格外明豔的溶月,根本無暇理會任何人,入座主桌後隻輕輕揚手,李進忠便得令命眾人免禮各自入席。


  因皇帝入座,主桌上除去慕夫人與溶月,便無人敢坐,氣氛一時有幾分冷清尷尬,睿帝卻絲毫不以為意,命李進忠呈上錦盒打開,盒中是一套赤金打造的文房四寶及一隻金鎖項圈。


  睿帝拿起金鎖在小家夥麵前晃了晃,金鈴作響,“這是朕為六兒準備的滿月禮,小六兒可喜歡?”


  小家夥在懷中愣愣看了看,竟笑出來要伸手去抓,被溶月抓住小手,“謝皇上厚禮,孩子還小,不會玩這些金器,以免入口,阿酒,收起來。”


  睿帝又解下身上一塊先帝所賜的龍團白玉佩放到小家夥手中,“孩子既喜歡,這東西總可以給他玩了吧。”


  “皇上身為姑丈,對臣妾的孩兒多加照拂,臣妾心領了。”溶月奪過團龍玉佩,“這是先帝所傳下來的皇室之物,臣妾的孩兒斷不敢收,皇上若真心疼愛孩兒,不如就遵守諾言,解了皇後娘娘的禁足,讓孩兒能與姑母相聚。”


  “朕答應你的,自會做到,可朕對六兒的心意,你也不該推辭。玉佩朕已送了出去,就沒有再拿回來的道理。對了,上回夫人說少商早已為六兒取好了名字,是哪幾個字?”


  溶月為湘後之事,縱然心中有多不快,也未再違逆睿帝之意,“阿酒,你去書房將侯爺所留的信封取來,小少爺的名字就在裏麵。”


  睿帝自行斟了杯酒等候,阿酒還未走進後院,便有大隊身披甲胄風塵仆仆的兵士闖了進來,隨之而來的是右臂受傷的北衙禁軍統領蘇阿讚。


  “啟稟皇上,微臣無能,未能將宣武侯帶回,請皇上恕罪!”


  溶月與慕夫人聽聞事關宣武侯,幾乎同時離席來到蘇阿讚麵前,少商未被捉回,溶月甚至有一瞬竊喜,以為他已平安到了朔方。


  “我夫君如何了?”


  “蘇將軍,我商兒如今人在何處,可還好嗎?”


  麵對源氏門閥的兩位夫人,蘇阿讚有些不敢說出真相,睿帝握著酒杯,麵上神色晦暗不明,“蘇將軍,既未擒得宣武侯,可知他逃往何處?”


  “回皇上,宣武侯的人馬在瀾滄江上與臣交戰,又有對岸朔方弓弩手夾擊,混亂之中,武侯……身中數箭,落入江水之中了……臣等派人沿江搜尋了數日,還是沒能找到武侯。”


  瀾滄江江水滔滔,流經數國,水勢向來洶湧,暗流頻頻,此前從未聽聞有落水之人能夠生還,睿帝酒杯落地,得知少商落水的那一瞬,他心中感覺甚是奇怪,像除去心頭大患,又有剜心之感。


  大宴之上聞此噩耗,慕夫人即刻暈倒在堂前,府中侍婢驚呼著將其抬入後堂。蘇阿讚今日所言與溶月夢中所見之景近乎相同,溶月失神連連後退了數步,繼而不住搖頭。


  “不會的,我夫君不會有事的,他不能有事的。”


  溶月捂著欲裂的頭,隻看見蘇阿讚與他腰間的刀刃在她眼前晃動,她恍惚間衝上前抽出那把配刀直指著蘇阿讚。


  “是你!是你害我夫君落水的,今日我要你一命償一命!”


  蘇阿讚未有動作反抗,反而其部下拔刀衝上前將她團團圍住,好好一場滿月宴,成了報喪之宴,在座賓客皆不敢逗留,驚慌四散。


  “誰敢動武侯夫人,朕要了他的命!”


  睿帝從花廳席間衝上前,“退後!”


  北衙衛隊收起刀兵雖聽命,卻擔憂聖駕安危,不敢退遠,隻向後兩步,手握著刀柄,已做好了隨時救駕的準備。


  而睿帝則一心係在武侯夫人身上,“月兒,先把刀放下,少商是死是活,如今尚未定論,你別做傻事!”


  溶月雙手握著刀刃,轉向睿帝,在他與蘇阿讚之間徘徊,“都是你,是你下令去緝拿他的,要不是你,少商根本不會落水下落不明!你們一個始作俑者,一個劊子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別再惺惺作態了!”


  李衍見她情緒越來越不穩定,隻好冒險慢慢靠近她,“月兒,你忘了嗎?當年泰山一役,少商遇險,源閥府兵與朕所派的人搜尋了半月,都沒有找到他的蹤影,可後來他還是大難不死回來了,也許這次也是一樣,他隻是跟我們走散了,在哪裏養傷,月兒,不要衝動。”


  溶月此時傷心過度,哪裏顧得上想那麽多,眼見刀刃就要往睿帝胸口刺去,被身手極快的蘇阿讚重擊頸項暈厥。


  睿帝心疼地摟住溶月,使她不至於倒地,“蘇愛卿,你未免下手太過了。”


  “皇上,武侯夫人情緒失控,若不及時製止,臣擔心她真會有傷聖體。”


  “她不會殺朕的,愛卿放心。”睿帝十分篤定,如此說著,將溶月攔腰橫抱起,問阿酒。


  “夫人的臥房在哪裏,帶朕過去。”


  李衍手腳極輕地將溶月抱回挽月院榻上,吩咐阿酒,“武侯之案尚且懸而未決,在水落石出之前,你們府中上下務必看好夫人,以免她再做傻事,朕會留下一隊親隨,若有事及時命他們來向朕稟報。”


  阿酒看了看方才緊隨睿帝而來的北衙禁軍,個個嚴苛冷麵,看著就極怕人,喏喏地點了點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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