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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永不相欺

  慶熹大姬悵然又憤懣道,“這世上哪還有比少商哥哥更英勇俊美之人,這樣好的人偏生讓那個該死的小賤人迷惑了,真是暴遣天物!”


  她嘴上雖如此說,輕咳了幾聲看向圍場,又壓低聲音問,“方才你可都看清楚了?今日是誰勝出了,還有,那個朔方王子模樣到底如何,朔方男人是否如傳言中那般皮膚粗糙,虎背熊腰,滿臉絡腮胡子?”


  蘇葉一笑,“奴婢隻瞧見好像是宣武侯爺的獵物比較多,朔方那些勇士長的,跟咱們大贏男子沒什麽兩樣啊,王子身形挺拔不輸侯爺,隻是太遠了,看不清到底如何容貌。”


  她忙推著蘇葉往睿帝方向去,“那你快去台前瞧瞧清楚,王子到底是何模樣,與少商哥哥相較如何,回來與我細說!”


  “是!”


  蘇葉聽命小跑向主台處,換了幾處地方,終於看清了朔方王子的正臉,果然如她方才瞧見背影時所想象的一樣,小麥色的肌膚,鼻梁英武挺拔,眉目如蒼山翠嶺,一派王者之氣。


  這位王子與武侯是截然不同的英雄人物,見之不凡,蘇葉直為自己主子感到高興。


  李進忠帶著幾名內侍奉命清點勇士們帶回的獵物,兩國勇士數額相當,宣武侯所帶回的多是珍稀活物,睿帝為顧全朔方王子顏麵,還是宣布雙方持平,各賞黃金千兩。


  蕭烈陽心有不甘地看向宣武候,隻見武侯謝恩後即回到夫人身邊就著鋪陳在地的軟墊坐下,裝作無意將小鬆鼠從闊袖中悄悄放出來,在桌案之下戳著它的小屁股,將小家夥推向夫人。溶月渾然不知,因對一早之事心存芥蒂,見少商回來,也是淡淡。


  直到置於廣袖之下的手似乎被什麽毛茸茸的東西蹭的作癢,她低頭看向桌下,麵上露出驚喜之色,身旁侍女叫道,“誒呀,好小的鬆鼠!”


  溶月小心翼翼地將小家夥捧到懷中,輕輕撫摸,“它的腳上有血,好像受傷了,奇怪,那它怎麽跑到這裏來的,就不怕人麽。”


  宣武侯在妻子身後向兩旁侍女做出噤聲的手勢,兩名侍女都忍俊不禁。溶月冷不丁回頭,正好瞧見,睨了少商一眼。


  “哼,當我是傻子麽,這小東西生長於山林,若非有人將它帶回來,它腳受傷了還能長翅膀飛過來不成。威風八麵的宣武侯爺方才為何不在聖駕麵前將這小東西拿出來,這也能算上一件小獵物,沒準還能勝出呢。”


  少商來捉她的手,被她巧勁躲開,他隻微微皺了皺眉,也未再糾纏。


  “你們在這裏陪夫人看歌舞,本侯去去就來。”


  一早頭腦發熱與蕭烈陽動了手,事後想來,莽撞的很。他為博自家夫人一笑,在林中被箭射傷之處都未及上藥包紮,就送了小鬆鼠來,此刻傷處被汗水濡濕,有些痛癢。


  衛風特意取了些上好的金瘡藥送到圍場台前,見武侯不在,正要走,被溶月喚住。


  “衛風,你手上拿的什麽?”


  “沒……沒什麽。”


  溶月見他吞吞吐吐,更加好奇,“你分明拿著藥瓶,是什麽藥?”


  “金……金瘡藥。”


  衛風原以為她要追問,還在擔心自己兜不住,誰知溶月摸了摸懷中的小鬆鼠道,“那正好,你把藥留下,我給這小家夥上點藥。”


  “夫人,這不成,我這藥還有急用。”


  溶月逗弄著小鬆鼠,不甚在意地一問,“有什麽急用,你再去軍醫那拿一瓶不就是了。”


  衛風見她對小鬆鼠都尚且這樣關心,忍不住脫口而出,“侯爺晌午就受傷了,到現在還沒上藥,我得趕緊給他送過去!”


  溶月聽聞,手邊一滯,小鬆鼠就順著她的襦裙滑到了腳邊,“侯爺受傷了,可他剛才還在這裏……傷的重不重?”


  她一麵問,一麵走下台階,拿過衛風手中的金瘡藥就往營帳去。


  源少商此刻獨自在帳中,卸下鎧甲清理傷口,那箭雖隻是從臂上擦過,箭體輕,射出的傷口倒是不淺,剛好又在一處他使不上力道的地方,上起藥來十分不便。


  忽聽聞帳外腳步聲漸近,他忙拉過一件玄青色緞袍披上,以衣物蓋住銅盆中的血水。等溶月進來,他已坐在桌前喝起了茶。


  “聽聞今晚的歌舞有朔方舞娘,夫人怎麽不在台前回味故國舞樂,這麽早就回來了?”


  溶月也不急於拆穿他,“剛才我不是撿了一隻小鬆鼠嗎,我見它獨自一個悄悄地舔舐自己的傷口,舔又舔不到,模樣可憐,就帶它回來上藥嚕。夫君可有藥麽?”


  “我哪來的什麽藥。”


  “是嗎?那帳子裏怎麽有股怪味。”她故意起身四下走動,聞了聞,最後聞到了他身上,雙手自背後輕撫上他的肩。


  “好像是夫君身上的味道。”她一麵說,一麵從肩頭往下摸向他的手臂。


  少商忙抓住她摸向傷處的那隻手,“這麽久了,為夫身上的味道,夫人還不清楚麽。在林子裏跑了一天,夫人還是別聞了。”


  “哦……夫君都卸甲了,可是累了麽?不如月兒替夫君寬衣沐浴,鬆鬆筋骨可好?”


  未等他答應,溶月便抓住他胸前衣襟兩邊一扯,將玄青緞袍半褪下來,露出健壯結實的身體。手臂上的傷處剛剛被擦洗過,此時又滲出不少血來。她看著心疼不已,“都受傷了,要不是衛風告訴我,你還想瞞我到什麽時候?”


  “又是衛風那小子,從前怎麽沒看出他嘴這麽碎!”


  “別說他了,源少商,我是你的妻子,夫妻之間應當沒有秘密,為什麽你連受傷都不告訴我!”


  少商輕描淡寫道,“隻是些皮肉傷,用不著大驚小怪的。”


  “傷口這麽深,這是小傷嗎!”溶月嘴上雖不饒他,手裏邊卻已在為他擦洗傷口,“被箭矢射傷,若不及時處理會感染的,你知不知道。我不管,反正以後你什麽事都不許瞞我!”


  “那夫人呢?夫人為何總喜歡瞞著為夫。”


  溶月知道他是在說昨晚她悄悄去蕭烈陽營帳的事,“我那不是怕你瞎想嘛。”


  少商伸出右臂將她抱住,摟到自己腿上,“你若不說,為夫才會多想。”


  “你幹什麽,還沒上金瘡藥呢,你就亂動,是不是不想好了!”


  “月兒,答應我,以後不管遇到什麽事,我們都要坦誠相待,不欺騙對方,好嗎?”


  溶月停下手邊的動作,“哪怕是善意的,也不行嗎?”


  “不行。”


  他神色凝重,說話時還皺著眉,溶月在他眉毛上輕撫了幾下,“少商,我不喜歡你皺眉的樣子,看見你皺眉,我也會很難過。我們以後不要再為這樣的小事置氣了。”


  少商麵色稍霽,“隻要夫人以後不再做讓為夫生氣的事,為夫自然不會在夫人麵前皺眉了。”


  溶月垂首將頭埋在他頸間,親昵地蹭了蹭,聽著他胸膛有力的心跳,感覺分外踏實。


  半晌,忽然想起什麽般問道,“少商,你們去林中狩獵,你為何會中箭,是誰傷的你?難道你又和烈陽哥哥動手了嗎?”


  聽她叫烈陽哥哥,源少商心中是很不高興的,可瞧見她驚地忽然抬起的頭,他發自內心的寵溺一笑,想起那一箭,隨即又黯了神色,“箭雖是從蕭烈陽隊伍的方向射過來的,但他不像是那樣奸詐的小人,當不是他。恐怕是我源閥在朝中樹大招風,惹了誰的眼了。”


  今日暗箭之事,源少商疑心最重的便是禁軍統領蘇阿讚,馮氏雖與源閥結怨,可馮氏的勢力一向在朝堂,而非軍中,此次冬狩的護衛軍又是由他親自部署的,馮氏貿然想安插人進來,根本不可能。


  溶月聽了,很是心驚,將臉頰緊緊貼在他的胸膛上,原來他的處境這樣危險艱難,卻一直將她護在安穩的羽翼之下,讓她過的快樂。


  “少商,以後我一定不再惹你生氣了,我會做個好妻子。”


  源少商輕撫妻子一頭烏黑柔亮的緞發,“等朝中局勢穩定,皇上不再需要我的時候,我就帶著夫人歸隱山林去,做一對神仙眷侶。”


  “嗯,我記得你說過的話,我們遠離朝堂,找個安靜的地方隱居,一間竹舍,兒女繞膝,過天下最尋常夫妻的小日子。”


  “可至今月餘了,夫人還一點動靜都沒有,這讓為夫日後如何兒女繞膝,難道是為夫還不夠努力的緣故嗎?”


  見他眼神迷離,溶月忙以小手推開他靠近的臉,“昨夜你那樣,我今日身子還酸痛的很,再說你胳膊還受著傷呢,在你傷好前,都不許動壞心思!”


  源少商單手環上她的腰際,“夫人也太小看為夫了,就算這隻手不動,為夫也一樣能好好疼惜夫人。”


  武侯麵前,隻要是夫人說的,萬事都好商量,隻這一件,武侯癡迷,隻對夫人沒商量。


  冬狩之後,聖駕回鑾,宮中眾人奉睿帝之命緊鑼密鼓地開始籌備和親之事。皇後身為國母,挺著肚子發愁,先帝子嗣單薄,留下的帝姬本就不多,適齡的早已出嫁,如今宮中隻剩下已過雙十年華,生性挑剔,性格又刁鑽的慶熹大姬,朔方王子能否相中她暫且不提,偏她又端著公主的架子不肯給她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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