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豫王退讓
溶月又想起今日在城門處聽聞源閥舊部在三日前忽然被撤換的消息,她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也有些明白少商所指的那個,想滅掉豫王的人。
“是……”
溶月正要說出口,被少商捂住嘴巴,“夫人,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宣之於口的。”
是了,睿帝悄悄撤換源閥舊部,是為了抑製源閥的勢力繼續坐大,既然他連幫他守疆擴土的源閥都忌憚著,暗中防著一手,又怎會容忍一個與他一樣擁有先帝血脈的王爺在京中暗自培養自己的勢力。
設計阿櫻,其實是為了逼出豫王。這樣的帝王心術,他果真變了,變的自己一點都不認識了。
“那這麽說,阿櫻牽扯的這樁命案,是個死局了……”
少商倚在軟枕之上,“倒也未必,隻要有人疼愛阿櫻,如同為夫疼愛夫人一樣,肯主動舍棄一些東西,皇上得到了他想要的,阿櫻之事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深夜,落櫻坊中眾人,大到舞娘,小到學童,全部被蘇阿讚逮捕受審,因宣武候有明令不許對女犯薄櫻動刑,蘇阿讚與夫人黃氏帶著坊中幾人以探監為名,在薄櫻麵前對舞娘用刑。
黃氏奪過刑具,親自對舞娘動刑,坊中舞娘深受薄櫻之恩,也敬佩她的為人,棍刑加身也不招認半分對她不利之事。
蘇阿讚又將年僅七八歲的坊中學童拎到黃氏麵前,“夫人若不解氣,不如連這個小娃娃一起捎上。”
黃氏方才杖擊舞娘,用了一身力氣,此時氣喘籲籲地將女童拽到薄櫻麵前,“你這賤婦,若是再不招認殺害我弟弟之事,老娘就將這小小女童拖上刑台了!她這嫩胳膊嫩腿的,可經不起幾下折騰。”
薄櫻啐了她一口,“呸,仗勢欺人的狗官夫婦!你們有本事衝姑奶奶我來,欺負一個小孩子算什麽本事,堂堂皇城禁軍的統領與誥命夫人,簡直連畜生都不如!”
黃氏氣的不行,下令對女童動刑,成排的夾棍比女娃的手指還粗,夾在她十指間,女童哇哇直叫。
“櫻娘救我……櫻娘……”
那些女童都是打小進的落櫻坊,與薄櫻情同母子,聽著她痛苦的叫聲,薄櫻如萬蟻鑽心般難受。
黃氏一麵用刑,一麵睨向薄櫻,“怎麽樣,小賤人,該招了吧,小孩子骨肉嫩,再夾下去,她一雙小手可就要廢了。你落櫻坊中養的那些下賤胚子,還做了些什麽好事,你這賤婦是如何殺害我弟弟的,都給老娘吐出來!”
薄櫻冷笑一聲,“嗬,男歡女愛,有什麽稀奇,夫人難道以為蘇統領就沒來過咱們這樣的地方麽,各取所需罷了。聽聞夫人的妹妹黃昭儀也是舞娘出身,如今獻媚於皇上,是否也是下賤胚子呢!”
她伶牙俐齒,黃氏胸悶氣急,直往後倒。
蘇阿讚安撫道:“夫人可別氣壞了身子,夫人且先回去,為夫留在此處繼續審問此女。”
送走黃氏,蘇阿讚笑著問了問薄櫻,“姑娘的落櫻坊生意做的很大,據說坊中不少女子都嫁入京都高門,姑娘這樣的籌謀,是否別有用心,受人指使呢?姑娘若是招了,本官保證,姑娘和落櫻坊今夜過後,都會無事。”
“哼,自古才子愛佳人,京都高門公子中多是才華橫溢之人,愛慕我坊中女子再尋常不過,莫非大人連這些私事都要過問麽?還是說大人的夫人太過跋扈,大人也想納名妾室以慰心懷呢?”
蘇阿讚見她嘴巴極嚴,也未追問,他今夜來此,本就隻是為讓黃氏撒撒氣,讓獄中充滿著嚎啕之聲,逼出幕後主使之人。
“若本官真有需要之時,再來請姑娘牽線搭橋。”
京門獄中的夜半哀嚎之聲淒厲,豫王府中一片死寂,李重景將自己關在內室,從東宮榭台那一夜起,他就已然愛上薄櫻了,從前在宮中是擔心唐突佳人,不敢宣之於口,後來紅丸案發,母親病逝,他被驅逐出宮,更是無心情愛。
那段時間他沉迷於五石散,醉訪勾欄,冥冥之中又讓他遇到被逼為娼,出賣初夜的薄櫻,在藥物驅使下,他行為放縱,對睿帝的恨意與對薄櫻的愛都被藥物推向極致,當夜就將薄櫻贖回,共度一夕。
事後他也極為後悔,不該讓她像貨物一樣被送到自己床上,所以起初一直回避對她的情感,到後來,因複仇之事牽涉太廣,一旦事敗,將會牽連妻兒,他為了給她留一條後路,更不敢娶她為妻。
今日被人釜底抽薪,陷害了薄櫻,也抓住了他的軟肋,這一切計劃的天衣無縫,他很有些後悔薄櫻來求他的日,沒有伸出援手。
睿帝的目的他也無比清楚,此時想要救薄櫻,他就必須做出一定程度的犧牲,他四年來為複仇所聚攏的一切財富,以及暗中建立的勢力都有可能成為交換的籌碼。
老管家知道他的無助與為難,為他送進一杯參茶。
“楊叔,你說我該怎麽辦?我放不下阿櫻,也放不下仇恨。”
“王爺,奴才是個沒根的人,一生不知情愛是何滋味,可奴才想,若是淑妃娘娘還在世,必然希望王爺能找到攜手一生的人,不再是一個人,清冷孤清。”
李重景仰頭望向天邊那一輪滿月,“可母親已經去了,含冤而去,還背負了莫須有的罪名,馮氏罪大惡極,若不能替母親做些什麽,我心中有愧。”
老管家輕聲歎息,隻說了句,“娘娘已逝,王爺尚且年輕,留得青山在,終有替娘娘昭雪的那一日,可櫻姑娘的性命,就在王爺一念之間。奴才言盡於此,告退了。”
天將破曉之時,溶月仍舊放心不下薄櫻,悄悄穿戴了出門,一騎紅棕烈馬來到豫王府前,得知豫王已於星夜入宮見駕。
豫王李重景在正午乾坤殿前跪了半夜,此時方得睿帝接見,睿帝親自為其披上風袍。
“秋日天涼,你怎麽夜裏就來了,這些奴才也不通報一聲。朕的兄弟不多,父皇不在了,重景你要好好保重身體才是。長久不入宮,今日突然來見朕,可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李重景見他心知肚明,卻終歸還是肯留些兄弟情麵,掀起衣袍,莊重跪下,“求皇兄憐愚弟孑然孤清,留薄櫻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