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南薑之花
馮妃知他從小就頑劣，皇上都稱他為混世魔王，自然不與他計較，“少商說的很對，等你姐姐嫁過來，咱們自然是一家人了。”
“娘娘不可縱容了他。”
公子少商福身一揖，“微臣請準王妃起駕回府！”
湘子被他逗地一笑，忙起身向馮妃告辭，“湘兒要趕著緊把這個頑皮的弟弟領回去了，該日再來看娘娘。”
回到車上，源氏湘一本正經開始訓誡起少商來。
“弟弟，你可知臣下私穿皇子服製是何罪？何況阿衍如今已是萬人之上的七珠親王，好在馮妃娘娘仁和寬厚，不與咱們計較，下次可不許再犯了。”
源少商食指撫過半束起的一縷發絲，看似漫不經心，“我源氏門閥的男兒若是連這些小節都要畏懼，談何血性，不過阿姐，你的未來婆婆可是個厲害人物，不容小覷。”
“沒大沒小，不許妄議，馮妃娘娘如何，也是阿衍的母親，你與阿衍情同兄弟，一言一行也自當尊重他的母親。我讓你邀月兒七夕出宮來一道看燈會，你可轉達了？”
源少商想起井底的片刻溫存，渾身飄飄然爽快，“準王妃的吩咐，微臣豈敢不從，蕭溶月她答應了。”
“最近事忙，聽聞月兒因韓美人之事受了驚嚇，也未得空去看她，此番來家裏，定要好好招待才是，弟弟，你可不許再怠慢月兒了。”
湘子不知，經過井底一事，公子少商與溶月之間，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恐怕以後想讓他欺負溶月，他都不肯了。
每年的七夕燈會都是京都中的一大盛事，大贏的年輕男女到了這一天，白日逛花會，晚上賞花燈，猜燈謎會友，更有許多名門千金來此乞巧放河燈，為來年求得好姻緣，護城河邊燈火相映，蜿蜒而去數百裏，似一條長龍將贏都掩映在夜色裏，好不熱鬧。
九王的車駕一路繞過東直門，向護城河去，溶月沒有想到源氏湘會讓李衍來接她，上車前她穿著一件紅色的風袍立在西門外，夜風一拂，帽簷上一圈白色的絲絨半掩著她的臉龐，使她看來格外嬌小，李衍看著她，分外憐惜。
兩人在車內相對而坐，溶月有意避開李衍的目光。
“阿薑，月餘不見，你清瘦了。”
溶月抱著為公子少商那日遺落的外衫，低聲呢喃，“謝王爺關心，王爺大婚之日將近，還是專心籌備婚事的好，月兒這裏，就不勞王爺費心了。”
李衍近前想碰她的手，被她避開。
“阿薑，你我非要如此嗎？娶源氏嫡女，隻是權宜之計，你該知道，我心裏始終隻有你。”
溶月隱忍不發，極力使自己顯得鎮定，“湘姐為了王爺，險些豁出性命，王爺就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吧，此刻湘姐與少商應該早已在河邊等我們了。”
九王的馬車極快，輔一停下，溶月就徑自下車來，公子少商伸手扶了她一把。
“謝謝。”
“咦，這不是我的長衫麽，可給我洗幹淨了？”
溶月將外衫塞給他，“洗好了，我家阿櫻親手洗的，你倒聞聞香不香。”
“又不是你親手洗的，有什麽可聞的。”
眼前的長街被燈火簇擁，繁華熱鬧，“怎麽樣，王女，我們大贏的七夕燈會比起朔方如何？”
溶月解開風袍，露出裏頭的素色裙襦，對少商揚眉一笑，很是嬌俏，“我們朔方人過節，雖沒有你們這樣熱鬧講究，可牧民們都會生起紅紅的篝火，火中星子衝天，以歌舞會友，更有人情味。”
“是嗎？若有機會，我也想去朔方見識一下篝火圍獵的暢快。”
源氏湘也迎上前，“月兒你終於來了，方才我跟弟弟看到好多猜燈謎的，走，咱們這就過去吧！”
四人都是尋常便裝，少商拉過溶月的手，溶月一愣，卻沒有拒絕。“阿姐，難得今日熱鬧，你跟阿衍一起去吧，我們倆還是自己去玩好了。”
兩人相攜消失在人群裏，李衍有幾分詫異，“他們兩個，什麽時候關係這麽好了？”
湘子也挽過他的臂彎，“她們之前常常鬥嘴，一來二去自然熟稔了，再說我這個弟弟，從來未將哪個女子放在眼裏，他在意月兒，這樣不是很好嗎？”
李衍不答，心中已暗流洶湧，陪著源氏湘猜燈謎，也是心不在焉。
溶月由少商拉著，一路穿過燈會，來到護城河邊，氣喘籲籲找了河邊一處石階坐下，裙腳邊河水微瀾，花燈成群飄過，靜下來很是愜意。
“小姐，買束花送情郎吧？”公子少商不知什麽時候抱著一大束雪白的鮮花坐到她身邊。
“好香。”溶月從中抽出一朵放在鼻下聞了聞，“是薑花，這是南薑之花，大贏不太常見，你從哪裏弄來的？”
公子少商靠在石壁之上，伸了個懶腰，“以我源閥之力，什麽東西弄不到，今日七夕，本公子擔心你脾氣古怪，沒人送花給你，就做回好人了。”
按照常理，溶月必會巧言反擊一番，隻是今日，她手持薑花，好像格外開心，沒有了姐姐，有生之年，能再見到舊物，也是好的。
“謝謝你啊源少商。”
“哪有人謝別人是叫全名的，這句話你今天已經對我說了兩次了，我並不怎麽喜歡，這些花你還要不要，不要我可就扔了。”
溶月搖搖頭，“不要了，隻一支就夠了，我沒那麽貪心，認定了的東西，就不會變。”
言罷源少商當真站起身，將滿懷薑花悉數拋入護城河中，雪白的花色伴著花燈，隨波逐流而去，溶月想要去撿，已經來不及了。
“那麽多花，你怎麽真的全扔了，我不要，你可以去送給別的姑娘啊，你瞧今日燈會，那麽多好看的姑娘！”
源少商極認真地看著她，“為什麽要送給她們？原本這些花就是為你來到大贏的，你不要，它們失去了用處，自然就該扔掉，你以為本公子閑來無事，喜歡抱著花滿大街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