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落櫻之情
薄櫻慧黠一笑，“早知道小姐最在意九王爺送的禮物，奴婢給你放在裏間軟榻上了。”
九王送的禮盒看著十分精巧，溶月揣在懷裏，整個身子趴在軟塌上，滿懷期待地打開，禮盒裏麵除了一枚蠟丸，什麽都沒有。
“阿櫻，你快過來，你看看，衍哥哥怎麽送我這樣一個東西，不能吃也不能戴。”
“九王殿下何其機智，必然不會隻是一枚蠟丸這麽簡單。”薄櫻拿起蠟丸掂了掂，一把捏碎，蠟丸裏是一張字條，上書一首長幹行。
溶月拿過字條捂在胸間，得意地在榻前來回踱步，念念有詞。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阿櫻，我晚上要出去一趟。”
“小姐你去哪？”薄櫻晃了晃帖子，“豫王殿下晚上也約了小姐呢。”
溶月上前拉著她的手轉了一圈，“阿櫻，我們兩個身形相近，你替我去好了，反正豫王殿下又沒見過我，麵紗一遮，誰會瞧出來呢，正好替我打個掩護。”
“這……”
是夜，薄櫻換上朔方王女的衣裙，薄紗遮麵，入東六宮赴約，溶月還是白日裏的一身嫩黃宮裝，披了件深色風袍，跟在她身後。
按贏宮規製，東六宮乃太後與各宮皇子居所，先帝嬪妃多已仙逝，夜晚的東宮，看著比西六宮要冷清許多。溶月在天樞宮前與薄櫻分開，悄悄拐進了一側甬道。
天樞宮與景泰殿之間，有一處空置的閣樓，背倚禦河，名曰閑池閣。因此地風景秀美，憑欄而立，可望見禦河中一座淺礁上的櫻樹，櫻樹在贏宮已逾百年，初春時節，小風過境，便可見櫻雨飄零的盛景。
因此地清靜，又顯少人來，小時候，九皇子李衍就是在此為她開蒙，教她寫字詩詞，包括那首長幹行，溶月對此地印象深刻，是以在朔方買下侍女時，為她取了“櫻”字為名。
故地重遊，溶月心境又與兒時不同些，步上闌橋，遠眺禦河，所思所想皆是九王的綽約風姿。
忽有一雙手從身後捂住她的眼睛，溶月如沾了蜜一般喜笑顏開，“衍哥哥！”
九王李衍鬆開手負在身後，“我的阿薑還是很聰明的，沒有讓我在此地吹太久的冷風。”
“還說呢。”
溶月轉過身下巴微揚，向他伸出小手，“我從乾坤殿回來，宮中好多人都給我送了禮物，衍哥哥的禮物呢？”
“嗯……”
見他賣關子，溶月伸出食指促狹地戳向他腰間，“快把禮物交出來，不然我可不依。”
李衍被撓的實在癢癢，一把將她攬進懷中，“阿薑別鬧。”他輕撫她光潔的頸項，“對阿薑來說，難道衍哥哥不是最好的禮物嗎？”
“我以為，再見到衍哥哥，要等好久。”
溶月發間的黃斛蘭在他下巴上摩挲，李衍摟過她的雙肩，“原本是要久一些，隻是阿薑今日麵聖的表現，讓本王覺得需要獎勵，還有……”
“還有什麽？”
他取下溶月發間的一朵小黃花，“阿薑可知道此花何意？這是待字閨中的女子以表忠貞，純潔之意。以後除了來見我，阿薑不許在別人麵前簪此花，本王會生氣。”
九王語氣堅定，溶月奪過黃花，羞怯低頭，“衍哥哥好霸道。”
這是在像她表白心意麽？
九王摟住她雙肩的手霎時收緊，輕而易舉地將她置於橋欄之上，溶月抱著他的脖頸坐在上頭，有些害怕。
“衍哥哥今天有些不一樣。”
李衍凝視著她，眼神滿是寵溺，“哪裏不一樣？”
“好像，變壞了。”
“因為要跟阿薑分開一段日子了，我不舍得。”他頓了頓，“父皇讓我代他去泰山祭天，本王又聽聞十一弟邀阿薑一見。你這麽好，本王害怕你被搶走。”
想起豫王之約，溶月噗嗤一笑，“衍哥哥不必擔憂，今日確有朔方王女至清波殿赴約，不過，卻不是我。我讓阿櫻去了，這樣，就不會有人懷疑我來此地見衍哥哥了。”
李衍捏了捏她白皙秀挺的鼻子，“我的阿薑，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其實我很笨又很懶的，很多事都不願意想，但是為了衍哥哥，我想要變聰明。”
“阿薑，你做的很好。”
“那泰山祭天，衍哥哥要去多久？”
九王目光深邃悠遠，似一汪暗流湧動的深潭，“少則半月，多則月餘，阿薑在宮裏隻需要多陪伴父皇就好，其他事情，不要沾染，聽到任何事情，也不要害怕，聽話。”
溶月重重點了點頭，“衍哥哥的話，阿薑一定記得。”
李衍釋然，看向遠方的櫻樹，“不知道今晚會不會有櫻花雨呢？”
此時，清波殿的亭台之上，也有兩人同時望向那棵百年櫻樹。月下，一襲長衫的豫王輕撫古琴，樂聲古樸幽長，不像皇子，更像個閑散於方外的樂師。
薄櫻初來時，心下還有些擔憂，一曲終了，隨著樂聲，放鬆了許多。
豫王安撫了琴弦，輕聲問她，“聽聞王女在音律上也頗有造詣，今日邀王女來，本意以樂會友，王女可願彈奏一曲。”
言罷輕擊雙掌，廳中內侍即刻奉上一尾半梨狀鳳頸琵琶，薄櫻拿在手中，還能聞到細微鬆香。溶月自小學習琵琶，她雖耳濡目染了一些，但著重武藝，並未在此處上心，技藝也隻是勉強可糊弄糊弄人。在內行人麵前，叫她吹吹排簫尚可，若是演奏琵琶，不出幾拍便會露餡。
“好琴，這把琵琶木質尚新，當是殿下新得的吧？”
豫王親自上前拿起琵琶，看著便極其珍視，“這是本王數月前親手所製，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適逢王女來了，也替本王試上一試。”
薄櫻心下已有了主意，福了福身，“承蒙王爺厚愛，隻是王爺也是好樂之人，您的古琴也是跟隨已久的舊物了吧。同為好樂之人，王爺的琵琶雖好，卻非我心頭所愛之物，彈奏起來恐怕也不能盡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