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 為人父母,則堅韌不摧
如預料的一般,蘭悅離開東宮的同時太師府便收到了消息,金麵公子得知消息後親自前往蘭悅曾居住的宅邸,昔日簡潔幹淨的院子如今已是雜草叢生,走進小閣樓剛好看到黯然落淚的蘭悅,心中隱約生出一點惻隱之心。
九兒離開前燕城前曾告知了她金麵公子的真實身份,她還曾詫異是不是蘭嗣格外沒用,蘭嗣兩個最為寵愛的人,分別是柳嫣然和嫻貴妃,兩人分別誕下兩子,樓陵城和蘭慎渂,而不同的是柳嫣然生下樓陵城後才嫁蘭嗣,而嫻貴妃卻是在真樓蘭太子死後才委身與樓浩然的,如今想想蘭嗣雖非霸主,卻也是一個兢兢業業的帝王,可偏偏後宮不寧,好在因蘭溶月插手的緣故,蘭梵登基為帝,總算沒有在死後背上一個江山旁落的名聲。
江山丟在戰場上總好過丟在一頂綠帽子上。
若蘭慎渂是蘭嗣的血脈,她與蘭慎渂也算是堂兄妹,如今蘭悅慶幸她與蘭慎渂毫無關係,不然會忍不住惡心想吐。
“原來是金麵公子,不知公子什麽時候變成太師的馬前卒了。”蘭悅站起來與蘭慎渂四目相對。
蘭慎渂看著眼前的蘭悅,在東陵國時候,他尚不知自己身世,他和蘭悅是堂兄妹,兩人隻相差了幾個月,卻並不熟悉,那時的蘭悅是自由的,而他因東陵國早立太子的緣故不得不斂藏鋒芒。
如今看著眼前的蘭悅,孱弱身軀,蒼白的容顏,瘦弱的身體似乎一陣風都能將她吹倒,唯獨那雙透亮的眼睛格外醒目。
她似乎從未忘掉自己。
麵具下蘭慎渂諷刺一笑,他是什麽時候把自己弄丟了的。
“你該走了,若想活著,從今日開始別離開東宮一步。”
語落,蘭慎渂有些後悔了,近日樓蘭國動靜太過於頻繁,樓浩然心中不悅,南曜國雖在樓浩然的掌握之中,可他似乎有所忌憚,一旦沒了忌憚,以為樓浩然的脾氣,定會第一個拿蘭悅和夏侯文仁開刀,以表威信。
“你想放過我,我以為你會第一個殺掉我呢?”
蘭慎渂沉默,並未回答蘭悅的話。
“墓中所葬是我親子,此生我估計都不會再有孩子了,若連祭奠自己孩兒都做不到,生,何其悲哀。”蘭悅心中暗自道:我隻是胡言,小樂樂你千萬要好好的,等著母親去接你。
蘭慎渂回頭,避開了蘭悅滿帶淚花的目光。
何其悲哀嗎?
如今他身份尷尬,不也悲哀嗎?
在東陵,他是死者的身份。
在南曜,他的身份同樣見不得光,這張麵具一旦摘下,又會引起怎樣的風波。
有時候他忍不住想,樓浩然對他的格外偏愛是不是因為他的身份是見不得光的。而他之所以戒備樓陵城,隻是因為樓陵城的身份光明正大,他坐擁一國江山,權勢在手。
越是留在樓浩然身邊,他越是不相信樓浩然是一個有情之人。
尤其是樓浩然對蘭溶月的執著,自得知蘭溶月有孕以來,樓浩然布下的每一局棋都是針對蘭溶月,想要將她置於死地。一舉一動看似是受天族影響,可實際情況他無從知曉。
蘭慎渂沉默的模樣蘭悅心中鬆了一口氣,她不知嫻貴妃是如何與樓浩然勾搭上的,但蘭慎渂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太過於耿直,或許可以偶爾狠心一次,但其本性不壞。
這或許就是蘭溶月當初放棄蘭慎渂而選擇蘭梵的原因吧。
因為蘭慎渂若登基為帝會得人心,東陵不大,但一個得人心的君主不好應付。
江山天下與她無關,她隻求一家團圓。想到團圓,蘭悅又看了看墓碑,墓中那個可憐的孩子雖不是她親子,她也知道即便是不作為她兒子的替身也活不過兩月,可終究是因她的緣故才讓一個無辜的孩子一個人葬在這即將荒蕪的庭院中。
驟然,蘭悅看到墓碑旁一株野草,野草並不顯眼,但葉子卻是被人刻意修剪過的,有人傳訊給她,究竟是誰?目的呢?蘭悅微微失神,回過神來見蘭慎渂並未看向她,頓覺鬆了一口氣。
“我有時候真好奇公子這張麵具下是怎樣的麵孔,仁慈還是猙獰,有心還是無心,我對冥殿雖所知不多,但我知道冥殿的金麵公子是一年多前才出現的,公子,你到底是誰?”
他是誰?這個問題在午夜夢回時他也不聽的問自己。
“時候不早了,我送太子妃回東宮。”
蘭悅見蘭慎渂不想與她糾纏,也知道自己這一關是過了,“公子,我突然有些想念東陵的生活了,聽說城中新開了一家點心鋪子,做的是東陵的點心,不知可否讓我繞道去買一些。”
麵具下蘭慎渂微微蹙眉,但卻不曾出言反對。
到點心鋪子後,蘭悅並未下車,而是吩咐蘭慎渂帶來的人幫她去買幾樣點心,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插手,買過點心後蘭慎渂直接送蘭悅回東宮,回來時,夏侯文仁已在宮門外候著了。
夏侯文仁對金麵公子點了點頭後上前扶蘭悅下車,見到金麵公子的那一刻,他全身冰冷,害怕車中的人兒與她今生別離。
“悅兒。”
“夫君,我有些累了。”
“多謝公子送我家娘子回來,今日娘子累了,恕我不能招待公子了。”夏侯文仁言語輕和,實則是在下逐客令。
蘭慎渂看了蘭悅一眼,吩咐人將點心遞給隨行的宮婢,隨即上馬離開。蘭慎渂離開後並未回太師府,而是差人回去報信,自己則獨此一人騎馬出城。
蘭悅和夏侯文仁直接回了寢殿,緊緊相擁似乎是在確認彼此的存在。
“怎麽會是他送你回來,悅兒你沒事吧。”
“我沒事。”關於蘭慎渂的身份蘭悅並未告知夏侯文仁,她很清楚夏侯文仁若知曉了蘭慎渂的身世會多一道與樓浩然較量的籌碼,但她更希望危機之際可以利用這個籌碼讓她和夏侯文仁安全離開。
這是她的自私,比起南曜國的其他人,她更想做一個能有機會與孩子相見的母親。
“那就好。”夏侯文仁微微鬆了一口氣,看著桌上的點心,微微蹙眉,“來人,將這些點心丟了。”
“不要,我有些想吃了,你們都下去吧。”蘭悅立即吩咐宮人退下,入住東宮的這半年,她唯一的成就便是讓寢殿的人聽她調遣。
“你若想吃東陵的點心,我吩咐人做,這家點心鋪子的點心我不放心。”一個能在燕城大張旗鼓賣東陵國點心的鋪子說與樓浩然無關,夏侯文仁死也不會相信。
“我不吃,隻想打開看看。”蘭悅說完便去拆點心,一一看過後道,“多了一份荷花酥…荷花…荷花…莫非是東宮的荷花池。”
“什麽荷花池?”夏侯文仁不解,照理說金麵公子在因無人能給蘭悅傳遞消息才是,莫非蘭溶月竟將細作安插在金麵公子身邊了?
蘭悅立即將今日的發現全部告知夏侯文仁。
“荷花池我們這兩日不適合去,多的這一份荷花酥若真是有人要為你我傳遞消息,那麽未必逃得過金麵公子的耳目,不如我們登上幾日再去逛逛,可好?”
“聽你的。”
與夏侯文仁所說一般,晚間蘭慎渂回城後得知點心多了一份荷花酥的事情,這個季節荷花已經掉落,哪來的荷花酥,蘭慎渂立即派人去查,才知道是點心鋪新推出的荷花酥,荷花是夏天醃製,保存了荷花獨有的清香,鹹酸口味也符合南曜國的飲食習慣。
連續留意了幾日,蘭慎渂才放鬆警惕。
蘭悅和夏侯文仁去逛荷花池已是五日後了,兩人在那朵用玉雕刻的荷花下發現了一本小冊子,小心翼翼的帶回寢殿。
是夜,兩人對著小冊子上的小人兒一夜未眠,似乎想將畫冊上小人兒的一舉一動刻進腦海中。次日清晨,伴隨著陽光的升起,小冊子化作一縷青煙,在眼淚和不舍中化為灰燼。
兩人隻要得知樂樂安康便已心安,他們想留下小冊子,但卻知道決不能留著。
一夜,兩人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為人父母,則要堅韌不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