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兩局,全勝

  夕陽紅似血,染紅了整個圍場。


  樹林中,蘭溶月騎著追風往營帳方向而去,今日的夕陽刺紅了她的雙眸,她故意避開了陷阱和暗殺。


  “凡異象,必是天下大變。”


  容澤緊隨身側,聞言,眉頭微蹙。


  “丫頭,天下之爭,男兒自當征戰沙場,隻是…”容澤長歎一口氣,有些不知該如何啟齒。


  “二叔放心,我會盡我之力,保府上女眷周全。”


  天下之爭,拓跋弘對蘭溶月的殺意盡顯,剛剛的哪一箭若非蘭溶月避開,隻怕會讓蘭溶月重傷。拓跋弘明目張膽的暗殺讓容澤想要保護蘭溶月的同時心中暗暗自責,若非因為那一戰,蘭溶月也不會卷入這些風波之中。


  “如此,便好。”


  “二叔打算啟程去邊關?”如今還在秋獵,此時離開,有些說不過去,隻是隱約覺得她猜對了。


  “陛下今早秘密召見我,明日啟程,禦林軍由如今的副統領暫代,副統領是太子的人。”容澤微微蹙眉,眼底閃過一絲擔憂,猶豫片刻後繼續道,“陛下如此安排,讓我甚是擔心,陛下此舉隻怕會讓蒼帝限於被動之地,溶月,蒼帝可否早有準備。”


  若是他,尚且能保持中立;若是換上雲淵的人,即便是晏蒼嵐奪帝,清理起來都十分麻煩。


  “二叔莫非打算借病拒絕陛下嗎?”


  容澤口中的明日啟程,並非是雲顥聖旨,更像是自己決定的時間,若無意外,雲顥應該是希望容澤立即啟程。


  “我拒絕了,隻是陛下打消了我的念頭。”


  雲顥如此安排,隻怕是擔心北齊和雲天邊境,前幾日雲顥秘旨,讓厲將軍秘密鎮守邊關,自從見過那個神秘女子之後,蘭溶月隱約覺得雲顥萌生的退位之意,隻是君心難測,蘭溶月也不敢肯定,如今秘調容澤去邊境,看來她所料不錯。


  “二叔不應該拒絕,君王之命,身為臣子,理當服從。”


  “服從?丫頭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聖心萬變,難以揣測,容澤不擅長揣測聖意,見過雲顥之後,他某一刻甚至覺得三弟在就好了。


  “二叔不如聽聽我的建議,拓跋準遲遲不議和,也時候要逼一逼了。”


  容澤轟動韁繩,騎馬擋在蘭溶月跟前,若真要去邊關,他需要一句實話。


  “丫頭,你跟我說實話,陛下究竟打不打算議和,若陛下想要議和,拓跋準也沒有能力能拖延時間,若陛下不打算議和,是否打算,興兵北上。”


  容澤雖不善揣測聖意,卻常年征戰,十分了解戰況,此刻雲顥秘調他去邊關,極有可能是邊關戰事將起。


  蘭溶月拉住韁繩,讓追風停下。


  “我還以為二叔會以為陛下會攻打蒼暝國呢?”


  “莫非?”


  容澤眼前一亮,此地靠近帳篷,人多口雜,有些話,他便沒能說出口。


  “如二叔預料的一樣,無須揣測聖意,聽命便是。”


  此刻,蘭溶月才明白,容澤以未痊愈為由,拒絕去邊境,都是為了她。


  若與蒼暝國交鋒,勢必讓她難做人,到時候會牽連到整個人容家,還好如今容澤問了出來,若是妄自揣測聖意,很有可能造成難以彌補的後果。


  “我此去之後,你是否會難做。”


  容澤奉秘旨前往,不到邊境,不會有人知道容澤的行蹤,若是被拓跋準知道他去邊境戒嚴,蘭溶月勢必會難做,既然是奉秘旨前去,既然不會是人人都知曉。


  “區區小事,我還能應付,倒是二叔,你當早做準備才是,北齊的雄心不小。”


  琴無憂前幾日得到消息,北齊可汗拒絕了和親的提議,此事在雲天國也不曾被提上議案,別說和平,如今還處於僵持之中,北齊可汗多子嗣,即便是沒了拓跋弘和拓跋準,依舊不擔心可汗之位,無人繼承。


  “眼下快入冬了,應該不會…”


  “二叔,北齊冬季物資匱乏,昔年將軍隊以土匪為名,打劫的還少嗎?即便是去年,蒼暝與北齊兩國邊境也不曾太平過,聽說北齊去年冬季過得甚至艱難。”


  容澤蹙眉,這些年蒼暝國勢力弱小,他倒是忘了,昔年雲天國的邊境也曾被盜賊打劫,這些盜賊驍勇善戰,一見便知是訓練有素,當時也曾懷疑過,隻是沒用證據。


  “溶月肯定北齊今年不會去打劫蒼暝國嗎?”


  晏蒼嵐如今在雲天國,照理說北齊若要打劫也是打劫蒼暝國才是,為何選擇國力強大的雲天國?

  “自然是不會,二叔可知蒼暝國以一支鐵騎,脫下戎裝,不僅是土匪,更是殺神,嵐雖然在雲天國,可軍隊還在蒼暝國,若二叔是北齊可汗,你會如何選擇。”


  拓拔野也好,拓跋準也罷,蘭溶月一直懷疑樓陵城真正的合作對象並非這兩人,便秘密派風無邪去了北齊,得到了明確的消息,原來樓陵城合作的人一直都是北齊可汗,以樓陵城的野心,也當選擇一個強大的合作對象,北齊可汗是不二人選。


  北齊可汗雖然子嗣眾多,他卻不傻,自己孩子們的心思即便是不全知道,也知道個七七八八。


  “自然會選擇疏於防範的一方。”


  容澤立即明白過來,北齊議和,雲天國內鬥,疏於防範的之人是雲天國,若他留在京城,北齊來犯,自然是鞭長莫及。即便是他趕到了北齊,難保北齊不會像之前那樣再挖出一條密道,看來他必須盡快返回邊境才是。


  “陛下深謀遠慮,在為君上,陛下也算是一代明君,二叔,你此去北齊,派人控製住那條密道,若被北齊偷襲,二叔不妨效仿一下,脫下戎裝,做一次土匪。”


  容澤身體微微一震,他從軍多年,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還會有做土匪的一日,隻是讓他對北齊百姓出手,他做不到。


  “二叔如何決定,溶月不勉強,走吧。”


  蘭溶月繞開了容澤,容澤並未直接否定她的話,而她也沒有給容澤機會去否定,若真到了遇上土匪的那一日,容澤或許會讚同她的看法,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剛走到外圍,晏蒼嵐早就等候了,見蘭溶月走過來,親自拉住韁繩,待追風停下後,親自抱蘭溶月下馬,一舉一動,格外溫柔。


  蘭溶月身上沒有一絲傷痕,甚至連衣服都不曾有一絲一毫的劃痕。


  楊玲滿身狼狽歸來,身上有好幾處傷,若非她功夫不錯,隻怕在樹林中就難逃一劫。見晏蒼嵐和容澤都呆在蘭溶月身邊,楊玲眼底閃過一絲妒忌和不甘,在複雜的情緒中漸漸變成欲望。


  “嵐,你的棋局如何?”


  晏蒼嵐身體微微顫了一下,意外的同時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猜猜看。”


  “贏了。”


  “險勝。”


  晏蒼嵐握住蘭溶月的手下意識的緊了幾分,當初雲顥派人帶走蘭溶月,他便一直暗中緊隨其後,還是並未靠近那座早已經廢棄,如今就有打扮成世外桃源的宮殿,見到寧兒後,他便察覺到了很多,隻是一直不願意相信而已。


  蘭溶月早已經猜到了很多,未曾證實,其實是在給他時間。


  “既然贏了,你又在擔心什麽?”


  “溶月,這輩子我隻想要你一人,你我之間,絕不會走到哪一步。”


  在他的記憶中,她是何等驕傲的女子,愛一人,為一人竟能放下所有的驕傲。


  今日的這局棋,他必須下,贏了對所有人都好,輸了,勢必會血流成河。


  即便是為了蘭溶月,他也必須贏。


  “我們不是他們,若情還在,我們絕不會走到哪一步。”


  晏蒼嵐攬住蘭溶月腰間,將握住蘭溶月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溶月,若有一日,我負了你,便如昔日所言一邊,你殺了我。”


  “不會有哪一天的。”


  前世的信任與背叛,信任來自於相處和對親情的渴望;背叛來自於明明身在黑暗,她卻想在黑暗中尋找燭光上的光明,飛蛾撲火。她與晏蒼嵐之間,絕不會走到背叛的哪一步。


  這一次,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嗯,不會有那麽一天。”


  兩人走進圍場,獵物已經清點完畢,蘭溶月以數量取勝。


  “父皇,蘭小姐用迷。藥,是否有違公允。”柳辰飛排在蘭溶月之後,用男人的角度來說,有點丟人,柳辰飛的獵物中真的有不少野雞,看了讓人發笑。


  柳辰飛奉命行事,為了贏,別無選擇。


  “蘭小姐,你怎麽說?”


  蘭溶月阻止了晏蒼嵐,雲淵既然要挑釁她,她自然應該應對才是,有疑問,說清楚才是。


  “既然是狩獵,獵殺和迷。藥並無不同,依太子殿下的意思,莫非我還要再每隻兔子上插上一箭不成,太子殿下不說,溶月倒是忘了,進入圍場前,溶月記得柳侍衛手中的箭似乎隻有五十來隻,如今卻獵了九十多隻獵物,這一趟柳侍衛想必十分辛苦。”


  “你…強詞奪理。”


  “容大將軍,您德高望重,不如您來說說,溶月所言,是不是強詞奪理。”蘭溶月直接將容瀲牽扯進來,誰讓容瀲剛剛發笑呢?既然笑了,總得有付出才行。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本將軍以為,溶月所言在理。”


  容瀲明擺著是在偏幫蘭溶月,容家人出了名的護短,即便是容瀲偏幫,也沒有人敢多說一句,除非雲顥看不過去。隻是雲顥顯然想借此將禦林軍交給容家統領,達官貴胄,皇親國戚,若一點都不了解聖心,便不會來圍場了。


  如今容瀲都發話了,容家雖非皇親國,但容家深的皇家信任,一般人不敢輕易反對。


  “容大將軍,你如此十分太過於偏幫這個來曆不明的孫女了,本王聽聞,蘭小姐不僅是東陵的郡主,也是樓蘭的郡主,此等妖女,豈能左右雲天國禦林軍的歸屬權,還請陛下收回賭約。”平西王洛鼎站出來,當眾揭穿了蘭溶月的身份,還借機駁了蘭溶月麵子。


  洛晉本想阻止洛鼎,隻是稍微晚了一點。


  洛鼎說完,蘭溶月走出了笑容,笑容很美,美得讓人沉醉,笑容中蘊含一抹妖異,讓人迷戀又畏懼,最後的夕陽映入蘭溶月眼底,寒如冰的雙眸平添一抹炙熱,如熊熊大火燃燒。


  “此事天下皆知,溶月從未想過要隱瞞,既然平西王說溶月是妖女,這點溶月倒是承認,畢竟溶月從頭到尾的確禍害了一人,你說呢?”蘭溶月眨了眨眼睛,抬頭看向晏蒼嵐。


  難得的一抹俏皮,讓晏蒼嵐想要將蘭溶月擁入懷中,深深一吻,直到天荒。


  “溶月此生,禍害我一人足矣,不勞平西王操心了。”


  晏蒼嵐一言表現出了強烈的占有欲和寵愛。


  有人說,愛情中沒有私心,沒有私心和占有欲,便隻能說明從未愛過。


  最後一句,直接駁了平西王的麵子,且好不留情。


  “主,我倒是想起了一句俗話。”未繆拿著折扇,興致勃勃的走了出來,如今老國師命懸一線,隻差咽下最後一口氣了,他雖還未徹底的脫離控製,不過心中總算不用時時刻刻擔憂了,騷包逗比的性子毫無隱藏的表現出來了。


  老國師是未繆的父親,對於未繆而言,不僅是一個陌生人,還是他所憎恨和厭惡的陌生人,他不能弑父,卻能看著他死。


  比起弑殺,冷眼旁觀或許來得更為殘忍。


  “說。”晏蒼嵐本懶得理服未繆,隻是看在冷氣一氣平西王給蘭溶月討回一點利息,才勉強配合。


  “鹹吃蘿卜淡操心,狗拿耗子…。”


  未繆妙語連珠,總結起來,平西王多管閑事。


  洛晉自始至終,未曾開口,隻是偶爾看蘭溶月一眼,蘭溶月被晏蒼嵐擋得死死的,即便是,也隻能看到衣角而已。


  “放肆,你…。”未繆立即打斷了平西王洛鼎還未說完的話,“你…你。你什麽,本公子不拿雲天國的俸祿,隻以主為尊,至於你,哪涼快哪兒呆著去。”


  平西王正想反駁,雲顥打斷了平西王的思緒。


  “今日狩獵,蘭溶月勝出。”


  雲顥宣布,塵埃落定。塵埃落定之後,眾人倒是沒顯得有多驚訝,雲顥放權給容家,似乎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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