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神秘的瑞公公
長孫文錦的死如同狂風一般席卷整個朝野上下,長孫家和國師府牽扯其中,次日早朝後,老國師進宮麵聖,原本的仙風道骨此刻夾雜是些許憤怒走出禦書房大門。
“陛下可是為在老國師大人生氣。”瑞公公奉上茶,微微低頭,小聲詢問道。
雲顥端起茶杯,小泯了一口,怒氣似乎被壓下了稍許。
“我不該生氣嗎?雲天國自開國以來,國師府就是帝王手中的利刃,如今這把利刃想要割傷主人,你說,我不該生氣嗎?”
瑞公公心中感慨萬千,帝王之怒,向來無形於色,尤其是雲顥,動怒的次數雖多,但多為形勢所逼,真正動怒的次數卻很少。
“陛下不是一直主張讓皇子們強者勝嗎?既如此陛下又何須為此事動怒。”瑞公公小聲開解道。
瑞公公言下之意,讓皇子們出手除掉國師府,雲顥不必為此操心,奪帝之路,國師府也好,平西王也好,都隻是絆腳石。
“老家夥,這麽多年,依舊如此狡詐,別忘了你自己的身體。”
“多謝陛下關心,老奴最近甚少費什麽形式,身體也好了很多。”瑞公公依舊微微低著頭,模樣十分謙卑。
雲顥能與瑞公公說這些,足見他對瑞公公的愛重。
“既然身體好了些許,就替朕去一趟鎮國將軍府,宣旨蘭溶月進宮覲見。”
“老奴遵旨。”
瑞公公是何等聰明之人,豈會不明白雲顥的用意,蘭溶月是鬼醫,與其說讓瑞公公宣旨,不如說是讓瑞公公去見蘭溶月,借此可以讓蘭溶月替他看看。
“去吧。”
瑞公公離開後,雲顥雙眸深處暗淡了很多,長歎一口氣之後,悄悄離宮。
兩刻鍾後,晏蒼嵐府邸有人闖入,來人正是雲顥,晏蒼嵐看到雲顥一襲便裝,神情中未曾有絲毫驚訝,父子二人,四目相對,彼此都不甘示弱。
“都下去吧。”兩人許久不開口,晏蒼嵐隨即對身邊的人吩咐道。
眾人退下之後,晏蒼嵐看向雲顥,“多少年了,沒想到陛下會光顧這個囚牢。”
回憶在晏蒼嵐腦海中湧現,晏紫曦去世之後,晏蒼嵐甚至連守靈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雲顥親自囚禁在此處,若非晏紫曦在去世前與老國師交易,這裏或許如今還是他的囚牢。
“是啊,差不多有二十年了。”雲顥望著院子,與二十年相比,院內的模樣依舊,但似乎也變得蒼老了。
“那麽你今日前來是為了緬懷過去,還是為了教訓我。”晏蒼嵐嘴角泛起淡淡的諷刺,眼底的冷漠不夾雜絲毫的情緒。
“都不是,我是來警告你的。”雲顥從晏蒼嵐身上移開目光,對於這個孩子,他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與晏紫曦有幾分相似的容貌,陌生的是那眼底的冷漠。
“警告?”
“為帝者,可有情,但卻不能專情,你與容家的那個丫頭之間盡早有個了斷為好,否則隻會傷人傷己。”雲顥微微抬頭,目光看向天空,白雲朵朵映入雲顥眼底卻盡是昏暗。
“為帝,你打算傳位於我嗎?”
“隻要你與容家那丫頭斷了,我便將雲天國交入你手中。”
晏蒼嵐微微搖頭,“不需要,這天下我若想要,自然有本事去奪,用不著陛下好心讓位於我,況且若因天下而失去她,我要這天下又有何意義。”
雲顥聞言,心中詫異,他怎麽都沒有想到晏蒼嵐奪雲天國江山竟然是為了一個女人,自古帝王,專情便是毒藥。
藏於深處的心底似乎又泛起淡淡的顫抖。
“那就讓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少能耐。”
雲顥飛身離去,晏蒼嵐看著雲顥你去的方向,沉默了許久。
對於雲顥,他曾經將其當做是最親的父親,可是在晏紫曦生病的那兩年,雲顥的所作所為讓人發指,漸漸的變成了憎恨,到如今麵對雲顥,他已經不再有絲毫的情緒了。
雲顥並未走遠,距離府邸一天接到之外狹窄的巷子內,一個身著粗布麻衣的老仆人擋住了雲顥的去路。
“陛下,何須如此刺激小主呢?”
“他對蘭溶月用情當真如此之深嗎?”雲顥看向老人,目光閃爍著一絲絲糾結。
“陛下,小主很執拗,性子像極了當初的陛下。”
老人並未正麵回答雲顥,而是岔開了話題。
雲顥微微搖頭,飛身離去,雲顥離去後,老人長歎一口氣,隨即消失在小巷中。
鎮國將軍府
瑞公公來將軍府宣旨,旨意未宣,容太夫人便親自見了瑞公公,瑞公公甚少離宮,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瑞公公,蘭溶月也覺得奇怪。
“小弟,你知道這個瑞公公的來曆嗎?”容瀲和容澤去了兵部,不在府中,雲瑤去了東宮,林巧曦此刻正在禮佛,蘭溶月隻好詢問容鈺了。
“不太清楚,不過瑞公公身體一直不好,又是照顧陛下的老人了,我也隻見過他一次,若要說朝野上下誰最得陛下的心,當屬瑞公公無疑,不過姐姐若是真想知道瑞公公的來曆,可以去問太奶奶。”
容鈺不解,蘭溶月為何突然關心瑞公公了,心中覺得有些對不起蘭溶月,他所知道的太少了。
“這些已經足夠了。”
蘭溶月嘴角微微上揚,雲顥派誰宣旨不好,卻偏偏派瑞公公,看來還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若非雲顥本身的功夫極高,又是生性敏銳之人,她就派紅袖去監視他了。
“小姐,可要派人去查查。”九兒提議道。
“不用,有些事情暫且查得太清楚反而不好。”
蘭溶月一句話,九兒、零露、容鈺以及無戾一副不解的模樣,雖不解,但不曾詢問其中緣由。美景前來請蘭溶月前去接旨,蘭溶月獨自前往,並未讓九兒和零露陪伴在側。
“月小姐,太夫人的意思是想讓月小姐替瑞公公醫治一下多年寒毒,月小姐可有辦法。”去玖熹院的路上,美景小聲詢問道。
“我盡量。”
她是醫者,卻不是神仙,能救一部分人,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美景微微點頭,不曾多言。
良辰和美景在鎮國將軍府算是和蘭溶月相處較多的侍婢,但要說對蘭溶月有所了解,兩人也是知之甚少。
蘭溶月走進客廳,瑞公公見蘭溶月一襲紅衣,雙目被一襲紅衣染上了一抹妖紅,紅色原本炙熱,此刻卻讓人覺得有幾分寒冷,若非看向容太夫人時瞬間的暖意,瑞公公還真怕自己身上的寒毒會發作。
“溶月給太奶奶請安,見過瑞公公。”
“月小姐無須多禮。”瑞公公起身,微笑著看向蘭溶月道。
瑞公公留心觀察蘭溶月,一舉一動間,盡顯大將之風,瑞公公閱人無數,卻從未見過像蘭溶月這樣的女人,與絕世容貌相比,雙眸中的那一某妖異讓人移不開目光,妖異深處,寒冷如冰。
蘭溶月一直留心觀察瑞公公,看上去慈眉善目,隻是蘭溶月更願意稱之為閱人無數,慈愛的目光中蘊含的是智慧,花白的頭發,兩鬢之間白如雪,雖然已經老了,但卻有一股特別的風韻,嘴唇微微發白,蘭溶月似乎可以感覺道圍繞著瑞公公身上的淡淡寒氣,看來這個瑞公公當真是中了寒毒,而且相隔甚久,觀察下來,若真要給瑞公公一個評論,‘世外高人’四個字倒是對他最好的稱呼。
“陛下宣月小姐進宮覲見,月小姐可要準備一下。” 瑞公公雖覺得蘭溶月不是善茬,進宮對蘭溶月來說應該不會被人算計,但因容家的關係,瑞公公開口提醒道。
“瑞公公若是信得過溶月,可否讓溶月替你把脈。”
瑞公公看了一下容太夫人,隨即伸出手,鬼醫之名,瑞公公也有所耳聞,關於鬼醫精湛的醫術甚少有傳聞,其中最厲害的便是換顏術,即便是沒見過,也位置讚歎。
“有勞了。”
蘭溶月的手指搭在瑞公公的手腕上,寒冷如冰的手指讓瑞公公驚訝了一下,他身中寒毒,身體常年寒冷如冰,蘭溶月的手指竟然比他還要冷上幾分。
“公公早年中毒傷及根基,毒雖解了,但根基已傷,恢複根基請恕我無能為力,不過溶月可以開幾服藥給瑞公公先調理一段時間,若是想治愈寒症還需要一味藥,隻怕瑞公公要等一些時日。”
她一直在用雪蓮調理,但她是因為異能的緣故,要想調理好瑞公公的身體,唯有冰火蓮,且最少要服用半月。
“不知是什麽藥。”
知道蘭溶月是鬼醫,自然知道很多稀有的藥材蘭溶月都能輕易拿出來,若蘭溶月都拿不出來,想必十分珍貴。
“冰火蓮。”
“冰火蓮,傳聞冰火蓮難得,常年長於寒冰之上,花朵一半白淨如雪,一半妖異似火,十分難得。”瑞公公心中驚訝,看蘭溶月的模樣似乎在等著冰火蓮成長,莫非這冰火蓮也可以培育不成。
“我院中種植了幾株,不過還需等上一些時日。”
種植冰火蓮一事雖不是眾人皆知,但知道的也不少,沒必要為此隱瞞。
瑞公公心中暗歎,都是蘭溶月心思周密,心深如海,如今看到,當真如此,不過瑞公公心中倒是有幾分欣賞蘭溶月,不趨炎附勢,也不蓄意討好,為他診治隻怕是容太夫人的功勞。
瑞公公所想不錯,若非因美景的話,瑞公公即便是求醫,蘭溶月也未必會醫治。雖是如此,瑞公公看中的倒是蘭溶月重視家人這點,即便是冷血之人,隻要還重視家人,此人就值得信。
蘭溶月寫好藥方後,吩咐九兒去鬼閣拿藥,瑞公公在鎮國將軍府用過午膳後才一同進宮。
“月小姐與陛下有過幾麵之緣。”
“公公為何這麽問?”
瑞公公突然提問,蘭溶月覺得甚是奇怪,瑞公公身體不好,進宮的途中便乘坐一輛馬車。
“陛下也是苦命之人,若日後陛下有做的太過的地方,還請月小姐多開解一下九殿下。”
瑞公公微微閉上眼睛,蘭溶月看不清瑞公公眼底的情緒,更不知瑞公公是以怎樣的心情說出這番話,蘭溶月想問雲顥若做得太過,過在哪裏,隻是看著瑞公公的模樣,蘭溶月無法直接開口去問。
“溶月盡量。”
晏蒼嵐對雲顥,更多的是漠視,而非仇恨,她對蘭鈭,更多的是仇恨,而非漠視,要殺蘭鈭她有無數種方法,可最終依舊沒有下手,或許是因為季小蝶臨死前的話,又或者是因為其他,蘭溶月自己也不知道。
“月小姐,人生最難的是放下,有時候有些事,學會放下,放下執著也是一種幸福。”
“放下嗎?”蘭溶月掀起轎簾,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人生一輩子,無非是為了自己的欲望而活著,貧窮之人求生,富貴之人求權,權貴之人追求更高,何何嚐不是一種執著呢?放下執著與放下生命之間的差距不過是生與死而已,能做到超越生死,放下執著世間又有幾人,公公能放下心中的執著嗎?”
瑞公公睜開眼睛,微微一身歎息。
“不錯,人生在世,本就是為了執著二字罷了。”
瑞公公沒有說服蘭溶月,反倒被蘭溶月給說服了,瑞公公嘴角泛起淡淡的笑容,看著瑞公公的笑容,蘭溶月微微搖頭,看來從一開始就是瑞公公對她的試探。
“我的答案公公可還滿意。”
“很滿意。”
三個字,瑞公公說的意味深長,像是隱藏著什麽,蘭溶月想過要窺探,可是藏得太深,她根本無法窺探。
“月小姐對老國師了解多少?”
“不多。”
“聽說老國師近幾日身體不適,似乎是中毒了,出宮之前,陛下曾提及藥箱毒門之人為老國師解毒,早年的時候我曾聽說老國師與毒門門主有幾分交情,如今看來,所言非虛。”瑞公公如閑話家常一般,隨意提及道。
瑞公公刻意將消息透露給蘭溶月,蘭溶月一時間無法理解瑞公公的用意,是為了幫她嗎?
可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瑞公公此舉,理由何在。
猜不透老國師的用意,蘭溶月隻好裝傻道,“看來老國師中毒甚是眼中,隻可惜溶月不善解毒,老國師曾是嵐的授藝恩師,若是溶月有這個能力,當真願意出手相助。”
老國師中的是‘枯榮’,此毒乃是她精心調配的毒藥,她做出毒藥從不製作解藥,既然選擇下毒,又何須解毒呢?
“月小姐有此心意,想必老國師心中也甚是感激。”
瑞公公心中感歎,好腹黑的丫頭。
老國師中毒,放眼京城,蘭溶月明明是最有嫌疑的人,他自認為閱人無數,本想試探蘭溶月一二,沒想到竟然一無所獲,根本猜不到蘭溶月的心意,更別說與此事扯上關係。
同時,瑞公公心中又暗自慶幸,他看不透,陛下也未必能看得透。
“隻可惜老國師向來不待見我,況且幾月前的君子之約,溶月可是毀約人。”
瑞公公心中無奈,蘭溶月拋出自己的弱點是為了試探他嗎?這麽光明正大的試探他此生遇到的蘭溶月是第二人。
“溶月是女子,何須遵守什麽君子協定。”
“公公說的不錯,自古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如此想來,被騙也算是活該。”
一路上,蘭溶月和瑞公公在彼此的試探中得知彼此的心意,瑞公公不得不承認,蘭溶月做事滴水不漏,可是這樣的人活得太累,想到晏蒼嵐,瑞公公看向蘭溶月,心中不免有些惋惜。
蘭溶月看向瑞公公眼底流露出的惋惜,不明其心意,馬車進了第二道宮門,蘭溶月也來不及多問。
“月小姐,請。”
瑞公公下車後,親自伺候蘭溶月下車,此舉吸引了宮女、侍衛、太監的目光,要知道這十多二十年來,瑞公公伺候的隻有雲顥一人,這個消息很快傳遍宮中,風暴即將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