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帝王心

  帝王心,最忌諱的就是愛民如子的朝臣,若是朝臣的威信超過了一國之君,勢必會國將不國,重演前朝的悲劇,雲顥雖信任容家,若真是如此,必將對容家有所忌憚。


  回府後,蘭溶月直接隨容瀲進了書房,容澤本想進去,卻被蘭溶月示意零露給攔住了。


  “小零露,進宮是不是出事了。”容澤命人拿來一盤點心,遞給零露,人都是有弱點的,零露的弱點就是對點心的喜愛。


  隻可惜,容澤似乎用錯了方式,在零露的心中,蘭溶月在點心之上,當然蘭溶月並未詢問過,因為知道這個答案並非是一件開心的事情。


  “點心不錯,以後別討好我了,關於小姐的事情我一個字都不會說,對了,你有時間討好我還不如多去陪陪老夫人。”零露一邊享受的吃著點心,一邊十分無情的回答容澤的問題。


  第一次在邊關的時候相見開始,零露對容澤就沒有好感,在零露的心中,蘭溶月在她心裏的地位是第一的,她所認識的人理當將蘭溶月放在第一位。


  “你……”容澤心中感歎,還真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真的無話反駁,無法反駁。


  “謝謝你的點心,和昨天的糖蓮子扯平了。”零露十分理所當然的說道,昨天的糖蓮子她雖隻做了最後的工作,可畢竟參與了,在零露看來,這是她該得的。


  書房內,容瀲也沉默了許久,朝野大局,照理說他不應該問蘭溶月,更不應該就讓蘭溶月參與其中,可是雲顥的話,他無法忽視,路上聽蘭溶月揣測雲顥的意思,已然有斬草除根的打算,若要對平西王府斬草除根,不僅需要光明正大的理由,更需要戰將,而容家就是最好的人選。


  “丫頭,依你之見,在平西王這件事上,容家當如何。”從回程的途中聊過幾句之後,蘭溶月就一直沉默著,俗話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眼下的局麵即便是有遠慮,隻怕也免不了近憂。


  “靜觀其變,若無意外,平西王暫且還沒有明確自己的態度。”蘭溶月心中分析京城的局勢,做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這從何說起。”


  “爺爺,陛下稱帝這些年對百姓如何,在百姓心中的聲望如何?”


  容瀲聞言,沉默片刻,回憶著這數十年的情況。


  “若真要說,陛下是清冷之人,正所謂君心難測,若要說心思莫測,隻怕唯我們這位陛下莫屬進來,百姓議論良多,但對陛下的政績,百姓還是肯定的,就政績來說,在百姓心中算是明君,但就家事來說,在百姓心中染上了幾分畏懼,其實這也和陛下繼位時的局麵有關。”


  對蘭溶月,容瀲倒是沒有絲毫隱瞞,雖說的冠冕堂皇,但卻也是事實。


  “對於先帝我所知的並不多,但縱觀曆史,先帝有稱霸天下之心,卻無稱霸天下之能。”


  蘭溶月的話容瀲心中一緊,此言雖有些批判先帝之意,但卻也是事實,先帝受雲天國開過帝君的影響,一心想要統一七國,一統天下,隻是最終既沒有治理好雲天國,對外也不曾交好,弄得內憂外患,民不聊生,早年與周邊諸國和平協議為簽訂之前,與其說征戰,不如說若放棄了征戰,就難以維係和平。


  “丫頭,這麽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批判先帝之人。”


  “爺爺不也是這麽認為的嗎?”


  “不錯,隻是先帝之事與當下何幹。”


  容瀲不明白,蘭溶月提及先帝,意欲何為。


  “其實我還算是挺欣賞陛下對子嗣的態度,強者勝,最起碼保全了帝王的能力,其實在平西王這件事情上很簡單,平西王此刻隻怕在猶豫中,一方麵是雲淵,若是雲淵繼位,是否能更容易取勝,之所以如此考慮,隻怕平西王也有些忌憚國師府的勢力,如今有添上一個長孫家,對於平西王來說,如今想要控製雲淵想必不是一件易事。”


  蘭溶月說完,停頓了片刻,給容瀲思考的時間。


  片刻後,容瀲問道,“另一方麵呢?”


  “平西王擔心,雲淵會想要除掉平西王府。”


  容瀲不明,以雲淵對平西王的信任,怎麽會突然想要除掉平西王呢,即便是有,這概率也太小了。朝局不是賭局,經不起絲毫的意外。


  “怎麽會?狗咬狗即便是有,也不會在雲淵登基為帝之前。”


  容瀲向來以穩固為先,堅持了自己的想法。


  “這就要看雲淵是否會信平西王謀反,此事爺爺倒是不用太過於擔憂,想必陛下的意思應該是讓爺爺按兵不動,畢竟論武力,唯有容家能與平西王匹敵,對於平西王而言,又何嚐不是如此呢?若我是平西王,想要對方容家,勢必會聯合北齊亦或是東陵,東陵暫且無心開戰,蘭梵的注意力都在燕國,而非雲天國,那麽眼下唯一的選擇就是北齊了,唯有北齊能拖住容家軍。”


  蘭溶月目光微沉,之前她決定將所有事交給晏蒼嵐的那一刻起,她的注意力都在對方拓跋弘,不得不說之前拓跋弘接近她的計策高明,一路上蘭溶月都不能除掉拓跋弘,否則會引起兩國的爭端。


  有時候找一個人比做一件事更加困難,既要斬草除根,又要不留痕跡,的確是麻煩了些。


  “丫頭的意思是讓我按兵不動。”


  “不錯,以不變應萬變。”


  容瀲細細思慮,眼下如此的確是最好,若是動了被人抓住把柄就得不償失了。


  “也好。”


  蘭溶月看著容瀲的神情,心想,容瀲定是擔心容靖了,今日就已經好幾次提及容靖了,看來麵對親人的時候是容家眾人最無法冷靜的時候,即便是容太夫人也是如此,蘭溶月有時候懷疑是不是她太冷血了。


  其實,對於理智大於情感的人來說,蘭溶月才是最正常的表現。


  “爺爺可是擔心大伯的安全。”


  容瀲抬頭看向蘭溶月,猶豫了一下,微微點點頭。


  容瀲之所以不表現出,就是怕蘭溶月要去西北,如今以蘭溶月和晏蒼嵐的關係,蘭溶月若是去了,若是受製於平西王,後果不堪設想。


  “爺爺放心,小叔在西北,大伯安全無慮,隻是近日隻怕要留在西北了,不過關於小叔的事切莫讓太多人知曉。”


  顏卿走後,容昀特意派人告訴顏卿,他的消息除了告訴蘭溶月之外,切莫告訴其他人,隻是眼下的情況,必須要告訴容瀲,容瀲是容家的當家人,他決定著容家的未來。


  “昀兒,他…。”容瀲神情中透著淡淡的無奈,容家眾多人中,唯有容昀是個異類,但卻也是最聰明的那一個人,“如此,我就放心了。”


  容瀲並未詢問太多,更是不曾詢問蘭溶月和容昀的關係,如何認識容昀,更是一點都不曾提及。


  蘭溶月聽到急匆匆的腳步聲,步履沉穩,待人道門口後,蘭溶月道,“爺爺,我先出去了。”


  離開書房後,蘭溶月直接去了玖熹院,在整個將軍府,容太夫人是最擔心她的人。


  走進玖熹院,容太夫人正在院內散步,容太夫人看到蘭溶月後,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原本擔著的心此刻也放下了。


  整個下午,蘭溶月都在陪容太夫人,傍晚之際,蘭溶月帶著零露和九兒去了千嬌閣。


  千嬌閣是天涯海閣名下的產業,此事即便是想要隱瞞,也瞞不過幾個人,與其躲躲藏藏,還不如光明正大,蘭溶月走進千嬌閣後,千嬌閣迎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小姐,拓跋弘求見。”


  九兒聞言,神情中多了些許戒備。


  “請他進來。”


  回京城才幾日,拓跋弘一直在尋找拓拔野的下落,為此甚至不惜求助天機閣,而對於蘭溶月來說,老國師就是一顆定時炸彈,總會要爆炸的。


  她與晏蒼嵐的關係惹怒了老國師,蘭溶月從觀察中得知,老國師和平西王本性是一路人,照理說是帝王控製國師府,而老國師想的卻是反噬。


  舍掉了晏蒼嵐,如今隻怕是想要將雲淵作為棋子。


  晏蒼嵐與長孫文錦的婚約看似是巧合,如今想想此事隻怕早就已經定下了。


  事到如今,老國師想要借助拓跋弘的手除掉她也在情理之中,對老國師而言,她與拓跋弘相鬥,無論結果如何,他都是受益人。


  拓跋弘走進屋內,隻見蘭溶月一襲紅色華服,長發用發冠束起,精致的五官恰到好處,即便是毫無笑容都能讓人沉醉,難怪晏蒼嵐對所有人都像是防賊一樣。


  “許久不見,郡主風姿愈發卓絕了。”


  “不久,才兩日而已,倒是戰王一洗之前的頹廢,可喜可賀。”


  她信任晏蒼嵐,也願意將所有人的事情交給晏蒼嵐,隻是現實卻不是選與不選可以決定的,語氣躲在身後被動,她更加喜歡主動進攻。


  “多謝郡主關懷。”


  拓跋弘一口一個郡主,無非就是想告訴蘭溶月,隻要她曾經是東陵康瑞王府的郡主,這一輩他都休想擺脫這個身份。


  “看來戰王的背後有高人指點。”


  蘭溶月口中的這個高人指的自然是樓陵城,樓陵城與平西王相交甚秘,明明知道卻無跡可尋,但與拓跋弘的相交卻不同,光明正大,絲毫沒有要掩飾的意思。


  “也不及郡主以一己之力破壞北齊的進攻大計來得更為高明,不知郡主身後的高人是何人。”拓跋弘細細查過蘭溶月身後的勢力,雖然是新起的勢力,但都隻有十來年的時間,十年前蘭溶月才五歲,若是蘭溶月所創,那就真的是個妖怪了。


  “破壞北齊大計,這話不知從何說起,若是真要說,隻是立場不同而已,我手中並無兵權,也無法調動三軍,戰王是不是有所誤會。”蘭溶月嘴角微微上揚,笑著否定道。


  看向蘭溶月的目光,拓跋弘的眼底染上了一絲狂暴之氣。


  “說,拓拔野是不是在你手中。”拓跋弘雖不信樓陵城,但更懷疑蘭溶月,兩相比較,拓跋弘便將所有人的注意放在蘭溶月身上了。


  “不在,不知戰王這話從何說起,拓拔野與我有何幹係,莫非戰王懷疑我藏了一個男人不成。”蘭溶月的一句話,正在隔壁房飲下一口酒的晏蒼嵐直接給嗆著了。


  晏蒼嵐看著手中的酒杯,還剩半杯屋內給放下,起身離開房間,推開了蘭溶月房間的門。


  “溶月,不是說好將我藏起來嗎?”晏蒼嵐想起蘭溶月的話,心想,還要拓拔野死了,不然他也不會放過他。


  “舍得出來了。”


  千嬌閣是她的地盤,即便是晏蒼嵐悄悄前來,有怎會瞞得過她。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溶月,你我之間,已隔三秋了,若我不來,難不成還要隔兩個三秋。”晏蒼嵐直接走到蘭溶月身邊坐下,讓原本靠在大抱枕上的蘭溶月直接靠在他身上。


  這一幕落在拓跋弘的眼中,格外礙眼。


  “你們…”拓跋弘頓時明白,蘭溶月出現在千嬌閣不是巧合,而是故意在等他,好深的算計,難怪樓陵城說他不是蘭溶月的對手,想起樓陵城眼中的那一抹輕蔑之色,拓跋弘眼底閃爍著濃濃的殺意。


  “我們,我們感情很好。”晏蒼嵐從果盤中拿上一顆葡萄,剝好後放入看溶月口中,蘭溶月眼下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拓跋弘氣急,想要轉身離去,晏蒼嵐隨即開口道,“你不想知道拓拔野最後見的人是誰嗎?”


  拓跋弘聞言,立即停下腳步,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回過頭。


  “是誰?”


  “大舉進攻雲天國,北齊的狼隊,這些都是拓拔野的安排,隻是拓拔野還有一個合作對象,我這裏有一封信,戰王一看便知。”


  晏蒼嵐說完,天絕將信件遞給拓跋弘。


  拓跋弘接過信,雙手帶著淡淡的顫抖,看過信後,拓跋弘臉色大變,他一直以為他了解拓拔野,原來他所知的不過是九牛一毛,拓拔野是否還或者,究竟是誰所為,眾多的棋子,布置成了一個難解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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