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緣盡

  無愛則無恨,無恨則無痕,蘭悅雖隱藏得極好,可是麵對夏侯文仁依舊有些失態,蘭溶月第一次覺得蘭悅性子還不錯,最起碼剛剛的話讓她多了幾分真實,或許是她自己帶著假麵具很久了,總是希望能看到一些真實的東西,對於她而言,隻有與她無關的人眼中的真實才可信。


  人心就是這樣,單純的人有複雜的一麵,複雜的人也有單純的一麵。


  夏侯文仁走過來後礙於晏蒼嵐的目光在,隻得站到了晏蒼嵐的身側,目光卻一直停留在蘭悅身上,他苦苦尋找了五年的時間,從未想過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相遇,他驚喜,可是更害怕,害怕蘭悅下一刻又從他眼中消失,因為他在她眼中除了剛剛閃過的驚訝和排斥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


  蘭悅的目光看著屋內的方向,隻想當夏侯文仁不存在。


  可是她的心思早就飄向了遠方,昔日的記憶,不斷的在她腦海中回蕩。


  初次相遇是在邊關,她母親去世,她前往邊關外公家散心,他們彼此算得上是一見鍾情,他失約,承受後果的卻是她一人,她不怨他,那是她自己的選擇,若要恨,她隻恨自己。


  現在想想,原本他也不曾對她山盟海誓,一切都隻是她自己一味的執著,一心以為她真的可以信任他,可以依靠他,原來一切不過是她的自作多情,嘈雜聲讓蘭悅回過神來,回國神來之後,蘭悅眼底恢複了清明。


  夏侯文仁袖中將手握成了拳頭,當年是他失約雖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可他終究還是失約了,離開後他才真正的認識到了自己的心,原來她早已經無可替代,他很後悔當年沒有不顧一切帶她一起離開。


  五年,他嚐盡了相思之苦,卻也嚐盡了相思的甜蜜。


  與此同時,蘭長寧已經吩咐讓重新給蘭姌穿戴好,派人悄悄將蘭姌送回宮,蘭姌身後是柳嫣然,蘭長寧不敢有分毫的怠慢,雲淵穿戴好之後走出房間,充滿陰霾的眼底隱約可見一絲殺意。


  “看來,陛下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隻怕一旦雲淵登基為帝,到那時的局麵會成為不滅東陵,誓不罷休。”蘭溶月剛剛說完,一道帶著殺意的目光看向蘭溶月,蘭溶月見目光是雲淵投過來,露出一個無辜的眼神。


  蘭嗣以為他算漏無疑,可是他卻忘了,雲淵如今的身份很有可能是雲天國下一任帝君,雲淵前幾日才受辱,身體還未完全恢複,就算是用藥也無法恢複男性的功能。


  這一計,失算了。


  雲淵下意識微微蹙眉,今日無論是誰算計他,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計策太拙劣,不配為一國之君。”晏蒼嵐十分讚同蘭溶月的看法,若是在之前或許雲淵不會對蘭姌棄之不理,可是眼下雲淵絕不會娶蘭姌。


  蘭嗣的算計更是隻顧眼下的利益,根本沒有想過後果會如何?以雲淵的性子,隻怕得讓東陵付出代價,更有甚者會禍及百姓。


  “雲太子,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交代,若就這麽離去,隻怕……”蘭長寧看著雲淵眼底的陰霾,依照她的本意來說,她想就此罷手,可是蘭嗣的吩咐,她不得不遵命。


  “交代,長公主,本太子以為東陵的大公主就算是無才,最少比一般的大家閨秀要好很多,沒想到居然給本太子下迷。藥,長公主是不是應該給本太子一個交代,況且,昏迷之中本太子並未碰她。”雲淵壓抑住心中的怒意,寒冷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刃插入蘭長寧的心口。


  “雲太子,眼下米已成炊,不是你說沒碰就是沒碰的,剛剛嬤嬤給姌兒檢查過,守宮砂已經不在,你還要說出此等不負責任的話來嗎?若是如此,東陵也不介意兵戎相見。”蘭長寧的心跳加快了很多,她在賭,若是賭輸了,東陵和雲天國隻怕再無回旋之地。


  蘭長寧的話,不少人心中一驚,在場的人雖然有聽過蘭長寧是女中豪傑,還是第一次見到南楚的氣勢,不由得為之折服。蘭長寧自己清楚,她此刻有多緊張,一段賭輸了,一場戰事不可避免,東陵的損失也不是她可以承擔得起的。


  “長公主要本太子娶蘭姌?”雲淵沒有想到蘭長寧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笑容中似乎透著幾分冷意和殘忍。


  “理當如此。”明明是義正言辭,蘭長寧說的卻並不是那麽理所當然,心底還夾雜著淡淡的猶豫。


  “剛剛看過蘭姌身體的人不在少說,若是長公主一定想讓本太子娶蘭姌,本太子願意給蘭姌一個側妃之位,如此也不枉長公主算計本太子一番,長公主覺得如何?”


  蘭溶月聞言,看向晏蒼嵐,心想,從雲淵將蘭姌從床上丟下來的那一刻起,雲淵隻怕就算計好了一切,對雲淵而言,讓蘭姌做他的側妃,他在東陵的行動有利。


  隻是蘭姌的守宮砂是怎麽回事。


  “渾水摸魚。”晏蒼嵐微微側身,在蘭溶月耳邊小聲說道。


  晏蒼嵐的舉動看在雲淵的眼中,讓他覺得格外刺眼,雲淵隱藏住自己眼底的殺意,帶著三分冷意看向蘭長寧,今日設計他的人是蘭長寧無疑,就算蘭長寧是受命而為,也是執行人,他都不會放過。


  “我到覺得你這是坐收漁翁之利。”


  “無所謂,我和雲淵本不可能成為朋友,既然是敵人,我有怎麽能讓敵人高高興興的呢?他若高興,我就該不高興了。”


  晏蒼嵐的話很狂妄,卻很真實。


  夏侯文仁聽到後,微微驚訝了一下,畢竟這番話他也算是一個不該聽到的人。


  “蘭姌是陛下的長公主,她的婚事理應有陛下來定,我會稟告陛下,雲太子到時與陛下商議即可。”蘭長寧不想繼續幹預下去,若是再多說,她怕連側妃之位都保不住。


  “如此正好,本太子也有問題要問陛下。”雲淵說完,直接拂袖而去。


  “你說雲淵會如何報複蘭長寧。”看到雲淵離去時的模樣,蘭溶月眼底閃過一抹興奮,這出戲還隻是開始,並沒有結束。


  “以及之道還施彼身。”晏蒼嵐聲音不大,夏侯文仁和蘭悅也剛好聽見,蘭悅的眼中閃過一道光芒,隨後消失殆盡。


  “聽起來似乎不錯,不過看就不必了。”她對徐娘半老的人可沒什麽情緒,不過享受成果她還是很高興的。


  出了這樣的事情,百花宴隻能草草了事,蘭長寧找借口留下了蘭悅,房間內,蘭長寧的眼底閃過一抹疼惜隨後漸漸變化成冷意。


  “悅兒,今天的事情你太過分。”蘭長寧的眼神宛若利刃,隻可惜蘭悅的心早已經堅韌如鐵,根本傷不到分毫。


  “我不明白長公主在說什麽?”


  “蘭姌手上的守宮砂,你敢說與你無關。”長公主不是閨閣中的千金,蘭姌手腕上雖沒有了守宮砂,可是屋內並無歡愉過的氣息,蘭長寧知道蘭悅對她有恨意,加上剛剛的哪出戲,此事隻會蘭悅所為。


  “公主的守宮砂與我何幹,估計是有好心人見長公主計劃漏洞百出,好心的補充了一下而已,畢竟都在床上赤身裸。體相對,若是還留下守宮砂似乎很礙眼,不是嗎?畢竟這樣的事情長公主做的太多了,以至於連細節都忽視了。”


  蘭長寧看著蘭悅,五年來,為了彌補當年對蘭悅的虧欠,她一直吩咐人暗中照顧蘭悅,她與蘭悅的母親是手帕之交,宛如姐妹,她更是看著蘭悅長大,將蘭悅當成了自己的女兒。


  五年前蘭悅從邊關回來,即將及笄之際,蘭悅突然要毀掉婚約,薛家雖是皇後一派,若無意外登上帝位的應該是太子,若蘭悅嫁入薛家一輩子會享盡榮華富貴,看著蘭悅的堅決,她不得已隻能以那樣的方式成全蘭悅和薛公子,沒想到事情會脫離她的控製,以至於落成那樣的局麵。


  “你還在恨我嗎?當年的事情是我不好,可是你毀容也是你自己的錯。”


  “是啊,是我自己的錯,當年我抗住了藥性,刺傷了薛公子,迷糊的時候我叫了另一個人的名字,他便毀了我的容貌,其實容貌我並不在乎,可是我痛恨別人算計我,長公主,五年來我不曾前來打擾,如今五年過去了,也算是對得起你與母親的情意了,你我之間,再見時隻是仇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蘭悅自認為她不是一個寬宏大度之人,這五年來她無數次相對蘭長寧出手,可是若不能將敵人一擊必殺,死的就是她,如今時機正好。


  “悅兒,你心中之人是南曜的三殿下吧,既然你們有機會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又何苦糾結那些過往。”或許是因為這幾年來蘭嗣並不看重蘭長寧,沒有了昔日的追捧,蘭長寧心中更加懷戀當初與蘭悅母親的那些情意,又或許是因為蘭嗣本意就是聯姻,蘭悅是一顆很好的棋子。


  “我絕不會成為聯姻的棋子。”蘭悅不想再與蘭長寧糾纏下去,“若是陛下想讓我聯姻,我會親手殺了夏侯文仁,到時候這個後果隻怕要你來負責了,長公主。”


  最後的稱呼充滿了諷刺。


  蘭長寧看著蘭悅離開的背影,她錯了嗎?她隻想蘭悅能夠留在粼城,當初蘭悅告訴她,她要悔婚的時候,眼底十分堅定,她不過是想蘭悅不在受苦,沒想到卻葬送了蘭悅和她之間的情意。


  蘭長寧回憶從前,總是穿著綠色的衣服小娃娃,用糯糯的聲音叫著她姑姑,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既然回不去了,她也不會坐以待斃。


  蘭悅走出長公主府,夏侯文仁依舊等在門口。


  “我找了你五年。”夏侯文仁見蘭悅要離去,立即擋在了蘭悅的身前,他隻想告訴她,他沒有遵守當初的約定,可是從未忘記過她。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她不恨夏侯文仁,男歡女愛的事情,不愛了就結束了,原本就沒有恨與不恨,隻有愛與不愛,愛不起,便不再愛了。


  “我知道你沒有忘了我,若非如此,你不會自己麻醉自己,五年前的承諾我沒有忘記,我也不打算放手。”夏夏侯文仁總有一種感覺,想說的話若今天不說出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清白盡毀,你的承諾於我何幹,時過境遷,若你還有半分情意就別來纏著我,讓我恨你。”蘭悅說完,夏侯文仁身體呆滯了一下,回過神來之際,蘭悅已經做馬車離開。


  清白盡毀這四個字如同魔音一般在夏侯文仁的腦海中回蕩,她很他嗎?夏侯文仁沒有想到會聽到如此絕情的話,毀約的是他,他沒有保護好她,一切是他的錯,無論後果是什麽,他都願意承擔,許久之後,夏侯文仁眼底閃過一絲堅定,清白被毀又如何,她恨他又如何,隻要不死,他對她永不放手。


  夏侯文仁離開後,兩道人影從院牆內飛躍出來,原來聽牆角有時候也挺有趣的。


  ------題外話------


  蘭悅和夏侯文仁的緣盡了嗎?


  夏侯文仁當年沒有守約的苦衷,後期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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