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大結局（八）
祁律師最好頭疼。
良久之後，他說道，“杉中律所被查封了！”
梁朵拉很吃驚，畢竟杉中律所是她中學時代就有的夢想，對杉中，她懷抱著很多的思想感情，親切而知心，現在卻被查封了，心裏怎麽會不難過。
“你呢？祁律師？”梁朵拉心裏不是滋味。
“我都這把年紀了，律師執照被吊銷了，現在還在檢察院接受調查，以後可能都當不了律師了！”祁律師的神情悲涼極了，“朵拉，當初我為什麽沒有聽你的話？”
梁朵拉無話可說，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祁律師當初沒有聽她的話，隻是，現在，為時已晚。
“那你以後準備做什麽？”梁朵拉問道。
“我在司法界可能沒法混了，以後要過退休生活了，坐吃山空了！”他苦笑一下，露出的神色非常非常淒涼。
梁朵拉很理解，畢竟像祁律師這麽大的一個律師，畢生的精力都在案子上，如今卻是這樣一個結局，而且，他已經不年輕了，以後再也沒有重來的機會，人生從此翻不了盤了！
這樣的結局，如此難過。
曾經，梁朵拉上學的時候，杉中律所的祁律師是一個如此高高在上的人物，以為這一輩子也不會觸到他的衣角的，現在，他就在自己的麵前，向自己訴說淒涼之苦。
人生，真是有意思啊！
果然像喬悅然說的，風水輪流轉嗎？
“祁悅呢？她什麽意見？”梁朵拉問道。
“她無所謂，她認為我也該退休享清福了，反正以前也賺下了足夠多的錢，他從來不看重我律師的名聲的！”祁律師無奈地搖了搖頭，在女兒的心裏，自己的盛名就一文不值。
“因為你是她的父親啊！”梁朵拉說道，因為她看出了祁律師對祁悅的失望之情，他也是因為今天上午祁悅和他說了這一番話，所以他才想到梁朵拉的律所來和梁朵拉聊聊天的。
祁律師有些驚訝，“怎麽解釋？”
“因為你是他的父親啊，隻是一個父親的身份，其他的一切都不能和自己的父親相比，你說呢，祁律師？”
果然，祁律師笑了笑，很坦然的樣子，眼睛裏的光也很燦然，“謝謝你，朵拉，這是我這段時間以來聽過的最好聽的話，我以為祁悅不在乎我的！”
“怎麽會？祁悅那麽在乎你！中午一起吃飯吧，還有天鐸！”
“好！當時天鐸經常去律所，我就知道他的動機不單純的，果然不單純，現在終於把你騙到手了，你們結婚的時候一定叫著我！”
“當然！”
今天中午，三個人一起吃得飯。
吃完了飯，祁律師驅車離開。
看著他離開，梁朵拉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怎麽了？”厲天鐸問他。
“心情不好！”
“為了祁律師！”
“是啊！”
厲天鐸又沉默了一會兒，沒有說話，好久以後，他拉起梁朵拉的手，“走吧，我們人生的路還很長！”
兩個人牽起手來，走在日光底下。
或許梁朵拉沒有意識到，現在的他們，也是神仙眷侶的味道啊，和那晚南瀝遠和喬悅然一樣的境遇。
自從梁朵拉決定接江潮源的案件之後，梁朵拉的心情變得好沉重，有多少次，都想著以後再也不接這個案子了，可是，想到如果江潮源如果沒有她的辯護，可能連最後陳述的機會都沒有，如果沒有律師替他辯護的話，那他就隻能替自己辯護了。
所以，梁朵拉還是在準備，即使他要死，也要讓他死的坦然和安心。
他這麽年輕，他曾經那麽意氣風發，他那麽帥氣，他背著陽光走的影子——
現在，梁朵拉在自家的書房裏，看著卷宗，想起了江潮源，他身上的味道，莫名地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
厲天鐸剛剛洗完澡，走過梁朵拉的身邊，看見梁朵拉趴在桌子上，雙肩在微微地鬥著，她在哭？剛剛結婚也沒多久，這是怎麽了？
他走到了梁朵拉的跟前，“怎麽了，朵拉？”
梁朵拉坐在椅子上，猛地轉過身來，抱住了厲天鐸的腰，嚎啕大哭起來。
“我舍不得啊，我舍不得！”
“舍不得什麽？”厲天鐸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我舍不得江潮源啊，他這麽年輕，竟然就要赴死，他還這麽年輕，還這麽年輕——”
厲天鐸不說話，隻是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好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有的人追求細水長流的生活，比如你和我，也有的人，追求曇花一現的生活，比如江潮源，他放著自己安定的生活不去過，非要去販毒，想必在開始的時候就想到這個結局了，他自己都不遺憾，你也不要因此患得患失了！”厲天鐸由衷地說道。
想起江潮源說起過，他的反偵察能力很強，他喜歡刺激的生活。
厲天鐸的一番安慰，已經讓梁朵拉的心情好了很多了。
她雙手環住厲天鐸的腰，“好了，我知道了！你進去吧，我要繼續看案子。”
推開了厲天鐸。
“別忘了！”他已經轉過身去了，卻又回過頭來看了梁朵拉一眼。
“別忘了什麽？”梁朵拉不解，問他。
“別忘了生孩子的事情！”他的態度正經極了，根本看不出來是在開玩笑。
梁朵拉卻破涕為笑，“你這個人！”
看完了卷宗，去睡覺，今夜，兩個人又纏、綿了一夜，直到天空泛白。
梁朵拉已經癱軟在床上，“以後再也不做了！”氣喘籲籲的樣子。
“孩子還要不要生了？”他問。
“生啊，怎麽不生！”每當提及孩子的話題，梁朵拉的心裏總是閃過一絲絲隱痛，也正是這種隱痛，正是這種以後可能再也生不了孩子的感覺，所以，她才一次一次地滿足了厲天鐸的要求。
因為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所以，這種事情，應該是做的越多，中標的幾率才會越大吧。
懷著一種未知的悲涼心情。
“下周江潮源的案子就要開審了，你去看吧！”梁朵拉躺在厲天鐸的懷裏，在他的胸前亂畫著。
“去！”
“你去了我會辯護得很好的，上次給爸爸辯護，因為你在，我的心裏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那麽多的勇氣，我這次辯論比以前好很多很多，你知道麽？”梁朵拉問著厲天鐸。
“不知道，在我眼裏，朵拉向來是最棒的！”厲天鐸似乎在鼓勵著她。
梁朵拉閉了閉眼睛，江潮源的樣子又浮現在她的心頭。
還是忍不住歎氣！
江潮源的案子開庭。
開庭之前，梁朵拉坐在休息室裏，閉著眼睛，很痛心很痛心。
不知道為什麽事情成了這個樣子，也許今日之後，她和江潮源就和她天人相隔！
走進了法院，看了一眼厲天鐸，他坐在聽眾席的第一排。
莫名地，梁朵拉的心裏又有了力量。
江潮源出來了，他身上的衣服很幹淨，頭發也很飄逸。
梁朵拉看了他一眼，又想起了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的樣子。
恍如隔世，已經恍如隔世了啊！
檢察院公訴了江潮源販毒還有非法集資的情況。
“我的當事人——”梁朵拉開口，嗓子卻是沙啞的，好像剛剛哭過。
她清了清嗓子，“我的當事人，雖然是天河集團的首要人物，可是，並沒有親手處理過毒品，沒有經手過一克毒品，甚至有很多的狀況他都不知道的，所以，我請求法院酌情減輕我當事人的量刑！”
事到如今，梁朵拉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歪頭看了一眼江潮源，他正麵朝著梁朵拉，臉上帶著微笑的表情，很燦然的模樣。
梁朵拉就這麽看著他，他也看著梁朵拉。
仿佛在他們的四目之間，臉了一根線，這根線，一直在梁朵拉和江潮源之間拴著。
江潮源對著梁朵拉的眼神中，有著讓梁朵拉安心的味道，還有“我會很好”的味道，總之，請梁朵拉放心。
梁朵拉的嘴角也在上翹，這個朋友，她隻能送到這裏了！
她，再也無法前行了！
就這樣呆呆地看著，不知不覺得，眼裏流出了眼淚也不知道，似乎在整個法院裏，隻有他們兩個人了！
梁朵拉現在已經淚流滿麵，直到法官宣判結果，梁朵拉在仔細地聽著！
法官最後的四個字：判處死刑！
就這樣在梁朵拉的腦子中回蕩著，回蕩著！
直到法院裏的人都走光了，她還是一個人！
這是她第一次替別人辯護，而仍然判處了死刑的情況。
梁朵拉的心現在仍然在怦怦直跳！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麽激動。
抬起眼睛來，卻看見了一個人。
他坐在那裏，就這樣看著梁朵拉。
梁朵拉看著她。
厲天鐸一動不動！
“天鐸！”她叫道。
厲天鐸沒有應答。
在她孤立無援，身邊沒有依靠的時候，他在她身邊！
她跑到聽眾席上，半蹲下，抱著厲天鐸的腿，頭在他的腿上側著。
“我好難過！”她說。
厲天鐸輕輕地撫摸著梁朵拉柔軟的長發。
“我的心情和你一樣，我和江潮源也是好朋友！”
感慨萬千。
這兩天，梁朵拉的心情差極了！
不想吃飯，不想工作，隻等著江潮源執行死刑的那一天！
那一天，她哪裏也沒有去，就在家裏等著，她害怕，害怕那個消息傳來。
厲天鐸去了，回來的時候，他也緊皺眉頭。
梁朵拉隻是看著她，就是不問，仿佛晚問一會兒，就離那個結局遠一點兒。
“他走了！很安詳！”
良久之後，厲天鐸說道。
梁朵拉的心裏瞬間空白一片！
狠狠地抱住了厲天鐸！
“天鐸，天鐸！”就這樣喃喃地叫著他的名字。
現在世上，真的隻剩下我們兩個人了麽？
現在，你是我相依為命的人了！
兩個人在夕陽照進來的傍晚，在早春的傍晚，擁抱在房間裏。
這種擁抱，和曖/昧無關，和情/欲無關，隻和親情有關。
他是她的人了，她也是他的了！
兩個人一起經曆了這麽多，終於如親人般擁抱在一起了！
知道有孩子的時候，是一個明媚的早晨。
冬天的氣息已經走遠，春天已經來臨。
睡夢中的梁朵拉惡心著醒來，厲天鐸也被他弄醒。
“怎麽了？”厲天鐸問她。
“沒什麽，就是有些反胃！”梁朵拉捂著胸口說。
厲天鐸低頭沉思了一會兒，“不會是有了吧？”
梁朵拉很擔心，不是說她不能生了麽？怎麽這麽快？
“你去用試紙試一下！”厲天鐸焦急地說道，看起來比梁朵拉還緊張。
過了好半天，梁朵拉從衛生間出來，眼睛瞪得很大，很不相信的樣子，良久之後，對著厲天鐸說道，“有了！”
厲天鐸猛然抱起梁朵拉轉了一個圈，“我說得對吧，我說我們會有孩子的，不要擔心了！”
梁朵拉這才相信她有了孩子的事情，是真的。
她看著厲天鐸的眼睛，那麽清澈，仿佛兩個人現在已經融為一體。
“我們有孩子了！”她對著他說。
厲天鐸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擁住了她。
窗外的陽光如此明媚，透過窗戶灑進來。
生命如此美好，就如同他們的曾經。
還有，他們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