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詭異事件醫務局(一)
第48章 詭異事件醫務局(一)
充盈著消毒水氣味的房間里,范宇面色不善,神情焦躁,正朝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女子快速走過去。
他接近一米九的塊頭,走路帶風,全身又因為煩躁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看著不似往日那般好親近,壓迫感十足。可那女子卻不避不讓,雙手環繞置於胸前,抬頭直視著他,目光冷淡,絲毫沒有落了下風。
「他怎麼樣?」
「沒事。」
「他都那樣了叫沒事?」
「受了點驚嚇。」
「那他背上的傷呢?」
「划傷。」
「是被什麼東西划傷的?」
女子斜睨了范宇一眼,似乎比他還不耐煩:「不知道。」
「驗不出來?」
「你當時就坐在他旁邊,什麼都沒看到?」女子不答反問。
范宇心裡不痛快,倒不是因為被冒犯,而是面前這個女人說的確實沒錯。自己當時就坐在姜淮身邊,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條傷痕從他脖頸后側出現,緩慢爬行,血珠從細而深的傷口中滲出。
他還記得自己撲過去拉開姜淮的衣領,想找到罪魁禍首,但衣服里空無一物,只有透明的空氣在布料與皮膚間無聲遊走。
而那道傷痕就在這看似絕對安全的領域內,當著他的面,毫無顧忌地在姜淮身體上爬行,蜿蜒曲折,鑽進更深的地方。
饒是范宇見過大風大浪,這種沒有對手又無法反抗的絕望之境還是讓他記憶猶新。
「你沒有感覺嗎?」
「我……你聽到女子的歌聲了嗎?」
姜淮似乎真的沒有痛感,傷痕已經停在他精瘦的腰上,可他無知無覺。他此刻的恐懼全來自於他的聽覺,一段縹緲虛無,懸絲般隨時都要斷去的女子歌聲令他毛骨悚然。
范宇聽不到歌聲,所以他判斷自己暫時是安全的,他只將染著鮮血的手指伸到姜淮眼前。
姜淮臉上的恐懼越來越深,逐漸成為濃到化不開的陰翳黑暗。
很久,久到范宇幾乎以為姜淮已經和那陣黑暗化為一體了,才看到他泛白的嘴唇開合,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問道:「是傷口又出現了嗎?」
回憶戛然而止。
范宇沒有別的選擇,他只能放棄了路忠銘,一記手刀打暈姜淮,立刻打開老朝奉留給他的鏡廊,往這間詭異事件醫務局而來,同時期盼眼前這個極不好相處的女人能給她答案。
何況在新傷口出現的一瞬間,那個失去了聯絡的道具師在范宇心中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他隱隱有一種預感,姜淮身上出現的傷痕與此時此刻被奪去的人命有關。或者說,姜淮與這一系列事件有關。
可到底是怎樣的關係呢?
他顯然不是單純的受害者,否則他早就一命嗚呼了,這些傷痕莫非是苦肉計嗎?可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苦肉計非但不能消除他的嫌疑,反而會將他推進風口浪尖,那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麼呢?
他又想起了下午查探的那兩個女人,一個面上顯得天真稚嫩,其實沒心沒肺;另一個則嘴上說著不在乎,手上掛著佛珠,臉上堆著笑意,卻在家中擺著爛桃花陣。這兩個人與這一系列事件全然無關嗎?姜淮與這兩個人,難道有著他們尚未發掘的關係嗎?
范宇心中一團亂麻。
「想到什麼了?」
冰冷的女聲傳來,范宇聞著醫院裡千篇一律的消毒水味道,思路被清空,動蕩的內心漸漸趨於平靜。
「我來這裡,不就是因為什麼都想不到嗎,要不然誰敢大半夜驚動關大夫啊。」范宇恢復了一貫的油腔滑調。 「秦老師呢?」關梓鶴直擊重點。
范宇低頭擺弄了一會手機,搖搖頭:「還是打不通,聯繫不上。」
「鏡廊里是沒有信號的。」
「我知道,秦叔還在鏡廊里,只是這次有點久,」范宇想到秦鑒的傷,不禁皺眉,「不知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與其擔心那個人,倒不如擔心秦老師,」冰冷的女聲中終於帶上一絲波動,「他不過流了點血,暫時死不了。」
「秦叔和那個女孩在一起,何姒,」范宇解釋道,「可能拖延了點時間。」
「我知道,所以才要擔心,最高明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身份出現。」女子面無表情,有問必答,言辭簡練,卻句句切中要害。
「你也覺得?」范宇點到即止,被稱作關大夫的女子也沒有多言,看來在何姒的安全性問題上,兩個人成功保持了一致。
正沉默間,范宇的手機終於有了動靜,他低頭一看,閃爍著的是小林的名字,還沒接通電話,臉上已經露出麻木的表情。
他按下通話鍵,一抿唇,表情在絕對失望與偶爾出現的一絲期待中徘徊。
「小林啊,怎麼樣了?」
「范處,對不起,我們趕到的時候人已經死了。」
「哎,」范宇點點頭,早在預料之中,隨後又搖搖頭,「死狀呢?」
「和黃海平一模一樣,雙目流血,背上滿是抓痕。」
「我在關大夫這裡,現場留給其他人處理,你直接把屍體帶過來吧。」
「知道了。」
電話才掛斷,關梓鶴帶著殺氣的眼神已經掃了過來:「我沒有答應。」
「知道了,照舊我一會和鄧主任說,先接收,等上班了再走流程……」
范宇話還沒說完,手機又響了起來。這次范宇看完號碼,臉上總算帶上了一絲喜色,關梓鶴的表情也變得柔軟。
「秦叔,你們出來啦。」
「嗯,你在哪?」
「關大夫這。」
「姜淮出事了?」秦鑒顯然也對這地方很熟,一聽人名便知道出事了。
「不是,是路銘忠,那個道具師。」
「又死人了?」
這次,聲音已經不是從電話中傳來,而是出現在范宇身後。他回過頭,便看到一臉無欲無求無波無瀾的老朝奉從衣帽鏡中走出,身後還跟著獵手或獵物身份尚且不明的何姒。
何似也很迷惘。
她明明才從那危機四伏卻又攝人心魄的鏡域回到帶著深井的密室,還沒從新嫁娘的心理身份上回過神來,兩頰緋紅,柔腸百轉,甚至有些暈頭轉向。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躲避著那個揭開她蓋頭的男子,心裡卻在盤算著要怎麼同他攤牌——你到底是誰?
可她還沒斟酌好語言,那個男子突然打了個電話,然後就牽起她的手不由分說再次跨入井水之中,等她從帶著潮氣的窒息感中脫離時,就發現自己被消毒水味包圍了。
而那個一直牽著她的手的少年郎也被眼前一襲藏青色長袍的削瘦老頭取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