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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楊慎交不是楊慎交是誰?

  碩大的老鼠從腳麵上竄過,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和屎尿的惡臭味,牆壁上的油燈忽明忽暗,大團大團的黑煙隨著火苗不停的往上竄。


  花涼每走一步,都感覺腳下的步子沉了幾分。劉庚走在前麵,他本是慶王的舊部,慶王府出事後,劉庚第一時間通知了柳木生。


  一刻鍾前,柳木生找到了劉庚,希望他能讓她們見見唐次。


  “到了,你們說罷!”劉庚走到長廊盡頭的一座牢房前,卸下腰間掛著的鑰匙打開門,側頭看了一眼柳木生,欲言又止的抿了抿唇,終是什麽也沒說。


  牢房裏沒有燈,接著長廊裏淡淡的光暈依稀可以看到角落裏坐著個人,花涼心理突然好像被人給狠狠的扼住,眼眶一陣發澀,直到發出聲音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這兩天裝出來的冷靜隻在他看過來的頃刻間就分崩瓦解。


  她吸了吸鼻子,輕輕喚了一聲,“唐次。”


  裏麵的人微微一愣,探頭看過來,在看見花涼的時候,唇角微微勾出一抹淺笑。


  “你來啦?”唐次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草屑,從昏暗的角落處走出來。


  花涼瞪著眼睛,在視線觸及他略顯蒼白的臉時,終於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唐次微微歎了口氣兒,連忙緊走幾步將她輕輕攔在懷裏,下巴輕抵著她的發頂。


  柳木生胸口微微一窒,連忙別開眼,郭毅瞄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說道,“花涼,時間緊迫。”


  花涼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草藥香,雙臂圈著他的藥,悶頭埋在他懷裏,“他們沒有給你吃飯?瘦了。”


  唐次悶悶的笑了,輕輕推開她,抬頭看著柳木生和郭毅,“你們查到了什麽?”


  郭毅抿唇點了點頭,“隻是有些事兒想不通。”


  唐次低頭看了眼花涼,心裏仿佛被什麽塞得滿滿的,一時間竟恨不能就此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裏再不放手。


  花涼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是任性的時候,低頭從他懷裏退了出來,這時,一旁的郭毅說,“唐兄,對於楊慎交的死,你有什麽看法?”他記得當時在驗看楊慎交屍體的時候,唐次確實查看過楊慎交的後庭,隻是當時他並沒有在意,唐次也並沒有讓他把這事兒寫在驗看記錄簿上,如果不是今天記錄簿被偷看,花涼提及,他也把這事兒給忘了。


  洛陽冬天不如北方冷,但是空氣潮濕,洛陽人的痔瘡之疾的人不在少數,便是他自己也備受困擾,是以當時他並未在意,可經花涼一說,結合了楊慎交身上的鞭傷,倒顯得有些不同尋常了。


  “我與花涼,柳木生去了南市得傾城樓,見了清館裏得老鴇子,一番打聽下來,長寧公主並非清館得常客,楊慎交也從未出入過此處。”郭毅說道。


  唐次細細聽著,並未多言,郭毅繼續道,“我本是以為楊慎交或許與著清館有些關係,但老鴇子說並沒有在樓中見過楊慎交。”


  “那也許,楊慎交身上得傷,其實真的是痔瘡?”柳木生說,花涼連忙剜了他一眼,“事前說過,楊慎交的頭被砍了,要麽是借以隱瞞屍體得身份,要麽是掩蓋屍體得真實死因。”


  “所以呢?”柳木生皺了皺眉,抬頭看唐次。


  花涼也看著唐次,好一會兒才訥訥道,“如果,如果那個死的人並不是真的楊慎交呢?”


  柳木生膛目結舌得看著她,“你說什麽?那明明就是楊慎交,長寧公主親自確認過。”


  “真的麽?你又如何確定?”花涼皺眉看著柳木生,柳木生張了張嘴,求助般看著唐次,“唐兄。”


  唐次抬手拿掉花涼頭上不知何時沾到得草屑,“除了公主,可還有人能證明楊慎交是楊慎交?”


  柳木生一愣,隧道,“楊慎交就是楊慎交,他穿著楊慎交得袍子,騎著楊慎交得馬,身上還有腰牌引信,連長公主都確認了他是楊慎交,他不是楊慎交又是誰?”


  唐次抬頭看她,“那若是長公主說謊呢?”


  “什麽?”


  唐次木木道,“按理說,楊慎交到了洛陽娶了公主後,文素並沒有第一時間來找楊慎交,既然不來找,就談不上對長寧長公主有任何得威脅,一個絲毫沒有威脅得人,長寧長公主為何要幾次三番,周而複始得要去殺她?”


  柳木生“咦!”了一聲,“什麽意思?”


  唐次道,“因為她的存在很可能威脅到公主,即便是隔了千山萬水,長公主也不放心。”


  “我還是不懂。”柳木生狐疑,郭毅挑眉看著唐次,雖然心中也隱隱有些猜測,但還是抓不到這些雜亂線索中最為重要的那一條。


  大牢裏的光線幽暗,唐次背著光,表情有些沉沉的,好一會兒才說,“按理說,長寧公主剛死了丈夫,是無暇估計其它,況她又有了新歡長生殿,斷然沒有理由還對文素死死相逼。可文素一到洛陽就遭到毒手,著實有些不太和情理。”


  花涼“咦”了一聲,“所以這個楊慎交很可能是個假的?”女子略顯尖銳的聲音在偌大的牢房裏激蕩起回音,不僅是柳木生膛目結舌,便是郭毅想到了楊慎交可能與青館有關,卻也沒想到,這個死了的楊慎交是假的。“唐兄,此話當真?”


  唐次抿了抿唇,“別人若是除了身體上的衣服鞋帽,砍了頭顱,平白人是絕對看不出,為由同床共枕多年的貼心人,才能認得最清晰吧!”唐次說,風從頭頂的氣窗吹進來,撩起頰邊的長發,“可楊慎交貼身之人不知長公主一人,他與文素在易州便已經私定終身,若說這世上還有誰比長寧長公主更了解楊慎交的身體和一切,便隻有文素了。”


  “所以文素必須死?”花涼驚呼道,“不不,不對,如果隻有文素知道那個人不是楊慎交,那長寧公主為何之前也要殺她?”這顯然不太合情理。


  唐次沉吟出聲,郭柳二人各懷心思的看著唐次,隻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恐怕。”唐次微微抬頭看了眼走廊盡頭,黑色的衣袂一閃而過,快得連郭毅都未成察覺。


  “如何?”柳木生急問道。


  “隻怕,要去問問長孫明了。”唐次說道。


  “問他?”柳木生狐疑的看著唐次,“為何?”


  “楊慎交無父無母,京城之中與他是舊時的人恐怕不多。況且。”說到這兒,唐次微微頓了下,目光落在郭毅身上。


  郭毅上前一步,“唐兄讓我去查過長孫明,當年他是與楊慎交一同進京趕考的後生,兩人還曾在一家客棧住過同一間房。而且,長孫明這幾年來雖然屢屢得罪上峰,但卻依舊安然無恙,實在令人匪夷所思。”說到這兒,柳木生突然打斷他的話,“啊啊,我想起來了,我記得長孫明曾經開罪過鎮國公的長公子,當時確實引起了一樁公案,但後來好像是長公主出麵解了他的圍。”


  花涼吃驚道,“長孫明和長公主關係密切?天,我想起來了,當時文素可不就是被長孫明給從棚戶區給接走的麽?難道長孫明對文素之情是假,夥同長公主謀害文素是真?”


  唐次微微勾了下唇,伸手碰了碰她的發頂,“是。”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個失去的楊慎交是個假的,而長公主和長孫明都知道其原因,但是怕文素認出來,所以才殺了文素滅口?”花涼道,“可是不對啊,公主為什麽要這麽做?”


  唐次扭頭看郭毅,木木道,“你們去了傾城樓,隻查了楊慎交和長公主有否出現過此地,若換個思路,去查查,最近一兩個月,傾城樓是否走失過青館,或許有所收獲。”


  郭毅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麽,走廊盡頭傳來一陣腳步聲,劉庚臉色鐵青的走過來,“三位,時間緊迫,趕緊隨我走吧,太子殿下來了。”


  花涼張了張嘴,唐次朝她搖了搖頭,徑自轉身回到昏暗的角落。


  花涼再看不到他的五官,心裏仿佛壓了沉沉的一杆巨大的秤砣。


  “走吧!”柳木生歎息一聲,拽著她跟著劉庚從後麵的角門離開。


  花涼等人前腳走,後腳李重俊帶著人便風風火火的進來了。


  唐次抬頭看了眼氣窗,漆黑的夜空中竟是沒有一顆星子。


  他攏了攏衣襟,本就有些寬大的袍子經了這幾天的折騰,倒顯得越發的寬大而空蕩了。


  頭隨著越走越近的腳步聲開始劇烈的抽疼起來,唐次皺眉站起來,牢門已經被從外麵打開,前呼後擁的侍衛一時間把不大的牢房寄的滿滿當當,李重俊穿著月牙白的儒雅長衫分開人群走來,目光落在唐次身上時,不由得輕笑出聲,“我聽林童說,你見了郭毅和柳木生。”


  唐次仍舊安靜的坐在角落裏,侍衛已經拿來了風燈,牢房裏頓時明亮起來,李重俊這才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大吃一驚,指著唐次大喊,“你!你!”


  唐次微微低頭看著自己已經覆上一層薄冰的身體,唇角微微勾出一抹淺笑。


  沒什麽,隻是發病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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