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陰謀 上
“林大人,你要幹什麽?”郭毅站出來,冷眼看著林元洲。
林元洲皺了皺眉,“郭大人,本官捉拿凶犯,有何不可?”
郭毅抿了抿唇,這時,船上的氣氛十分緊張,王力低著頭站在林元洲背後,二十幾個侍衛將甲板圍得水泄不通。
河麵上的風把寬大的袍袖吹得呼呼作響,林元洲看著郭毅,唐次攔在蒙恬身前,好像一點也沒有感覺到淨空懼怕,反而慢條斯理的說,“蒙恬居士,你可是認得我?”他又問了一遍,蒙恬微微抬起頭,巨大的冪籬遮擋住她的臉,唐次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隻覺得她略顯單薄的身子僵了僵,終是什麽也沒說。
“唐公子。”這時,一直沉默的段白楊突然開口說道,“如果唐公子所言非假,那你是如何看出蒙恬居士有問題的?還有金船之事。”
唐次抬頭看了眼段白楊,隻覺得這人通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讓人捉摸不透的怪異。整個沉船事件計劃得非常周密詳細,若非其間蒙飛收到信箋提前帶著花涼離開,隨後段白楊和敏書又將他救起,那麽這件事兒,恐怕隻會被當作沉船事故或是直接就被從這段河道上抹殺掉了。
如果說蒙飛是被動離開的,並起因是受人唆使,那麽段白楊呢?
他不僅沒死,連敏書和吳錢也毫發無傷,這說明什麽?
偶然?
並不,至少唐次並不覺得世界上有那麽多的偶然。
“信箋。”唐次若有所思的說。
段白楊輕笑,“唐公子的意思是,你從這信箋上看出,信是蒙恬居士所寫,並且推斷出,是她殺人劫船?”
唐次搖了搖頭,“信不是蒙恬寫得。”
花涼“咦”了一聲,“不是蒙恬居士寫的,又是誰?”
唐次抿了抿唇,目光落在段白楊身邊的敏書身上。
敏書愣了愣,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的緊了又緊。
“不知道。”唐次淡淡道,“不知道是誰寫的,但絕對不是蒙恬?。”
“段某不明白。”段白楊說,似乎完全不把林元洲和圍住甲板的侍衛當作一回事兒。
唐次側頭看了一眼蒙飛,慢條斯理道,“蒙飛第一次收到信箋,信箋提示他夜宴上會死人,果然,齊祿死了。蒙飛第二次收到信箋,信箋提示他船會沉,但他完全可以把這事兒告知船老大或是段公子,讓船及早靠岸,但是顯然他並沒有這麽做。蒙飛一開始隱瞞信箋並決定提前帶花涼離開的原因,是因為他認出信箋上的字跡是蒙恬的。他以為人是蒙恬殺的,這是蒙恬的警告。”
“唐公子的意思是,蒙飛知道蒙恬要殺人劫船?”段白楊笑道,果然,一旁的蒙飛臉上一白,咬牙瞪著段白楊,“你休要胡說,我小姑姑絕非凶手。”
“那你為何相信信箋上的字跡,並提前離開?”段白楊似笑非笑的看著蒙飛,蒙飛臉一紅,支吾半天,竟也無言以對。
他當時確實是這麽想的,可是……
難道凶手真的是小姑姑?
蒙飛側頭看了眼蒙恬,蒙恬低垂著頭,並不言語。
這時,唐次說道,“但這字又顯然不會是蒙恬寫的。”
“不是蒙恬?”花涼詫異道。
三人旁若無人的說道,林元洲身後的王力不由得連連抹了把腦門上的冷汗,看了眼陰沉著臉,右手打在腰間刀柄上的郭毅,真是恨不能找個地方躲起來。
“這個,林大人,你看。”林元洲抬手打住他的話,冷笑著看著唐次,“讓他說,本官倒是要看看,他還有何可說的。”
王力暗暗咬牙,這時,便聽唐次道,“對,並非蒙恬縮寫,蒙恬,恐怕是並不知道蒙飛在船上。”說著,抬頭看了蒙飛一樣。
蒙飛微愣,不由得皺了皺眉,好一會兒才道,“是,小姑姑確實不知道我在船上。”
“怎麽會?”王力忙問,唐次說道,“蒙飛從船上離開後,第一時間回到蒙宅找蒙恬確認之後,才來府衙,並交出信箋,這邊說明,一,信箋絕非蒙恬所寫,蒙恬能證實這一點。二,蒙恬並非此次沉船事件的主謀。”
“哦?”段白楊輕吟一聲,“此話怎講?”
唐次道,“如此計劃周全的一場劫殺案,所動用的人力物力,其中牽扯眾多,蒙恬應該隻是其中一個環節,她的存在一是為了毀屍滅跡,將船隻銷毀,二是。”說到這兒,唐次看了眼王力,笑道,“王大人,你說呢?”
王力兩股一縮,嚇得差點沒跪倒在甲板上,舔著肚子上前一步,咬牙切齒的指著唐次,“你,唐公子,你可不要亂說話,這歹徒的心思,本官,本官是如何能知道啊?”
唐次木木道,“這倒是要問問王大人您的小夫人了。”
王力一愣,“小油菜花?這跟她一個婦道人家有什麽關係?”
一直躲在人群後的小油菜花一聽唐次說道自己的名字,臉色莫名一白,擠進人群一把抓住王力的袖擺,探頭惡狠狠的看著唐次,“你胡說,這與我有什麽關係?嚶嚶嚶!”說著,哭將起來,王力聽得心煩意亂,一把揮開她,惡狠狠的等著唐次,“唐兄,話可不能亂說,你今兒可得把話說明白了,她一個婦道人家,難道還能殺人越貨不成?”
花涼有些擔憂的拉了拉唐次的袖子,壓低聲音說,“木頭,這,真的跟小油菜花有關?”
唐次木木的點了點頭,“嗯。”
花涼見他篤定,側頭看了看將整個甲板都圍得水泄不通的侍衛和對麵一臉冷漠的林元洲,心裏莫名有些不安。
“王大人說過,另夫人曾因得了怪疾而尋得了蒙恬居士,得了聖女的聖水而治愈。”唐次木然的說道,小油菜花臉一白,下意識的側頭看了眼林元洲,突然尖叫一聲,“啊,那又如何,奴家確實生了病,又確實是蒙恬居士治好的。隻是奴家又怎麽知道她是個沽名釣譽的騙子?”
唐次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小油菜花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愣,一股寒意順著後脊梁骨一路竄到頭皮,佯裝惱怒道,“奴家絕不知她就是那個殺人劫船的惡徒,依奴家看,奴家沒準就是被她下毒,又沽名釣譽的來給奴家看病。”說著,竟是嗚嗚哭了起來,抱著王力的手不放。
王力一臉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臉,轉而怒目看著唐次,冷哼道,“唐公子,說話要注意了。”
唐次低斂著眉,淡淡的掃了王力一樣,而後繼續道,“如果我沒記錯,岸口登錄造冊由登錄處登錄造冊之後,會直接上呈到縣丞手中。”
王力一愣,“卻是如此。”
這時,郭毅冷哼了一聲,從懷裏掏出一物丟在王力腳邊。
王力皺了皺眉,側頭看了眼林元洲。林元洲抿了抿唇,臉色越發的沉了下來,“郭大人是什麽意思?”
郭毅冷哼道,“這是從揚州到滄州,前後四個州的岸口登錄造冊。你且看一看。”
王力愣了愣,額頭滲了一層冷汗,“這。”
“四個州的登錄造冊,統一無誤,完美的沒有一絲瑕疵,然而,這艘船從揚州出發,揚州的岸口並沒有這艘船的記錄。”郭毅冷哼,說道,“這事兒不難查辦,我要人快馬加鞭去了揚州岸口,從岸口勞工口中了解到,兩個月內,從揚州到洛陽的貨船中,有兩艘鳥無音訊,曾有人去碼頭鬧事尋人。”說到這兒,林元洲的臉色更沉了幾分。他冷冷的看著郭毅,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船上的氣氛一下子緊繃起來,這時,郭毅道,“在滄州,我與栁大人遭人偷襲,為得自然也是這件事兒。滄州有人也見了金船,並且偷了金船粉刷留下的金粉,後被人殺人滅口。林大人,這事兒,你怎麽看?”
林元洲皺了皺眉,突然一臉冷笑道,“郭大人,這事兒我也是初初聽說。”
郭毅哼了一聲,“林大人,我若是沒有猜錯,你與滄州刺史溫飛椒情非淺吧。”
“本官不懂你在說什麽.”
“你懂,你當然懂。”郭毅笑道,“沉船一案工程浩大,斂財之勢如此明目張當,之前兩艘貨船無故失蹤,便是你們策劃洗劫吧!”說到這兒,目光落在王力的身上,“王大人,恐怕你的那位遠房親戚也非常人吧!那河中鎮妖之獸便是他之前刻意投下的。至於目的,還請林大人你自己想好了再說。”
林元洲氣得臉紅脖子粗,冷聲怒道,“荒謬,荒謬,你真是大言不慚。”
“哈!”郭毅冷笑,扭頭看唐次,“唐公子,勞煩你了。”
唐次點了點頭,花涼氣得差點沒拿鞋底子抽一抽郭毅,這個時候,著實不該又把唐次推出去。
唐次木木的抿了抿唇。
花涼苦著臉,忍不住苦笑,“木頭,你,算了,我管不得你。”
唐次心口微微疼了一下,眨了眨眼,把擠到嘴邊的安慰又咽了回去,抬眼看林元洲,“此事疏漏,便是成也聖女,敗也聖女。”
林元洲不由得皺了皺眉,一旁的侍衛猛地上前兩步,腰間的佩劍已經出鞘。
郭毅閃身攔在唐次麵前,搭在腰間刀鞘上的手微微推動刀鞘,一道隱隱的寒光一閃而過。
刀是好刀,世人皆知刑部郭毅不止辦案出了名的狠辣,手中的刀,更是斬了不知多少凶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