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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心思

  冰室裏彌漫著濃鬱的香氣,眾人目不轉睛的看著引起這場禍端的鮫珠,心思各異自不必說,隻其中多半是猜疑它是否真的如傳聞中所說,能讓人長生不死。


  郭毅皺眉看著歐陽毅,想要走過去。“滾,別過來。”歐陽毅猛地抬頭,眥目欲裂的看著他,沒說一個字都像似從嗓子眼裏擠出來的一樣。


  郭毅張了張嘴,還想說點什麽。


  “沒用的。”一直躲在人群後麵的扁素突然幾開人群走出來打斷他的話,“世人愚昧,這世間如何就有那長生不死的藥?鮫人也會死,鮫珠也沒有能救死扶傷的功效,無外乎能朱顏罷了。”


  歐陽毅猛地抬頭,刺紅著眼睛看著他,“你騙人?”


  扁素咧嘴一笑,“不信你可以試試,看看她死不死,看看她傷口的血還流不流。”他篤定的說,目光微斂的看著歐陽毅,“我這個神醫在這兒,要救活他,並非難事兒。”


  歐陽毅皺眉看著扁素,臉上的表情漸漸褪去,抱著啞姑的手終是不由得鬆了鬆,一下子跪倒在扁素麵前,“還請神醫相救。”


  扁素癟了癟嘴,也回去扶他,俯下身從袖兜裏掏出一隻黑色的瓷瓶,倒出止血的丹藥放進啞姑嘴裏,右手扣著她的喉嚨,用力向下一壓,丹藥滾入喉嚨。


  冰室裏越來越冷,流出來的血已經凝成一灘,隔著冰牆,外麵的人幾乎聽不見裏麵的任何聲音,郭毅看著手足無措的歐陽毅,轉身對林白說,“咱們的馬上把門打開,不然,啞姑恐怕是堅持不下去了。”說著,目光若有似無的看著歐陽毅。


  歐陽毅緩緩的抬起頭,露出一個比苦還難看的笑容,“郭大人。”


  郭毅狼狽的別開頭,“不用看我,我是真的打不開。這門的事兒,唐次雖說要我做些準備,卻真真是沒想到會是這樣。”他也甚是冤枉,行事之前,唐次完全沒有將其前因後果說得一清二楚,隻說冰室有異,讓他見機行事,真是見他娘的鬼。


  歐陽毅皺了皺眉,顫巍巍站起來,走到冰牆麵前,右手在眉心向上的部位輕輕壓住,然後向上三寸,左三寸,右兩寸的位置,掌蓄力,重重拍了下去,隻聽“哢吧!”一聲脆響,冰牆被拍出一個洞,露出藏在裏麵的機簧。


  眾人紛紛暗歎,歐陽毅已經探手進去,扣動機關,果然,冰牆迅速像右挪移一牆的距離,露出方才的鐵門。


  ————


  風和日麗,微風拂麵,已經進入了酷暑,雨水一下子少了下來。


  江正澤新婚之夜暴斃,案子雖然有了重大突破,兩個犯人其中一個已經供認不諱,啞姑醒來死咬著自己是凶手,歐陽毅同樣聲稱自己是凶手,兩人供詞各異,實在是讓柳木生和郭毅一個頭兩個大。


  江正澤暴斃,向來主事的歐陽毅又是重大嫌犯,一時間山莊裏沒了主事的人,林白和司馬翎請柳慕容主持喪禮,府上的人在喪禮前也不變離開,便一直留到喪禮結束。其間,武當果真排了門人前來,準備收斂施廷鈺的屍體,但案子最終還沒有定案,郭毅死扣著屍體,兩方險些又打了起來。


  而發生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的時候,唐次正在後院鼓搗著他從江濤後院裏偷挖的幾株野雛菊。


  花涼懶洋洋的躺在躺椅上,頭頂的葡萄藤生得真是茂盛,把刺眼的陽光擋得嚴嚴實實,躲在陰影下簡直暢快得不行。


  “你說那塊木頭,他到底相中那堆破花兒哪兒了?放著我這麽個大美人看都不看一眼?委實讓人傷心啊!”染著鳳尾蔻丹的食指點了點不遠處的唐次,柳慕容唉聲歎氣!

  花涼拉了拉嘴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說柳大嬸啊!您都奔三了吧,哎呦,生孩子早的,都快當奶奶了。”


  “呸呸呸!你才當奶奶呢。”柳慕容翻身坐起,對著花涼的屁股伸出魔爪。


  “啊!”


  “小兔崽子,老娘在東都叱詫風雲的時候,你還在穿開襠褲呢!”柳木生眉眼生姿的笑了笑,目光含春的看著不遠處的唐次,“我說小娃子啊,這塊木頭不好肯吧!”


  花涼“啊!”了一聲,臉上羞紅,“什麽什麽?”


  柳慕容翻身又躺回軟榻,素白纖細的雙手遮住眼睛,聲音好似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過來,“有些男人啊,有時候不是你想抓住就能抓住的,握緊了,很有可能就像一團空氣,順著指縫就溜走了。”


  花涼詫異的看著她,總覺得她是個有故事的人,用柳木生的話說;我這位姐姐啊,曾經是何等的風光齊月?這輩子最大的錯,不過是愛上一個男人。


  他說話的時候唇角含著笑,也不知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就好像很多時候他是笑著的,可她卻很少能感覺得到他從心底裏發出來的開心。


  “嗯,也許吧!”她幾乎是不受控製的回頭去看唐次,陽光中的男子穿著水藍色的粗布袍子,沒有華麗的裝飾,卻總是讓人覺得清貴,仿佛天生就不該在塵埃裏一樣。


  心中仿佛有什麽在湧動,幾乎就要噴薄而出,她一股腦從軟榻上跳下來,抓起水杯注滿水,屁顛屁顛的跑到廊下。


  唐次茫然的看著遞過來的水杯,挑了挑眉,“我不渴。”


  花涼臉一紅,氣得差點沒把茶杯灌他頭上,“不渴也可以喝點,特地為你倒的。”


  唐次放下手裏的花匠,眨了眨言,“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兒?”


  花涼被問得一愣,嘴角抽了抽,硬是拉過他的手,把水杯塞進他水裏,“我閑的沒事兒找抽,行了吧!”


  翩翩如玉的佳公子,一臉淺笑的握著水杯,青春洋溢的少女麵紅耳赤的跺著腳。柳慕容揉了揉眉心,忽而想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也是這般不管不顧的愛著一個人,也曾與他舉案齊眉,可到底這世間沒有什麽抵得過歲月。


  眼眶有些濕,她翻身站了起來,看到站在月亮門口的柳木生。


  姐弟倆側身而過,柳木生伸手拽住柳慕容。


  “你還忘不了他?”柳木生低斂著眉,即便不去看柳慕容的表情,也知道這個敗家女人的心思。


  柳慕容微微仰著頭,眼眶裏澀澀的,許久才淡淡的說,“我的事兒,什麽時候輪得到你管了?”


  柳木生懊惱的冷哼,剛欲開口,柳慕容突然轉過身,右手勾著他的脖子,踮起腳尖,殷紅的薄唇湊到他耳邊,“小木子啊!別怪姐姐沒告訴你,這世間情之一事啊,端的不是你付出多少便會有多少回報的,多得是愛而不得的傻帽,你呀,我勸你還是離人家遠一點為好,人家可好著呢。”說完,笑眯眯的拍了拍柳木生咋紅的臉,搖曳生姿的離開了。


  柳木生好半天會不過神兒,心裏悶悶的,仿佛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仿佛又不明白,隻是目光不由自主的被不遠處的唐次和花涼吸引過去,心中生氣一種澀澀的感覺。


  豔麗的陽光下,男人穿著粗布的長袍,墨發如瀑,正小心翼翼的抬手為少女摘掉頭上的草屑,微微彎起的唇角帶著淺淺的笑意,此時此刻,二人周身彌漫著的甜膩氣息仿佛成了一把刀,觸不及防的在他心尖微微點了一下。


  他下意識的按住胸口,直到唐次微微抬頭朝他看了過來,微微挽起的唇角塌了下來,又成了那副漠不關心的木然表情。


  “唐兄。”他輕咳一聲,換上玩世不恭的笑意,甩開手裏的折扇,便有事風度翩翩的風流公子了。


  唐次不鹹不淡的瞄了他一眼,繼續擺弄手裏的花剪。


  柳木生訕訕的摸了摸鼻尖,這時花涼已經紅著笑臉跳過來,“怎麽樣?歐陽毅可是招供了?他是如何殺人的?又是為何殺人?他與啞姑隻見必是情人關係吧!”一連串吐出好幾個問題,柳木生哭笑不得的揚起折扇輕巧了她腦門一記,“你問那麽多,我要如何回答?”


  花涼皺眉摸了摸腦門,“那就一個一個回答唄?說吧,歐陽毅招供了麽?”


  柳木生徑自走到軟榻前,一屁股坐在花涼方才坐的地方,端起茶杯徑自滿了一杯,端到嘴邊,還未來得及淺酌,一顆石子“咻!”的一聲打過來,茶杯抖手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柳木生微愣,抬頭看唐次,那廂依舊一副專心致誌鼓搗花草的模樣,好像剛剛那顆石子完全不是他打出來的一樣。


  柳木生嗤笑,花涼眨了眨言,“沒事沒事,碎碎平安。”一邊說,一邊翻開一隻新茶杯注滿水,笑嘻嘻的遞給柳木生。“你說說,到底怎麽回事兒?”說著,彎身坐在他對麵,雙手支著下巴,一副等著他長篇大論的模樣。


  柳木生輕咳一聲,偷眼看了一旁的唐次一眼,笑道,“好吧,那我先回答第一個,歐陽毅確實招供了。”


  “然後呢?”


  “他承認所有人都是他殺的,與啞姑無關。”


  花涼狐疑的撓撓頭,插在發鬢上的玲瓏碎玉簪子微微晃動,上麵的金色簪花隨著她的動作,折射出斑斑點點的光亮打在柳木生的臉上,暖暖的,刺刺的,說不出的感覺。


  柳木生輕咳一聲掩飾住自己的尷尬,苦笑道,“不僅如此,那啞姑醒來後也一口咬定自己是凶手,與歐陽毅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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