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牡丹葬魂
“唐先生的意思是,有人殺了施廷鈺,奪取鮫珠後用虛遊煉製了蠱毒,轉而又下到了我師傅的身上。”司馬翎皺眉問。屋子裏鴉雀無聲,目光若有似無的看著唐次。
“是。”唐次點了點頭。
“是誰?”洛雷突然站出來,目光隱約的看著唐次,右手仍舊死死的抓著月姬。
唐次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歐陽毅身上,“歐陽公子,你還不想說麽?”
“歐陽毅?”
洛雷詫異的後退了兩步,忽而恍然大悟道,“哈哈,是你,我說怎麽平白無故要把湖水抽幹,明麵上是要抓住鮫人,其實是想取鮫珠吧!”
“不對。”花涼道,“鮫珠他早就取走了。施廷鈺落水的時候身上沒穿衣服,屍體是被打撈上來後又穿上的,然後再行丟入湖中。”如此便能夠解釋了屍體為何會兩次被拋入水中。
“你們胡說。”林白黑著臉瞪著花涼,額頭的青筋鼓脹起來,像一條條蠕動的蚯蚓。“就算一切都是你們所說,也沒證據證明凶手就是我師兄,我師兄進府兩年有餘,對師傅從來都是敬重有加,根本沒理由謀害師傅。”林白臉紅脖子粗的說,目光虎虎的看著眾人,有種誰要是再敢編排我師兄,我便殺了誰的氣勢。
花涼癟了癟嘴,麻溜兒的往唐次身邊兒靠靠,咬牙道,“當然有證據了。”扭頭看唐次,“木頭,你說。”
唐次哭笑不得的歎了口氣兒,扭頭朝柳木生看了一眼,柳木生會意,連忙走過來,唐次與他耳語幾句,柳木生猛地一拍折扇,“如此甚好。”說著,一溜煙衝出新房。
花涼狐疑的看著柳木生離開,拽了拽唐次,“他幹什麽去了?”
“找證據。”唐次淡定的說,拉著花涼徑自坐在扁素旁邊,也不理會屋子裏的死人,抓了把瓜子塞進她手裏,“扁神醫可以說說這陽蠱。”
洛雷臉一沉,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月姬,感覺到她臉色殷白,單薄的身子下意識的縮了縮,更往他靠近了幾分。“別怕。”他壓低聲音湊在她耳邊說。
月姬搖了搖頭,隻覺得整個人都恨不能尋了個地縫轉進去才好。她死死的盯著唐次,仿佛一下子又落進了地獄,那些她以為的繁華富貴於他而言,不過是一層漂亮的窗紙罷了,捅破了,就什麽都不是了。
扁素微微抬了抬眼皮子,“呸”的一聲吐出瓜子皮,“哈哈,老朽就知道這位小哥是個明白人。”
眾人紛紛側目,心說,你這麽年輕自稱老朽,真的合適麽?
顯然是不合適的,至少郭毅覺得不合適,於是笑得格外的敷衍。
“陽蠱啊,跟陰蠱差不多,不過是利用蠱毒救人,隻是這陽蠱更為難以煉製,其載體也比較特殊,老夫書中曾言,在大陸極東的海邊住著一個叫海魂族的族群,薛禮征東的時候曾經遇見過海魂人。在薛禮留下的手記中曾提到過,還魂人於常人無異,但身有異能,能與水中潛伏長達數十個時辰而不溺水,傳是鮫人與人結合的後人。
海魂人喜水,生性善良。薛禮當時受傷不治,後不知如何被一青年所救,青年自稱海魂人。
薛禮後來曾派人去尋過那青年,但終是一生未再見麵。
薛禮生前曾於人提過,海魂人善用蠱,一出生就在身體裏中下一種血蠱,且有一種特殊的本事,以蠱養花,以畫養人,畫在人在,花亡人不在,是為牡丹葬魂。”扁素一邊咳著瓜子一邊說,好像說得都是他親身經曆一般。
眾人各懷心事的聽著,洛雷注意到身旁的月姬渾身僵硬,依著自己才沒有倒下去,不由得皺了皺眉。
“牡丹葬魂?”花涼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兒,等發現自己竟然把心中所想說出口後,臉色不由得白了幾分,雙手死死的抓著唐次的手臂。
葛家,花魁,她總沒忘記那個美得讓人心折的女子。
唐次說,真正的牡丹葬魂,是把母蠱養在牡丹花和書畫染料裏,子蠱養在人身。以蠱養出的牡丹嬌豔如人麵,用養了母蠱的染料丹青繪製一副美人圖,假以時日,身中子蠱的女子容貌大變,漸漸的便會和美人圖上的女子一般無二。
這種蠱雖能讓人的容貌變化,可是做過牡丹葬魂的人,子蠱不會傷害此人,卻會傷害這人的後代。若女子做了葬魂,那麽她產下的孩兒身體裏會殘留這種蠱,子蠱會在孩子身體裏潛伏十年到二十年不等,蠱毒發作時會破體而出,同時會反噬做了牡丹葬魂的母體。
扁素“咦!”了一聲,沒想到一個小丫頭片子竟然知道牡丹葬魂,遂興奮的挺直了腰板,一見如故般死死的盯著花涼,“小姑娘知道牡丹葬魂?”
唐次放在桌子底下的腳輕輕踢了花涼一下,花涼連忙幹笑道,“不知道,隻是以前好像聽人說過。”
扁素一臉躍躍欲試,“聽誰說過?”
花涼晃了晃腦袋,一本正經的扯謊,“額,我想想,好像是在江淮的時候,好像是聽一個打魚的老翁說過。”
“那你可知這牡丹葬魂的真正意思?”扁素滿臉期待,伸手欲抓花涼的手,花涼連忙收回手,心說這人是不是有毛病?“沒,忘記了。當時就當著是個故事聽來著。”
扁素“啊!”了一聲,失望的歎了口氣兒,“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花涼一笑,“想不起來了,不如扁神醫你說說?”
扁素露出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無奈的攤開手,“我也知之甚少,不過那本手記裏確實提到過一事兒。”
“何事兒?”司馬翎上前問道。
“做過牡丹葬魂的女子雖然不會被子蠱傷害身體,但如果與人結合,子蠱傳到男子身上,怕是不好。薛禮的手記上曾記載過一件奇事。薛禮曾見過那青年給人做過牡丹葬魂。那女子生得醜陋無比,被夫家拋棄後尋死,青年見了於心不忍,救下女子後為女子做了牡丹葬魂,使女子美豔如花。女子獲得了絕色美貌之後,青年囑咐她獲得容貌之後切不可與人相好,也不能再有子嗣,女子答應後離開。
此後數年,薛禮曾在長安見過那位女子一麵,隻不過人已經瘋瘋癲癲,人事不知了。後又經薛禮幾番打聽,才知道緣由。原來那位女子曾經的的丈夫拋棄女子後娶了個富家女子,幾年後入朝為官,那位做了牡丹葬魂的女子換了一副容貌接近丈夫。這位當初拋妻棄子的丈夫幾番周折,又把該女子娶進府中做了小妾,卻不知何故,婚後不久,這男子便生了怪病而死,死後胸腹破裂,有黑色的蠕蟲從屍體裏破體而出。幾個月後,這女子又誕下一子,後也染了這怪病而死,那女子便也瘋癲了,每日裏坐在府門口對著東方磕頭,嘴裏也不知叨念著什麽。”扁素終於說完,見眾人露出驚訝的表情,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扭頭眯著眼睛看著月姬,“我曾聽說,這位月姬夫人嫁了三次,啊,不,四次,算上江莊主,死了四任丈夫了。”
“果然是他。”林白這炮仗又一下子炸了,臉紅脖子粗的又要衝過去,扁素狠狠白了他一眼,“我說你這人怎麽回事兒?還讓不讓人把話說完?”
林白鬧了個大扇臉,心說你這小老兒是不是有毛病,說話大喘氣兒。
“扁神醫,您到底是什麽意思啊?”司馬翎苦笑道,“我師父屍骨未寒,隻願能找到害死師傅的凶手。若你方才所說之事乃是真事兒,那我師傅便是月姬害死的,我等必然要為師傅報仇。”
扁素一皺眉,“我什麽時候說江正澤是月姬害死的?”
“可你不是說牡丹葬魂?”司馬翎皺眉,扁素一癟嘴,“你是不是耳朵有毛病啊!”
司馬翎臉一黑,“扁素,我敬你是神醫不與你一般計較,可你未免欺人太甚。”
扁素一樂,“我怎麽欺人太甚麽?”
“你明明……”
扁素丟掉手裏的瓜子殼,拍了拍手,打斷司馬翎的話,“我明明什麽?我明明說,月姬前三任丈夫都是婚後而亡,死後屍體才被蠕蟲破體。”
司馬翎瞪圓了眼睛,終於明白怎麽回事了,“死後被蠕蟲破體?死後多久?”
扁素伸出兩根手指頭。
“兩個時辰?”
“兩天。”說著,回頭看了一眼月姬,“是吧,月姬夫人?”
月姬猛地抬頭,臉色慘白一片,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癱軟在洛雷懷中。她冷冷的笑了,在所有人逼人的視線中輕輕的點了點頭,而後才說道,“確實如此,而且。”她微微一頓,譏笑般看著床上江正澤破爛的屍體,“他從來不碰我,從來沒有,連手都沒有一下。”
連手都沒碰一下,那江正澤是如何死的?
林白仿佛泄了氣兒的皮球,不敢置信的看著月姬,“不可能。”
月姬譏笑兩聲,“有何不可能的呢?你若不信,可去問一問你們二夫人,他又可曾碰過她?”
“不用問了。”虛掩的房門被從外麵推開,柳慕容由丫鬟摻著走進來,目光在唐次臉上停留片刻,轉而看向床上江正澤破爛的屍體,“他沒碰過我。”說著,旁若無人的走到桌前,丫鬟手腳利索的拉開椅子扶著她坐下。
歐陽毅終於深深吸了一口氣兒,走過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柳慕容,“夫人,您說的可是真話?”
“嗬嗬嗬嗬!”柳慕容一扇掩唇,笑得風情萬種,“江正澤根本就不能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