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解衣和脫衣
施廷鈺遇害的那天晚上,江正澤來找過月姬,月姬避而不見,顯然兩個人之間是有些矛盾的。離開扶桑園之後,江正澤在大概四更的時候回了義馬堂,這點歐陽毅可以證實。
施廷鈺的屍體被水泡過之後,關於死亡時間的具體推斷便不能精確到一個時辰之內,初步判斷是在遇見翠玲之後的半個時辰之後。
從義馬堂走到後山水榭大概要兩柱香的時間,如果施廷鈺是在後山遇害,那殺他的人應該是在宴會之後的半個時辰之後的事兒,這樣來看,幾乎每個人都有殺人時間。
“你們夫人跟莊主的關係怎麽樣?”花涼假裝漫步驚醒的問,“夫人這麽漂亮,莊主對她一定很好啊!”
“這!”翠玲臉色白了白,“我也說不好。”
“說不好?難道莊主對夫人不好?不會啊,即便是重病在身,他不也還是堅持要舉行婚禮嗎?”
翠玲搖搖,有些茫然的說,“我也不知道,雖說莊主對夫人那是一百個好,可是,可是莊主似乎是有些害怕夫人的。”
花涼故作驚訝的“咦”了一聲,“莊主怎麽會怕夫人?”
“我也不知道,但莊主其實很少和夫人親近的,夫人也很少主動去找莊主。”翠玲回憶說,“我記得有一次夫人生病,在床上躺了好幾天,莊主雖然天天都來看她,可是卻從來沒有碰過夫人一下,都是遠遠看著,喂藥什麽的,都是貼身的丫鬟做的。”
翠玲似乎對江正澤頗有幾分怨念,可一個表麵上看著深情不移的男人,何以會有這種超乎尋常的舉動呢?
他怕什麽?
“那施廷鈺呢?”
翠玲臉色幽的一白,花涼沒錯過她臉上一閃而過的表情,連忙問道,“施廷鈺也找過你家夫人麽?”
翠玲支支吾吾,到底年少,臉上的表情出賣了她,花涼連忙抓住她的手,誘導道,“翠玲,你知道什麽?對麽?”
“我!”翠玲抬起頭,臉上據是驚愕之色。花涼輕輕歎了口氣兒,“翠玲,你該說的,如果不盡快抓住凶手,說不定下一個受害的就是你,就是你夫人。你也不願看到的,不是麽?”
向來平靜的白馬山莊突然頻頻發生凶案,目標都是真對莊裏的主子們,下人間的傳聞越演越烈,雖沒有鬧出什麽亂子,但儼然在所有人心中落了一把厚重的枷鎖,不知道什麽時候,死的或許就成自己,就成自己的主子了。
“花姑娘,我說就是了,隻是這事兒你且不要說給別人聽。”翠玲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
“自然。”花涼保證道。
翠玲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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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毅得到洛雷大鬧扶桑園後連忙趕來錦客軒,柳木生剛把人安撫好,歐陽毅便推門進來,臉色有點訕訕的。
柳木生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月姬,心說這女人真是處處都透著古怪啊!
“月姬夫人,你真的不知道洛雷為何要這麽對你?”柳木生最後問了一遍,心裏暗火燒得越發的旺盛了。
從進門到現在,除了喊了一聲栁大人,這位月姬夫人真是好定性,恁是他說破了嘴皮子,也沒能套出半句有用的話。
月姬抬眼恬靜的看著他,“大人為何以為我一定知道?”
“額!”柳木生敲了敲扇柄,抬頭看了眼臉色不太好的歐陽毅,苦笑道,“總不會平白無故就是鬧你的扶桑園吧!”
月姬抿了抿唇,桃花粉的帕子沾了沾眼角,回頭看了眼歐陽毅,“扶桑園一時半會兒我是不想回去了,你幫我在錦客軒整理一間房吧!”說著,起身與柳木生告辭,“我還要去整理一些衣物,就不打擾大人了。”
柳木生摸了摸下巴,看著二人離開,俊男美女的,忍不住感歎一聲,“隻有這樣才算得上是才子佳人啊,江正澤那老頭子,倒是豔福不淺,隻可惜怕是沒命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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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前又下起了雨,花涼百無聊賴的坐在門口看著院子裏那株被打濕的桂花樹發呆。柳木生搬著板凳出來的時候,雨勢正大,花涼把胡床往回拽了拽,一側頭,柳木生正笑看著她,“花姑娘。”
花涼哼了一聲,繼續坐在胡床上支著下巴發呆。
月亮門外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不一會兒,唐次撐著把草綠色的紙傘出現在門口,花涼眼睛一亮,從胡床上跳起來,“木頭。”
唐次一抬頭,唇上帶著笑,腳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雨太大,打著傘也濕了衣襟,唐次衝進回廊,收了傘,花涼連忙衝進屋裏拿了布斤給他擦臉。
細雨紛紛情意濃!唉,真是個談情說愛的好時候啊!
柳木生看著手忙腳亂的二人,忽然無比憂傷的想,這個時候,為何身邊沒有這麽一位可心的姑娘陪伴在身旁呢?
“看什麽呢?”一道低沉的男聲打斷他的冥想,猛一抬頭,對上郭毅那張處處透著摳搜搜的臉,柳木生以扇掩麵。
郭毅一把扯下扇子,“月姬出事兒了?”
柳木生癟癟嘴,坐直了身子,“洛雷大鬧扶桑園,現在倒好,人搬到錦客軒了。”抬手指著最西角的屋子,“剛搬進去。”
“怎麽回事兒?洛雷和月姬認識?”郭毅皺眉看了眼緊閉的房門,不由得提高了聲音。
“不知道。”
“你沒問?”
柳木生嗤笑,用扇子隔開他的手,“這女狡猾著呢,什麽也不肯說。”
郭毅罵了聲草包,柳木生瞪起眼珠子,一旁的花涼驚呼一聲,“啊!”
二人尋聲望去,“怎麽了?”
花涼皺了皺眉,“栁大人不是讓我去問翠玲麽?”
柳木生咧嘴一笑,“啊,我都忘了,怎麽?有收獲?”
花涼癟了癟嘴,敲了眼最西角的屋子,勾了勾手,“屋裏說。”
屋子裏點著熏香,下雨天,屋子裏潮濕,下人一早就送了幹燥的香料過來,熏得屋子裏香噴噴的。幾個人圍著不大的小桌子落座,花涼裝模作樣的輕咳一聲,把下午從翠玲口中打聽到的事兒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原來,施廷鈺和藍正龍是七天前來到白馬山莊的,比花涼和唐次早了三天。
翠玲說,施廷鈺進山莊的那天晚上,江正澤也在義馬堂設宴,當時月姬夫人是出席了的。翠玲是月姬的隨身丫頭,一直在月姬身邊服侍著。
那天晚上,義馬堂特別的熱鬧,因為前幾天江正澤新得了一匹天下難尋的汗血寶馬,席間很是高興。熟悉江正澤的人都知道,江正澤喜酒,每次喝得酒醉的時候,就喜歡做一些附庸風雅的事兒,實在很是不像平日裏嚴禁穩重的江莊主。
藍正龍也喝得醉醺醺,席間眾人相談甚歡,也不知道是誰起了個由頭,說是聽聞月姬夫人歌舞天下一絕,江正澤正是酒上心頭,當時雖略有猶豫,後側頭問了身旁的月姬幾句,月姬便從榻上起來,回了內室,出來時,已經換了霓裳羽衣。
聲樂起,舞步緩緩而走,仿佛漫步雲端的仙子,看得人如癡如醉。
也不知是何人出了聲,攛掇著施廷鈺配合著舞劍。
施廷鈺師承武當,但甚少有人知道,在拜入武當門下之前,施廷鈺的家傳劍法已是名震天下的,其中一式天外飛仙更是美輪美奐。
翠玲並不記得事情是如何發生的,隻記得施廷鈺的劍最後是朝著月姬刺過去的,而擋住劍的人正是坐在施廷鈺對麵的洛雷。
兩個人,一把刀,一把劍,翠玲並不能具體的形容什麽,後來也不知道宴會是如何散場的,月姬帶著她匆匆回了扶桑園,從此之後,那天晚上的事兒,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誰也不曾提起。
“啊!”柳木生猛地一拍桌子,“我就說,這三個人肯定是有問題的,施廷鈺想殺月姬?兩個人有何深仇大恨?”
郭毅沉默不語,花涼搖了搖頭,“不知道。”
柳木生殷切的看著唐次,“我說唐兄,你既然與月姬是朋友,你不知道?”
“不知道。”唐次理所當然的說。
柳木生徹底無語。
郭毅壓根就沒覺得能從唐次嘴裏問出什麽,這個人比之月姬更讓人捉摸不透,但他又知道,這個人是個連說謊都不屑的人,莫名的就這麽覺得。
花涼摸了摸鼻子,“施廷鈺的屍體本身就帶著點不一樣的感覺。隻是他為什麽一定要去水榭?如果他恨月姬,又好奇月姬和木頭的關係,為什麽不去扶桑園?反而去水榭?”
“會不會是洛雷殺了他?”柳木生敲了敲桌麵,“畢竟兩個人曾經發生過打鬥,江湖上不是常有這種比武麽?”
花涼,“可是衣服解釋不通啊!洛雷要是殺了施廷鈺,他為什麽要先脫了施廷鈺的衣服才動手?”
為什麽要脫了衣服才動手?脫衣服?
唐次微微皺了皺眉,腦中有什麽一閃而過。他猛地站起來,抬腿往外走。
“唉!”花涼一愣,連忙追了出去。
柳木生緊隨其後,一邊走,一遍拽著郭毅,“郭鐵嘴,這什麽情況?”
郭毅黑著臉拽回手,目光若有所思的看著前麵的唐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