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齷齪
“你是怎麽直到司馬家這麽多事兒的啊?”花涼若有所思的看著唐次,“你不是失憶?”
唐次拿花剪的手一頓,扭頭抬眼看了看霧蒙蒙的天,“好像又要下雨了。”
“木頭啊!”花涼一把抽走他手裏的花剪,“別顧左右而其他。”
唐次笑笑,“書。”
“書?”
唐次點了點頭,轉身把花盆都擺好,“你不是看了?”
“咦?”花涼微愣,“啊!我想起來了,那本線裝書,可我沒看完。”
“要看麽?”
“可以看麽?”
唐次聳聳肩,轉身進了客房,出來時,手裏拿著那本略顯陳舊破敗的線裝書,“三十五頁。”
花涼狐疑的看了唐次一眼,又看看書,翻倒第三十五頁,上麵是規整的梅花小篆,字跡有些模糊,看起來至少有幾十年的年頭了。
書上記載了太宗年間發生的一起反叛案。當時曾任職並州刺史的左岸忠涉險謀逆,太宗察覺後,派人去並州查辦此案,後在左岸忠家中發現了私製的龍袍。書中記載,製作龍袍的是當時江南司馬家的一位繡師,事發後,這位繡師被判了車裂之行。第二年春,司馬家中出了一位繡官,並進入宮中專門為皇帝和娘娘繡製龍袍,此後很多年,每年每一代司馬家人中都會有一位世襲禦用繡師這一職位,替每一位皇帝繡製龍袍。
“這案子好生奇怪。”花涼看完,驚訝的看著唐次,“既然司馬家幫助了那位並州刺史繡製龍袍而謀反,後來皇帝不是應該也怪罪司馬家麽?為何後來司馬家卻代代成了禦用繡師?”這完全?不符合常理,至少不符合帝王的常理。”
“我去了江南。”唐次慢條斯理的說。
“啊!”花涼詫異的看著唐次,隨後又想,這本書大概是他身上所有關於他身世的東西,而這樣一本奇怪的日記體書冊裏麵記錄了無數個百年前的離奇案件,他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不斷地走訪跟這本書上所記載案件中提到的州郡城鎮吧!
思及此,花涼不由得皺了皺眉,“那你,你出現在江淮?本身也是為了葛家?”
唐次點了點頭,“太宗年間,江淮確實出了一個案子,一個郡守被害,當時審理這個案子的,是葛家人。”
“所以你潛入葛家?”
“嗯。”
“找到線索了?”
唐次搖了搖頭,“沒有,時間太久了。”
“那墮馬鎮呢?”花涼一愣,“啊!我知道了,是有關那個木偶師女兒的案子?”
唐次點了點頭,“不過很顯然沒有絲毫線索。”
“也不是啊!”花涼咧嘴一笑,“至少知道了你有病。”
唐次愣了愣,臉一紅,想到昨天早晨醒來之時,自己光裸著上半身裹著毯子躺在車廂裏的情景。
花涼臉色正了正,試探的問,“木頭,你真的不記得了?”
唐次抿唇搖了搖頭,“不記得了,關於你說的突然昏迷,渾身結上一層薄冰的事兒,也從不知。”他曾試圖找過原因,但很顯然並不成功。
花涼急急拉住他的手,“木頭,你可能中毒,很厲害的毒。”天知道當她看見他毫無知覺的躺在那兒的時候多怕他永遠也醒不過來。
唐次抿了抿唇,目光漸漸沉了下來,“花涼。”
“嗯?”
“會怕麽?”會怕麽?怕他像個怪物一樣,怕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醒不過來了。他把她帶出來,從來沒想過會讓她麵對這些。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一睡不起了,丟下她一個人,他終是不能放心的。
胸口莫名一陣抽疼,他微白了臉色。
“怕。”花涼一笑,把書複又塞進他懷裏,“所以你可別死,至少不能比我早死啊,我這麽膽小,又無親無故的,你死了,我怎麽辦?”
唐次微愣,哭笑不得的看著花涼,“你終歸是要嫁人的。”
花涼一愣,不悅的抿唇,“我嫁給你,你看我都看過你了,你總不會不負責任吧!況且,我這個樣子誰還會娶我啊!”
唐次無奈的搖搖頭,“我並非良人。”
花涼愣愣的看著他,明明是盛夏,卻感覺到一種透骨的涼。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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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玲衝衝忙忙進了扶桑園,臉色蒼白得很。月姬經了昨晚的事兒,一切又恢複到從前,依舊是傾城絕色的美人,依舊飼弄著院子裏的牡丹,就連床前摔碎的花盆都尋來一模一樣的,仿佛昨天發生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虛幻的夢一樣。
人這一生啊,有些事兒做了就是做了,不管你走到什麽地步,都是回不去的。
月姬知道,唐次更不可能不知道,是她矯情了。
“怎麽樣了?”掐掉最後一顆多餘的花芽,月姬扭頭看翠玲。
翠玲喘著粗氣兒,想起剛剛在水榭邊上看到的一切,嚇得臉色越發的蒼白了,太嚇人了,明明昨晚還活生生站在回廊裏和自己說話,怎麽不過一天的功夫,人就死了?
“是,是施廷鈺,施公子死了。”
月姬微愣,眉頭微皺,“你說什麽?”
“施廷鈺,死了,據說是淹死在水榭外,臉都被鮫人啃爛了,胸腔子裏的內髒都掏空了,嚇死個人了。”翠玲驚魂未定的說。
“施廷鈺為什麽會跑到水榭去?”月姬不解的問,翠玲自然打不出,大抵也知道月姬並不是需要她回答。
“我到不知道,月姬夫人也會擔心這個。”一道譏諷的男聲從月亮門外傳來,洛雷從外麵進來,一臉譏笑的看著月姬。
月姬不悅的看過去,“你來幹什麽?”
洛雷聳了聳肩,看著翠玲,“你可以下去了。”
翠玲看了眼洛雷,又看了看月姬。
月姬抿了抿唇,“你先下去吧!”
“是。”翠玲應聲退出園子。
見翠玲下去了,月姬沉著臉問洛雷,“你到底要說什麽?”
洛雷笑了笑,徑自尋了張椅子坐下來,“你就不想知道施廷鈺是怎麽死的?”
月姬冷笑,“我為什麽一定要知道?他死不死與我有什麽關係?”
洛雷臉色陰了陰,“你以為別人都不知道你那些齷蹉的事兒?”
月姬好笑,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我有什麽齷蹉的事兒自然不勞煩你告訴我,現在,請離開這兒。”
洛雷嗤笑一聲,突然站起來,動作奇快的竄過來,伸手一把遏製住她的下巴,附身對著她緊緊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唇狠狠的吻了下去。
月姬越是掙紮,他吻得越是張狂,直到口中嚐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才猛地推開她,紅著眼睛看著對麵的女人,咬牙切齒的說,“是不是江正澤也這麽吻過你?不,他不能,他已經老得做不得這些了。”洛雷嗤笑一聲,伸手抹了下嘴角的血,目光像一條惡毒的毒蛇,死死的盯著月姬,“可是你不就是喜歡這樣麽?喜歡這些老男人,就像。”他突然頓住,月姬覺得很冷,特別的冷,洛雷的話像是兩把淬了毒的刀,一下一下刺進心裏。“別說了。”
“覺得丟人?”洛雷冷哼,走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如果覺得丟人,你當初就不應該來這裏。”
“別說了。我求求你。”月姬哭著說,“別說了。”
“你怕了。”洛雷嗤笑一聲,“哈,你也會怕,可是你怕什麽呢?施廷鈺不是死了嗎?現在沒人知道你的秘密了啊。”
“不,我。”
“哦不。”洛雷突然止住了笑,表情詭異的看著她,抬手指著自己,“還有我啊,還有我呢,你說,明天死的是不是我?”
月姬哭著看著他,可即便是哭著,洛雷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很美,美得有一種讓人恨不能摧殘蹂躪的美。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瘋了般的想要抱住她,把她揉進骨血裏。
翠玲衝進來的時候,便看見洛雷瘋了一樣的抱著月姬,她嚇得尖叫一聲,洛雷猛地抬頭,一把匕首從袖口甩了出來,幾乎是貼著她的麵頰深深紮進門框上的。“出去。”
“可是。”
“出去。”洛雷惡狠狠的說。
翠玲無法,隻能退出房間,諾諾的站在門口,“夫人,出,出事了。”
洛雷一愣,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懷裏哭成一個淚人的女人,忍不住皺了皺眉,寒聲道,“什麽事兒?”
“是是,是大夫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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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死了?”花涼不可思議的看著對麵的林白。
林白臉色不太好,“嗯,師傅讓我請唐先生過去。”
“大夫人怎麽死的?”三人出了月亮門,花涼一邊走,一邊問。
林白走在前麵不語,花涼癟癟嘴,看了眼旁邊的唐次,伸手拉了拉他的袖擺,小聲說,“木頭,不對啊,她怎麽會死?她不是和施廷鈺,怎麽會?難道她不是凶手?”
唐次若有所思的低頭看了眼花涼,“你為什麽認為凶手就是那位夫人?”
“難道不是麽?”
“不知道。”
“啊?你不是?”
“花姑娘。”林白猛地回頭,通靈般大小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花涼,“師娘不是那種人。”
不是哪種人?
林白似乎也知道些什麽,不,唐次已經說得那麽明白了,隻要腦子還正常的人,都會想到施廷鈺半夜去水榭,後又被裸著上半身殺死的緣由。
司馬夫人與江正澤不和,三年來不出水榭,施廷鈺死在水榭裏,還有什麽更好的解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