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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秋茹之死

  木蘭街盡頭有一家肉鋪,老板姓秋,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秋老板妻子早年病逝,自己獨自帶著一個女兒生活,大概一個多有之前,秋老板的女兒秋茹突遭橫禍,被山上的劫匪殘忍的迫害了,屍體被發現的時候渾身衣衫淩亂,脖子被硬生生切斷了。


  “秋老板,秋老板,有人找你。”鋪子裏有個學徒的小夥計叫秋霜,秋老板無子,幾年前就收養了秋霜當義子,年前才給兩個小的訂了親事,沒想到不過幾個月,秋茹便慘死了。


  秋老板吸了吸鼻子,臉色蒼白的從屋子裏出來,一身的酒氣,見到門口鋪子前站著的一男一女,不悅的鄒了鄒眉,回頭惡狠狠的瞪著秋霜,“我不認識他們。”


  “我們是為秋茹來的。”花涼上前一步,無畏的看著秋老板。


  秋老板臉上的肉微微顫了顫,突然揚手,手裏的酒瓶子朝著花涼的腦袋砸了過去。


  唐次揚手接住酒瓶,皺眉看著秋老板,“如果你不想知道女兒死亡真相,大概可以趕我們走。”


  不隻是秋老板和秋霜愣住,連花涼也忍不住皺眉,瞧瞧捅了捅他手臂,“木頭,你看出什麽了?”


  唐次眨了眨言,搖了搖頭。


  花涼囧了囧,難道唐木頭也學會忽悠人了?偏偏秋老板一下子被戳中心中痛點,眼眶一紅,四十多歲的大老爺們竟像個小孩似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一旁的秋霜滿臉愁雲,瘦弱單薄的身子站在五大三粗的秋老板身邊還真是不協調啊!

  “兩位是什麽人?”秋霜雖然身材單薄,個子不高,但為人機靈,瞧見唐次遞過來的牌子,“啊,原來是大理寺的大人,小人秋霜。義父傷心過度,若是兩位大人真有什麽要問的,問我亦可,我,我,我與秋茹是訂了親事的,許多事兒,我都是知道的。”


  唐次點了點頭,又看了秋老板一眼,秋霜會意,連忙將二人讓進內室。


  花涼偷偷打量這個秋霜,個子不高,有些消瘦,但說話不卑不亢,頗為伶俐。


  秋霜拘謹的在腰間的圍裙上擦了擦手,給唐次和花涼倒了兩杯茶,“不知兩位大人來,是想知道什麽?我妹子秋茹她,她。”他微微皺眉,沒有繼續說下去。


  花涼看唐次,也好奇他要問什麽。


  “秋茹死的時候,屍體是在何處?”唐次開門見山的問,據衙門裏的筆錄標注,最早發現秋茹屍體的人是秋霜。


  秋霜獨自一人去青寒寺參加寒食宴,本是約好了次日早晨由秋霜去接她,結果秋霜去的時候沒有找到人,梁娘說,秋茹獨自一人離開後就沒有回去過。


  秋霜立馬去後山放生池尋找,在放生池旁邊的林子裏找到了秋茹的屍體。


  “你是如何判定秋茹是被劫匪害死的?”唐次問。


  秋霜眼眶微紅,“現場很是淩亂,找到了至少兩人以上的鞋印。而且前段時間確實有流寇在青寒寺外逗留,這也是今年寒食宴顯得格外冷清的原因。”秋霜一邊說,一邊抹了把眼淚。


  “秋茹是如何死的?”唐次問。秋霜愣了愣,“被掐死的。”


  “你與秋茹感情如何?”


  秋霜聽罷,眼淚掉得越發的凶了,“我與秋茹自小感情就好,年前義父還做主給我們定了親事,本來下個月就要成親了,誰知,誰知會遇上這樣的事情?”


  唐次皺了皺眉,提出想去秋茹房間看看。


  秋霜點了點頭,領著二人進了內宅。


  內宅是個不大的院子正方一直是秋老板住的,左右個兩間廂房,秋霜和秋茹分居左右兩方,兩外兩個房間一個做了雜物室,一個做了冰窖,專門儲藏豬肉的。


  秋茹的房間不大,收拾得很幹淨,窗口的桌子上還擺放著一隻花瓶,裏麵插著新采的紅色小花。


  秋霜說秋茹喜歡花兒,秋茹死後,他每隔兩天都來換一束新鮮的花束。


  和平常的女孩子閨房差不多,房間裏有許多小玩意兒,梳妝台上擺著八寶琉璃盒子,上麵盒子裏是胭脂水粉,下麵的裝著幾隻簪子和耳墜,不很值錢,但是很精致。


  床頭櫃上放這著個小簍子,裏麵放著剪刀,花撐子上還撐著一塊帕子,上麵繡了一對未繡完的彩鳳,邊緣用金絲線繡了個心字。


  唐次低頭看了看花撐子,扭頭看秋霜,“秋茹姑娘繡工很好。”


  秋霜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睛說,“秋茹與梁娘相識,梁娘是繡娘,兩個人經常一起繡一些東西。”


  “秋茹識過字?”唐次手指輕輕摩擦了一下帕子上的繡線,若有所思的問。


  秋霜點了點頭,語氣中頗有幾分惋惜,“識得。秋茹自小就聰明,少時跟學堂裏的先生學了幾年,家中的賬簿都是秋茹掌管的。”說到這兒,秋霜臉上的表情越發的悲傷了,單薄的身子縮在陰影裏,目光悲傷的看著屋子。


  離開的時候,唐次漫不經心的問了秋霜一句;“帕子是送給你的麽?”


  秋霜臉色微微一紅,遽爾又黯淡下去,“可惜沒有繡完,永遠也繡不完了。”
——

  從肉鋪出來,唐次一直沉默不語的走在前麵,花涼素來是沒心沒肺的,一路走走看看,尋見了好看的玩意兒,便要跑過去買上一二,回到地下樓的時候,唐次身上已經零零散散大包小包掛了好幾個包裹。


  郭毅坐在大堂裏,麵前擺著一壺茶,漸漸他們進來,撩了撩眼皮子。


  花涼很好奇這個人是不是真的這麽窮,明明是刑部的大官,卻從來都是一副寒酸樣子,能蹭柳木生的飯食就絕不親自付賬,獨自一人時,也隻多點一壺最便宜的茶葉渣子沏的綠茶。


  柳木生曾笑嘻嘻的打趣說;咱們這位郭大人自小家貧,沒入仕之前做可是做過很多事兒,碼頭上扛過麻袋,當過小廝和長工,聽說還與主家的小姐有些情感糾葛,可惜那位小姐嫁給了一個有錢的老頭兒當小妾。後來郭大人因緣際會入仕,進了刑部,雖然俸祿逐年遞增,卻早已養成了吝嗇的毛病,說他是郭鐵嘴,可不單單是嘴硬心冷,更是鐵公雞一毛不拔。


  “唐公子。”郭毅喚了一聲,指了指對麵的桌椅,“一起?”


  花涼冷哼一聲,才不上當,這郭鐵嘴多半是要尋人買單了。


  “唐兄,你去哪兒了?”柳木生從樓上下來,臉上笑得跟朵花兒似的,恨不能衝下來一把抱住唐次。


  他還以為這二人是偷偷溜出墮馬鎮了呢。


  “去見了秋茹父親和未婚夫。”花涼一咧嘴,瞧了眼外麵的天色,“呦,天黑了,這一天天過得可真快。”


  柳木生臉一黑,暗罵了一聲‘討債鬼’。伸手取下腰間荷包,直接丟進花涼懷裏。


  花涼笑眯眯的收了荷包,感覺一道淩厲的視線看過來,側頭尋蹤,郭毅已經低下頭,尷尬的喝了口沒滋沒味的茶。


  “唐兄有何收獲?”柳木生最是討厭動腦子,現下抓了唐次這個壯丁,自己當然不用絞盡腦汁的像隻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了。


  唐次把懷裏的東西放在一張空桌上,一邊慢條斯理的拍著身上莫須有的灰塵,一邊聲音平緩的說,“這位秋姑娘應該還有一個情人。”


  “什麽?”


  “什麽?”柳木生、郭毅異口同聲,李牧雲從外麵進來,“不會吧!”


  在眾人心底丟了一顆巨石激起千層浪之後,唐次旁若無人的打了個哈氣兒,徑自上了二樓。


  柳木生攔住花涼,“什麽意思?”


  花涼晃了晃頭,“不知道。”


  “你怎麽會不知道?你不是跟他一起去的麽?”郭毅不在糾結茶錢,萬分不舍的丟下一個銅板在桌上,走過來居高臨下的看著花涼。


  花涼被兩個大男人為團團圍住,氣得差點沒拿拳頭砸人,“你們這是幹什麽?一個是大理寺右卿,一個是刑部官員,辦案子不是你們的事兒?你們問我幹什麽?我要是知道,哼,還要你們幹什麽?”


  柳木生被個牙尖嘴利的小姑娘給嗆得半天說不出話,郭毅訕訕的摸了摸鼻子,花涼得意的揚了揚脖子,踩著小碎步踏上樓梯。


  木質樓梯被踩得咚咚作響,柳木生癟了癟嘴,譏諷的看了眼郭毅,“郭大人何必趟這趟渾水呢?刑部能人輩出,你黏在我這兒算什麽意思?”


  郭毅冷哼一聲,轉身也上了二樓。


  李牧雲探頭探腦的過來,瞧了眼二樓,“郭鐵嘴這是什麽意思?”


  柳木生不懷好意的笑,“能有什麽事兒?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咱們這位郭大人有嚴重的仇富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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