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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等巴圖講完,唐次就拉著花涼上了二樓,李牧雲支著下巴看著柳木生,“柳大人,上樓了。”


  柳木生哭笑不得,“我看見了。”


  “那江藍到底是不是殺害其它兩個人的凶手啊?”


  “不是。其它兩個凶案現場的嫁妝箱子我檢查了,沒有隔板,實打實的紅木箱子。”柳木生吃了最後一塊排骨,放下筷子上了二樓。


  李牧雲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大發阿大把四個騙子送回牢裏,回頭看郭毅,“郭鐵臉,你怎麽看?真是厲鬼殺人?”


  郭毅看也沒看他一眼,徑自找小二開了一間房。


  李牧雲摸了摸鼻子,這一個個的都端著,什麽事兒啊!


  越往北上,天氣漸漸熱了起來,離開江淮的時候比較匆忙,花涼帶的衣服不多,還多是厚實一點的春衫。昨天柳木生給了不少銀子,花涼想趁著天氣好去采買幾件換洗的衣物,順便弄點幹糧,過個兩天天氣大好了,就啟程繼續往洛陽走。


  唐次端著本書坐在窗前打盹,“大好的天光,你怎麽一大早就睡覺?”花涼伸手推了他一把,真沒用大勁兒,人就從凳子上跌了下去。


  “唐木頭,你怎麽了?”花涼嚇得連忙去扶他,手一搭上他的手臂就覺出不對勁兒了,正常人的體溫都是溫熱的,從沒見過他這樣冰冷的好像是從冰窖裏掏出來的一樣。


  “唐木頭,唐木頭。”花涼又推了兩下,人就跟凍住了一樣,僵硬的維持著剛剛的姿勢一動不動。


  花涼以為他被人襲擊,點了穴道,衝出去找柳木生,人才推開門,迎頭撞上郭毅。


  “是你?”


  郭毅皺了皺眉,“姑娘慌慌張張是要去哪兒?”


  花涼一愣,一把抓住他的手,“公子會功夫?”


  郭毅點了點頭。


  “可會解穴?”


  郭毅又點頭。


  花涼鬆了口氣,一把拽著他的手往屋裏拖。郭毅順著她的力道進了屋,一到聲音從屋裏傳來,“郭大人?”花涼一愣,扭頭一看,以為自己眼花了,明明剛才唐次跌倒在地上,渾身冰冷僵硬,這會兒子怎麽又好好的坐回去了?


  “唐木頭?”花涼揉了揉眼睛,難道自己剛剛眼花了。


  郭毅從她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低頭看了她一眼,“姑娘?”


  花涼幹巴巴一笑,“那個,我,那個,啊!沒事,我認錯人了。”


  認錯人?郭毅皺了皺眉。“唐兄!”門被猛地推開,柳木生膛目結舌的看著屋裏的三人,“你怎麽也在這?”話是對郭毅說的,大理寺和刑部向來針鋒相對,皇上拍刑部插手,顯然是信不過大理寺的能力,實打實的打臉。


  唐次慢條斯理的收了書,走過去拉起花涼的手,“走吧,不是要去街上看看夏衫麽?”


  花涼又一肚子的話想問,看了看唐澤,到了嘴邊的話兒又生生咽了回去。


  “唐兄等下。”柳木生咧嘴一笑,攔住路,“有件事兒要請唐兄幫忙。”


  “我不方便。”唐次看也沒看他一眼,拉著花涼從他身邊繞過。柳木生連忙追出去,“唐兄,這個案子委實奇怪,如真如唐兄所說,江藍和秦娘是模仿殺人,那另外兩起案件是什麽做下的,唐兄可是有些線索?”


  郭毅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大理寺是沒人了?”


  柳木生氣得臉色發紫,恨不能一巴掌拍死郭毅,“廢話,大理寺辦案有你刑部什麽事兒?”


  郭毅平凡無奇的臉上露出一抹譏笑,若有所思的看著唐次,轉身退出房間。


  李牧雲進來時和郭毅打了個碰頭,癟癟嘴,探頭進來,“柳大人,還去不去程家了?”柳木生剜了他一眼,“小孩子家家的,一邊去,唐兄,還是想請你跟我走一趟。”


  花涼不樂意,心說大理寺的案子你找木頭幹什麽?“不去不去,明天天氣好,我們就離開墮馬鎮了,柳大人還是請回吧!”


  “你們不缺盤纏了?”柳木生後悔啊,絕不該一天一結算工錢的。


  花涼一樂,“拖了柳大人的福。”


  柳木生哭笑不得,“此去洛陽路途艱辛,恐怕二位盤纏不夠,不然,我這裏還有三百兩紋銀,唐兄幫我一次,案子破了必然如數奉上,你看如何?”


  花涼有些心動,扭頭看唐次,“唐木頭。”
——

  王家位於朱雀大街,墮馬鎮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多半會在此置產,王家在長街盡頭,偌大的宅子臨著西市馬集,馬車沒有直接進門,圍著宅子轉了一圈,最後停在後宅的圍牆外。


  王家大宅後宅是一條小巷,縱貫南北,連著永安街和繁華的西市馬集。


  那天晚上,巴圖四個人從馬集回來,先前兩個中年人是先通過巷子的,巴圖和另一個胡人浩海走在後麵,經過巷子的時候突然聽見一陣奇怪的聲響從王家的院子裏傳來,然後頭頂突然掠過一道黑影。


  兩人同時嚇了一跳,拔腿就跑。


  第二天早晨,巴圖便聽說王家死了人,四個人本就以坑蒙拐騙為生,便合起夥來編了一個關於隋煬帝楊廣厲鬼殺人的故事,到處去有婚嫁喜事的姑娘家裏騙錢。


  唐次下了馬車,花涼,柳木生跟著下來,李牧雲坐在馬車上嫌棄的看了眼巷子。巷子本來還算寬鬆,但因兩邊堆積了不少雜物垃圾,僅容四人並行而過。


  王府的角門就開在巷子裏,根據巴圖的描述,那天晚上無月,天色挺黑,之所以能確定那個黑影是從王家圍牆裏麵飛出來的,是因為巷子雖然不長,前後經過四戶大宅的四個角門。其中王家的角門是第一個,並且四個角門上,隻有第一個的王家和第二個的李家角門的門前掛著氣死風燈。


  巴圖和浩瀚剛剛走過王家的角門,巷子裏突然竄出一條狗,但也有可能是貓,然後便是一陣刺耳的聲音,不是很重,說不出來是什麽東西發出來的,緊接著,頭頂便略過一個巨大的黑影。


  “就是這兒了。”唐次停在王家的角門外,果然,門口掛著兩盞素白的風燈,不遠處,李家宅子的角門上也掛著兩盞。再往巷子裏看,另外兩家的角門都是封死的,大概是不經常用,也就沒有掛燈。


  唐次伸手拉了拉王家的角門,是從裏麵鎖住的。


  王家算得上墮馬鎮的大戶人家,王老爺隻有一個獨子,名叫王智,今年十八歲,年初才中了舉人。新娘子叫程蝶依,十六歲,是程家的獨生女,大理寺程大人的親侄女,出事的那天是五月十二六日,天氣很好,沒有雨。


  唐次走到圍牆邊上,比了比,足足有八尺高。(唐朝一尺相當於現在的30厘米左右。)一般成年男子要想爬過這道牆都不太容易。“柳大人。”唐次回頭看了眼柳木生。


  “唐兄有何吩咐?”


  唐次指了指牆頭,“我想上去看看。”


  柳木生一樂,“唐兄開玩笑了,以你的功夫要爬上去豈是難事?”


  唐次搖了搖頭,“我看看牆頭,不需爬上去。”


  柳木生臉一黑,“你不會是讓我蹲在地上給你踩吧。”


  唐次點了點頭。


  柳木生皺了皺眉,不甘不願的麵對著牆蹲下來。唐次踩著柳木生的背,單手扶著牆的外延,低頭看了看牆頭,皺了皺眉。


  “看出什麽了?”柳木生問。


  唐次跳下來,“去程府裏麵看看吧。”


  柳木生戀戀不舍的看了眼牆頭,回頭一定找人讓自己踩著看一看。


  王家剛剛經曆了喜事變喪事,府裏剛剛下了白帆,守門的見是柳木生,連忙去裏麵通傳,不一會兒,管家懷安便迎了出來。


  “是柳大人,可是有什麽眉目了?”懷安走在前麵引路,柳木生應了一聲,“江家的案子破了,但凶手怕是不是害死你家小姐的那位。”


  懷安腳步一頓,回頭看柳木生,臉上的褶皺比上一次柳木生來程府剪刀時跟深了幾分。“唉,少奶奶這一去,老爺急火攻心,前兩天大病了一場,柳大人有什麽要問的,要看的,都跟老奴說吧。”


  柳木生有點不高興,這王老爺打發個管家來應對,未免也太沒上心了些。“先去看看凶案現場吧!”說著,徑自往西跨院走。


  王府比江府要小上許多,東西兩個跨院,王家二老住在東跨院,王智住在西跨院。親事訂下來後,王府便做了一次整修,把西跨院修茸了一番,準備給兩個年輕人做新居。


  穿過天井,進了二進院,繞過了兩道回廊,不遠處就是西跨院,月亮門上掛著個“樓園”的牌子,兩邊是一人高的圍牆,牆上爬滿了薔薇,開得正盛。


  院子裏傳來朗朗讀書聲,王懷安輕咳了一聲,“少爺。”


  讀書聲嘎然而止,月亮門裏走出一人,白夜勝雪,麵如白玉,是個身材中等,相貌英俊的年輕書生。他麵上還帶著愁容,手裏拿著本論語,見到王懷安帶著人來,不由得皺了皺眉,“柳大人。”


  柳木生點了點頭,“王公子溫書?”


  王智點了點頭,“眼見著就快要秋闈了。”


  “本官來查看一些線索,希望沒有打擾到王公子。”柳木生說,一旁的唐次抬頭打量了王智幾眼,又看了看他手裏的說,沒說話。


  王智搖了搖頭,“哪裏,在下比誰都希望柳大人能找到凶手,替我娘子報仇雪恨。”說著,又繼續研讀。


  花涼偷偷拽了把李牧雲的袖子,李牧雲一瞪眼,“刁婦,你拽我幹什麽?”


  花涼癟癟嘴,“問你點事兒。”


  “什麽事兒?”


  “不是說王公子受不了刺激瘋了麽?”怎麽看也是個謙謙公子啊,可不像瘋子。


  李牧雲詭異一笑,“是啊!”


  花涼瞧了瞧王智,“不像啊!”


  李牧雲朝花涼勾了勾手指,“你再細細看他拿的書。”


  花涼微愣,探頭看去,王智手裏的論語是倒著拿的,根本就反了。李牧雲湊到她耳邊,“你有帕子麽?”


  “有。”


  “紅的?”


  “桃紅。”


  李牧雲一樂,“拿來。”


  花涼從袖袋裏抽出桃紅色的手帕,李牧雲一把搶過,朝著王智丟了過去。


  王智本是在背書,突然感覺有有一道陰影朝自己飛來,抬頭一看,“啊啊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不是我,不是我,對不起,對不起,啊啊啊啊啊,不是我,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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