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落海
第64章 落海
「姻姻!」
周姻腳下一頓，渾身的血液凝滯。
這一聲「姻姻」，一下將她帶回到六年前。
那個人穿著白襯衫，在校園的林蔭小路下騎著自行車，她就坐在他後面，看著風將他的衣服吹起一個鼓包，那是屬於青春的恣意和自由。
那時候別看他表面儒雅溫和，其實有心眼著呢，他故意把車一騎一停，由於慣性，後座不穩的的周姻只好抱住他的腰。
學校操場經常有他們的身影，他靠著一棵樹席地而坐，周姻就枕著他的腿，聽著他讀各種世界名著。
那時候，她覺得這是最好聽的聲音。
教室里也有他們的身影，他認真聽老師講課，坐旁邊的周姻歪頭趴在交疊的雙手上，一臉痴迷的描繪著他的眉眼。
有時候周姻惡作劇的抓他痒痒，害的他在同學面前差點破宮，為了懲罰，他會在那張粉嫩的唇瓣上狠狠親一下，這招很有效，周姻立馬就老實了。
學校餐廳更有他們的身影，他們並排坐著，周姻愛作，這不吃那不吃，她不吃的，他統統替她吃掉，她愛吃的，他統統留給她。
有時候哪個女人多看了他一眼，周姻就嫉妒的不行，當著所有人面喂他吃飯，宣誓主權。
那些女同學悻悻走了，她開心了。
然而，這一切都已成為過去，隨著那個人的不告而別被風撕碎，再也不回來。
周姻整理好情緒，轉身時，面上掛著彎彎的笑容，「請問你是在喊我嗎？」
「姻姻，是我！」他又喊了一遍，嗓音里飽含著讓人心碎的沉痛和愧疚。
周姻依舊笑著，那是對待陌生人時才有的疏離而又不失禮貌的笑容，「不好意思這位先生，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好像不認識你！」
想來來，想走走，他以為自己是誰呢？他以為誰都會等他一輩子嗎？
別開玩笑了！
周姻要走，她後悔了，就不該再過來。
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姻姻，我們能談談嗎？」
周姻扯了下唇，聲音冷到底，「不好意思，我對陌生人沒什麼好感！鬆開！」
見對方仍舊握著，她抿緊嘴唇，「你要再不松，我就報警了！」
說完一把揮開，近乎倉皇而逃。
那個人是她曾經的軟肋，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高冷還能堅持多久，也許下一秒就破防，在他面前露出兵荒馬亂的馬腳。
她才不要讓他看到自己的狼狽，搞得他對她仍舊有多大影響似的，絕不！
越是這麼想，周姻就越想快點離開這裡。
莫允書不想刺激到她，他想慢慢來，但看她現在的樣子，他實在不放心，怕她出什麼事，於是就在後面不遠不近的跟著，保持著剛剛好的距離。
直到周姻逃到甲板上，再無路可逃。
莫允書停在距離她三米的位置，不敢靠近，晚風中，他深深凝望著她的臉。
雖然這幾年他人在國外，卻一直都在收集有關她的消息，多少次他想回國看她，想緊緊抱住她跟她說，他想她，可現實情況卻不允許。
終於等到回國這一天，他卻只能像這樣遠遠看著她，連給她一個擁抱的資格都沒有。
他低下頭，緩緩將銀色面具摘了下來，一張斯文俊秀的臉清晰的暴露在空氣中。
周姻冷眼看著，臉上沒有任何起伏。
這才是最可怕的，莫允書心口發緊，只有當一個人真的放棄另一個人時，情緒才會不受任何影響。
「對不起姻姻，我只是怕你不想見我，所以才……」
「所以呢？」周姻輕飄飄反問。
莫允書垂下眼瞼，掌心裡的面具被攥得用力，「能給我個解釋的機會嗎？」 周姻仰頭望了望夜空，她的香檳色禮服在幽暗的光影中仍舊格外閃耀，背景是一片泛著波光粼粼的海面，氛圍的襯托下，她美得驚心動魄。
「不用了！一切都沒什麼意義了不是嗎？」
「姻姻……」
周姻重新看向他，沒有怒氣恨意的臉才是讓人扎心的，「我想你應該知道的吧，我已經結婚了，剛才那個男人就是我老公，他長得帥，又有錢，對我也不錯，我們很相愛，你我皆是過去，但凡你是個男人，就不應該再來招惹我！」
莫允書閉了閉眼，喉頭滾動，咽下所有的苦澀。
他又該怎麼說自己這幾年在國外的情況？
他不想讓周姻可憐他，但又捨不得放開她，他自認為自己太壞，太自私了，明明之前傷她那麼深，現在又忍不住跑回來找她，讓她對自己更加反感。
這時，海浪一個接一個打過來，船身晃了幾下，周姻身形不穩。
「小心！」莫允書疾步衝上去扶她。
等周姻回神，她煩躁的揚開他，「離我遠點！」
哪知，她自己被帶了一下，腳下一個踉蹌，接著向後倒仰，直至墜落。
只聽噗通一聲巨響，周姻落水。
「有人掉海里了！」周圍傳出客人的驚呼。
莫允書沒有片刻猶豫，緊跟著一頭扎入水中。
周姻後悔死了，自己怎麼那麼不小心，推個人還能把自己推進海里，要是這條小命沒了，她不得冤死。
海水很冰，如真刺骨，周姻水性不好，沒兩下人就往下沉，有咸腥的海水源源不斷往口鼻里灌著。
關鍵時刻，她被一雙手撈了起來。
一瞧見是莫允書，她反應很大的開始掙扎，「跟你說了別碰我！」
「我只帶，把你救上去，我保證不再碰你！」
莫允書將周姻背到身後，很吃力的終將她送上甲板。
「祁總，人就在那邊呢！」有人吧祁淵喊了過來。
祁淵撥開人群，一眼就瞧見了躺在地上不斷咳嗽的周姻。
她渾身濕漉漉，頭髮衣服都還在滴水，身上不知裹著哪個男人的外套，儘管如此，她依舊冷的發抖，像只流露在外可憐兮兮的小貓，惹人心疼極了。
他臉上一瞬間血色盡失。
兩個大跨步抵到她面前，「你還好嗎？」
周姻虛弱的點點頭，還好莫允書走得快，否則兩個人碰到一起，畫面她不敢想象。
祁淵將她打橫抱起就走，沒有注意到角落裡有人一直注意著這邊的情況。
等人群散去，他才從陰影中緩緩走出來，不知道是不是浸了海水著涼的緣故，他步伐無力，臉色蒼白，給人一種病態的即視感。
他默默撿起遺落在地上的外套，重新穿上身。
雖然還在滴水，可他竟然感到了一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