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夢寐以求想要了很久的幸福
天色已沉，屋裏沒有開燈，淩穆霜的唇角扯出一抹陰冷的笑，在暗黑的夜晚，如同猙獰的魔鬼，揚長而去……
空氣死一般的寂靜。
艾琳胸腔裏的痛楚再次襲來，她看著唐哲，他的臉色煞白，她從來沒見過他的臉色這麽差，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她緩緩的向他走過去，人之所以長兩隻胳膊，就是為了擁抱心愛的人，此時此刻，她不想去回憶那些傷害，也不想去計較那些背叛，她隻想給他一個安心的擁抱，讓他知道，即使秘密被揭穿了也沒有關係，一點都不影響她對他的愛。
她的手輕輕放在他胸口，帶著羽毛一般的溫柔，她的聲音裏有說不出的心酸：
“唐哲，你的傷，我就跟你一樣疼，它若是一輩子在這裏，那我這裏也一樣。以後，再也不要對我有任何秘密，再也不要讓別人拿著你的把柄，我不知道的過去來傷害你……”
嗓子突然哽咽的說不下去，地上還撒著那些照片，每一張都代表著他曾經經曆過的痛苦，“我不嫌棄你，我也不同情你，我隻是心疼你，在我麵前，你根本不需要裝成銅牆鐵壁，妻子是什麽，就是當你累的時候也可以依靠，你為什麽不早一點告訴我這些，我是這麽的善良，如果我早一點知道你照顧宋美娜是因為她曾經在你的人生裏扮演過同樣的角色，那麽我不會再誤會你，我也會很感激她，明明是可以輕而易舉化解的矛盾，你卻為什麽一定讓它演變到我們今天這個樣子……”
艾琳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唐哲冰冷的身體慢慢恢複了一絲溫度，那些溫度來自於艾琳在關鍵時刻不離不棄，給予的信任，他顫抖的雙手終於也抱住了她，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那些話就像魚刺卡在他嗓子裏，他努力了很久，才沙啞的說出三個字：“對不起……”
千言萬語，也抵不過這三個字的重量。
唐哲是有多感激她，他曾經一度認為自己沒有辦法在艾琳麵前麵對那一段不堪過去的勇氣，事實證明他也確實沒有，當淩穆霜邁出門的那一刻起，他就等著她來質問為什麽要對她瞞著這些事，可她沒有，她隻是說，如果你的傷一直在這裏，那我這裏也一樣疼。他全部的壓力，竟然就因為這一句體已的話，化為了烏有。
“如果想哭的話就哭吧，今晚我不開燈，你可以哭個痛快，也不要覺得丟人，你最丟人的樣子我也已經看到了。”
艾琳的雙手就像是媽媽的手，輕輕的柔柔的撫摸著唐哲的頭，他壓抑在心底多年的痛苦終於在這一刻得以釋放，他伏在她胸前，像個孩子似的哭了，他哭了很久，不是很大聲，卻聲聲充滿了悲慟，艾琳的眼淚也一直未幹，兩人就這樣相擁哭泣，直到黎明的曙光穿透百葉窗射進屋內，唐哲知道，這看似平凡的一夜，他卻從今往後，再也不會為了那一段陰暗的過去耿耿於懷。
“是不是覺得很遺憾，原來你一直愛著的不過是一個凡人。”
“我從來沒有認為我愛上的是一個神，他隻是有過神的光輝形象，但其實和平凡人沒有兩樣，也會有脆弱的時候，也會有做錯事的時候，也會有害怕無助的時候……”
就像昨晚，他雖然什麽也沒說，可是她清楚，麵對淩穆霜的揭穿，他恐慌到了極點，他一直不敢抬頭，就是不敢看她當時的目光。
盡管她當時的目光，其實充滿了憐惜，而非厭惡。
“我遺憾的隻是沒有早一點認識你，如果我早一點認識你，不早不晚，就在你人生陷入低穀的那個時期，我認識了你那該多好，那麽先前的一切痛苦和傷害就都避免了。”
是啊，人生沒有如果，隻有遺憾。
到今時今刻，艾琳才終於了解，為什麽唐哲從來都是那麽強大，不管遇到什麽困難都臨危不亂，原來，他現在麵臨的困難和當初所遭遇的比起來，根本就不算什麽。
唐哲捧起艾琳的臉，細細的打量她，患難見真情，一點都不假，經曆了昨晚的事，他才深刻領悟到，艾琳對他的重要性，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卻讓兩顆原本漸行漸遠的心，又重新慢慢的靠回一起。
唐哲離開了艾琳的胡同，回到了公司，他沒有提出讓艾琳搬回夢園的要求，他清楚，心疼歸心疼，原諒歸原諒，雖然昨晚的事已經扭轉了兩人之間的僵局，可就這麽讓她搬回去她心裏肯定還是有點芥蒂，而自己也不想太得寸進尺。
她昨夜能夠那樣待他，他已經很知足，不會再有更多的奢望。
李易正明顯發現老總這兩天不一樣了，臉色變好了，聲音變緩了，底下的人幹活也有勁了。
一天，他送資料到總經理辦公室，正想開口詢問這兩天是不是有什麽喜事，老總突然搶先一步：“李易正。”
“恩？”
“你的婚姻生活怎麽樣？你和你妻子感情好嗎？”
李易正差點沒跌破眼鏡，唐哲從來不過問員工的私事，出了名的公私分明，即使私底下也很少去跟屬下談論感情和婚姻中的瑣事，今天這是咋了？他有點誠惶誠恐。
“怎麽了？”
唐哲見他不回答，還以為他有什麽難言之隱。
“沒怎麽，唐總，我就是有點受寵若驚。”李易正抹把汗：“想當初我跟著你賣命時，才剛剛認識我現在的妻子，如今我孩子都半大個了，您卻突然關心起我的家庭幸福，這……”
“你是在跟我埋怨，平時對你關心太少了麽？”
李易正忙搖頭：“啊，不是，那倒不是……”
“那你回答我，過得怎麽樣？”
“挺幸福的。”
唐哲對他的回答很滿意：“我也是到現在，才體會到家庭的重要，妻子的重要。”
李易正總算是明白了老總反常的行為，他難得八卦：“你跟太太和好了？”
唐哲也難得工作時間與下屬聊起他的私事：“和好可能還談不上，但是，她給了我愛的力量，在我那樣傷害了她之後，她還能用自己寬廣的心胸容納我，這令我十分感動。”
“能不能八卦的問一下，太太容納你什麽了？”
唐哲睫毛輕顫，雖然已經不會再對那件事耿耿於懷，但也不代表可以隨意與人聊起，眼一瞪：“你是女人嗎？這麽八卦。”
李易正識趣的閉了嘴。開始靜靜聆聽主子的心聲……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自己是能主宰她的神，這是大男子主義的思想，認為男人就是該主導一切，有苦自己扛，有難自己擋，自己的女人就是應該依附在自己身邊，什麽都聽自己的安排，因為隻有自己才能給她想要的幸福。可現在看來並非這樣，如果說我是一隻風箏，那艾琳就是牽著風箏線的那個人，以前我桀驁不馴，漫無目的的飄蕩，想飄到哪飄到哪，沒有明確的方向，是她一點一點將我拉回身邊，告訴我愛到底是什麽。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一個男人不管你的事業有多麽成功，如果你沒有一個把你放在心上的女人，一個完美的家庭，你就什麽都不是。”
李易正被他一席話說得感概萬千，一拍大腿：“唐總，你說得真是太對了，浪子回頭金不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不晚，沒有醒悟的更早，隻有醒悟的更晚，從現在開始……”
“從現在開始，你可以消失了。”
寒冬轉眼到來，唐哲和艾琳的感情卻沒有因為天氣變冷而轉冷，反而逐漸升溫。
這個冬天似乎來的有點早，艾琳最不喜歡的季節就是冬天，可她卻沒有辦法阻擋季節的變換。
正如有些人的愛來勢洶洶，她也無法阻擋一樣。
這天傍晚，她剛從公司下班回到胡同裏的租房，才脫了外套，就聽到有人敲門，她心裏或許已經猜到來的人是誰，聲音並不是很冷漠：“誰啊？”
“我，唐哲。”
她走過去開門，看他兩手拎得滿滿的，詫異的問：“你幹嘛？”
“我們吃火鍋。”
唐哲溫柔的笑。
她哭笑不得：“我這裏連吃火鍋的爐子都沒有，怎麽吃？”
“沒關係，我已經帶過來了。”
說著就把手裏的菜塞到艾琳手裏，轉身去巷子口停著的車子旁，把新買的一係列爐灶搬下來。
艾琳瞪著屋子中央的灶具，又看著唐哲跟個家庭主婦似的忙忙碌碌，她心裏有點兒感動，嘴上卻說：“你想吃火鍋不會到大酒店去吃啊，反正你唐總有的是錢，何必要紆尊降貴到我這小地方來親自下廚。”
唐哲不以為然的回答：“在哪裏吃不重要，重要是跟什麽人一起吃。”
赤裸裸的告白啊，艾琳赤祼祼的無視，拿起一本書，也不打下手自顧看起來。
小小的屋子裏，傳來切菜洗菜的聲音，這曾是她夢寐以求想要了很久的幸福。
“看什麽呢？”
唐哲突然伸個頭過來，她沒好氣答：“你不愛看的。”
他瞅了眼封麵，林語堂的《生活的藝術》隨即感歎：“生活確實像門藝術，一個不小心就藝術過成了狗熊。”
一切準備妥當，火鍋爐裏冒出滋滋的響聲，唐哲招手：“過來吃吧。”
她合上書，緩步走過去，接過唐哲盛的米飯，坐到爐子旁：“我好久沒吃火鍋了。”
唐哲表情一下子就黯淡下來，艾琳細心的察覺，疑惑的問：“怎麽了？”
“身為一個丈夫，讓妻子說出這樣的話，我真心覺得慚愧。”
她當然明白他的意思，苦澀的笑笑：“火鍋吃有冬天吃才有味道。”
他知道她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和心愛的人圍著坐在一間不大的房子裏吃著熱呼呼的火鍋，這個冬天他滿足了她的願望，同時也在心裏暗暗發誓，以後每年的冬天，他都會滿足她這個和房子一樣不大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