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農夫和蛇
唐哲電話打來時,她已經在街頭坐了整整兩個小時。
看著手機屏幕上,老公兩個字眼不停的閃爍,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最後,隻剩下那朦朧的亮光。
“喂?”
“你在哪呢?”
“我在外麵。”
“這麽晚還在外麵?”
唐哲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絲擔憂。
“馬上就回去了。”
“好,快點回來,都已經十一點半了。”
艾琳掛了電話,抹幹眼角的淚,開著車回竹園別墅,一路上,不停的逼著自己笑,不管心裏有多麽難過,她都不想讓唐哲看到,他現在已經夠煩了,她不想再給他增加多餘的煩惱。
快到家時,遠遠的看著別墅的門敞開著,門前站著一個人,雙手插在褲口袋裏,正焦慮的來回渡步。
聽到車子的聲音,唐哲鬆了口氣,疾步上前:“這麽晚了去哪了?”
“沒去哪,就跟瘋子芸芬看了場電影。”
或許是自己演得太好,唐哲沒看出異樣,自然也沒有多問,牽起她的手:“天越來越冷了,以後晚上盡量不要出去,想看電影就跟我說,我抽時間陪你。”
她像個孩子似得被他拉進屋,他的手暖暖的,撫慰了她心裏那一陣陣傷痛。
“好。”
她脫了外套坐到沙發上,神情還有點恍惚,想要開口詢問唐哲工程的事,卻又不敢問,怕問出的結果令自己更難過。
“冷吧,喝杯熱牛奶。”
唐哲體貼的替她衝了杯牛奶端過來,她木訥的沒有接,心酸的望著他:“唐哲,不要對我這麽好,我會戒不掉的。”
“傻瓜,誰要你戒了嗎?”
他很是沒好氣的瞪她一眼,趴到沙發上:“來,我肩膀有點疼,幫我按按。”
她一口氣喝光杯中的牛奶,轉過身替唐哲按摩,按著按著便想到了那一次,她故意替唐哲按摩,然後說出她母親的事,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自己真夠傻的,為什麽要那麽單純的去幫助一個不值得自己幫助的人呢?
“唐哲。”
“恩?”
她欲言又止,想要說出江韻逼迫自己的事,可又忌憚自己的反複無常真的會令唐哲討厭。
“怎麽了?”
“沒事。”
“沒事你喊我幹嗎?”
“我就是怕你無聊,想跟你說說話。”
“那你說啊,我聽著呢。”
“我給你講個故事聽吧?”
“好啊。什麽故事?”
“農夫和蛇怎麽樣?”
噗。
唐哲失笑:“我六歲就聽過了。”
“哦……那我換個故事。”
“不用,就說這個吧,這麽多年過去也忘的差不多了,你給我溫習溫習也好。”
艾琳意味深長的點頭:“嗯。”
心裏其實有點嘲弄自己,不敢如實表達,卻隻能寄托於一個故事來宣泄自己的委屈。
冬天來了。天氣非常的寒冷,河裏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連泥土都凍得硬邦邦的。
有一個農夫,清晨起來出遠門,他走著走著,忽然發現路邊有一條凍僵了的蛇,他正要把蛇撿起來救活它,猛然間想起蛇是會咬人的,農夫連忙鬆手放下蛇繼續向前走。
農夫一邊走一邊想,蛇是會咬人的,可是如果我是它的救命恩人,它就不會再恩將仇報,咬我一口了吧。於是,好心的農夫回過頭來把蛇撿起來放入懷中,想用自己的體溫使蛇蘇醒過來,然後繼續趕路。
過了一會,農夫看了看,蛇雖然蘇醒過來了,但是還是不能動,於是,好心的農夫就把蛇放進了自己貼身的衣服裏,想用胸膛把蛇捂暖。在農夫溫暖的胸膛上,蛇很快就能活動了,它張開大口,向農夫的胸膛狠狠地咬下去,農夫忽然感到胸部一陣劇痛,他連忙解開衣扣,發現原來是蛇咬了他一口,農夫氣急了,抓起蛇用力向地上一扔,用腳把蛇踩死了。
蛇的毒液很快蔓延到農夫的心髒,農夫覺得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不清,他知道自己不行了,於是他歎了一口氣說:“唉,毒蛇咬人的本性是不會變的,對於惡人,絕不能有一絲的憐憫啊!”
故事說完了,艾琳詢問唐哲的想法:“你覺得這個農夫死得值不值?”
唐哲回答:“我覺得他死得活該。”
艾琳心一驚:“為什麽?”
“明知道蛇的本性不會變,還去冒險救它,難得還死得委屈了不成?”
聞此言她久久沒有吭聲,心中慶幸還好沒有說出江韻反咬自己的事,或者唐哲一定也會罵她活該,因為他從一開始就反對自己做過的那些事。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她活了二十五年,頭一回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
“你工程的事怎麽樣了?”
“還是老樣子。”
“實在想不到什麽辦法嗎?”
“唐立勳跟我杠上了,那能那麽容易讓我想到辦法。”
“那要不我們離開這裏吧,我們到別的地方創業去,他在這裏稱霸王,不可能到別的地方還一手遮天。”
“你這是貶低我啊……”唐哲側過頭:“他才一出手我就嚇得屁?股尿流逃跑,是不是也太沒用了?就算他現在一手遮天也沒關係,我能頂得住,相信我就好了,不用太擔心。”
艾琳哀傷的歎口氣,她怎麽可能不擔心,她所麵臨的壓力絲毫不比他少。
“噯對了,你可別去找唐立勳求情啊,去了也是自討沒趣,我不跟他低頭,我的女人同樣不可以。”
“嗯。”
她應的很小聲很心虛,因為她已經去過了,也確實如唐哲說的那樣,很自討沒趣。
“你就接受宋經理的幫助不行嗎?”
“不是不行,是怕你受委屈。”
“我不會啊,我絕對不會受委屈的!!”
艾琳急忙表明自己的態度,她的迫切之意太過明顯,唐哲坐起身:“要是我跟她睡了你也不委屈?”
她猛然瞪大眼,吞吞吐吐的說:“幫助歸幫助,為、為什麽要睡……又不是去賣身……”
他撲哧一笑:“逗你玩的。”
她狠狠的捶打他一下:“都什麽時候了還開玩笑?聽我的,接受她的幫助好嗎?”
“為什麽現在這麽操心我事業上的事?”
“我不是現在才操心,我一直都操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看到你煩惱我心裏也很難受。”
唐哲伸手拍拍她的頭,“我理解。”
他目光若有所思:“如果一定要接受的話,那不如就接受我媽的好了,她不過是想讓我順從一點,這不難做到,可宋美娜的就不一樣,他父親到現在還以為我跟她女兒是一對,很可能會提出其它要求。”
“不可以!”
艾琳一聽接受江韻的幫助她立刻否絕,一旦接受了江韻,那她以後即使能跟唐哲在一起,也沒好日子過了。
“為什麽?”
唐哲很疑惑,前兩天不是還勸他接受的,怎麽今天又突然改變主意了。
“我不想讓你被你母親控製,你自尊心這麽強,到時候她要讓你做一些你不想做的事,那你該多憋屈,你還是就接受宋美娜的好了,她親口跟我說過,她不要你還這份情,宋經理不是個言而無信的人,我們就相信她一回吧?”
“讓我再想想。”
“還想什麽?眼下最要緊的就是解決掉事業上的危機,倘若因為顧慮我的感受而讓你事業陷入低穀,那我就成千古罪人了。”
她極力慫恿唐哲接受宋美娜的幫助,給他舉了一條條能接受的理由,卻唯獨沒有說,這是他們不分手的唯一途徑。
最後,唐哲坳不過她的堅持答應了。
海天一線正式啟工,唐哲變得很忙碌,艾琳心中沉重的包袱也短暫的放了放。
然而,一周後,她去唐哲辦公室,剛一走到門前,跟從裏麵出來的李易正碰個正著,李易正問:“找唐總?”
“嗯,在嗎?”
“在是在,不過我勸你現在還是不要進去。”
“出什麽事了?”
“海天的工程需要的資金遠比我們想象的要龐大,現在停了所有的小項目,還是滿足不了這個工程的需求,今天各個供貨商都來催款,唐總正心煩著。”
艾琳聽完他的話很驚訝:“怎麽會這樣?不是已經讓宋經理的父親讚助我們了嗎?”
“沒有。”
“沒有?為什麽?”
李易正歎口氣:“誰知道,我問唐總他也不說原因。”
艾琳原地懵了一會,調頭便跑向公關部,來到宋美娜的辦公室,開門見山問:“你怎麽回事?沒跟你父親提出援助我們的事嗎?”
“誰說我沒提?”
宋美娜挑眉,似乎也頗有火氣。
“那為什麽現在工程款還是沒有到?他不願意伸出援手嗎?”
“不是他不願意,而是唐哲不願意。”
艾琳聽不懂她的話:“請把話說清楚。”
唐哲明明答應她接受宋美娜幫助的,他說話從來不忽悠,是什麽就是什麽。
“我父親提出了一個條件,要我們先訂婚,所以他拒絕了。”
訂婚……
艾琳倒抽口冷氣,難怪唐哲會拒絕!
心裏驀然很難過,怎麽辦,最後一條出路也被堵死了。
“我跟唐哲說了,我們先假訂婚,可是他也不同意。”
宋美娜無奈的聳聳肩。
“你就不能勸勸你父親打消這個念頭嗎?”
“我勸了,可我父親他不同意怎麽辦?我跟了唐哲七年,試問那個做父母的能忍受七年了還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
艾琳無言以對,將心比心,覺得宋美娜父親提出的條件也並不過分。
她失落的走出公關部,眼前好不容易看到的光明,又一次被黑暗籠罩。
傍晚下班,她回到家,坐在沙發上,開始分析每一條路的利害關係。
擺在眼前的有三條路,第一,向唐立勳屈服,可是她不甘心和唐哲分手。第二,接受江韻的幫助,以後過著被壓迫的日子。第三,接受宋美娜的提議,隻是暫時委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