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第238章 不可能
夜半,長孫無忌府門口。
李績帶著兵,將長孫家團團圍住,火把的光延綿了一整條街。
突然,長孫家的大門打開,長孫無忌穿著一身紫色官服,頭上帶著官帽,從裡頭走了出來。
他瘦削的臉龐,在火把的光中,留下了一層嶙峋的陰影,目光在李績和一眾禁軍的臉上劃過,問道:
「李績,你這是要造反么?」
英國公李績穿著鎧甲,騎在馬背上,面無表情的冷聲說道:
「我奉旨行事,何來的造反一說。」
「奉旨?奉誰的旨意?!」長孫無忌問。
「當然是當今陛下的旨意,這天底下難道還有第二個陛下么?」
「不可能!」長孫無忌立時拔高了聲量,激動地反駁。
李績抬了抬手,從他身後又上來了一匹馬,馬背上正是內侍監的大監徐懷恩。
他國字臉微胖,長著一雙綠豆小眼,舉止卻十分的氣派,一手牽著韁繩,慢悠悠地驅馬上前,一隻手舉著聖旨,朗聲說道:
「陛下有旨,濮王殿下首告,長孫無忌意圖謀反,為了查清事實,著令英國公李績,先行將長孫無忌一干人等先行扣押,等陛下御駕從行宮回鸞,親自審問。」
他對著長孫無忌說道;
「長孫大人,還有一事,將右衛禁軍的兵符交出來吧。」
長孫無忌看著他,眸光被火把照得反光,精光閃爍,似乎十分不可置信,他猛地振臂一呼:
「不可能!我謀反?!濮王李泰告我謀反?!」
李績微微眯了眯眼睛,說:
「是與不是,陛下自會親自過問,太尉大人還是不要反抗的好,將兵符交出來,不要逼我的人動手。」
長孫無忌眸光閃動,咬著牙,神情劇烈地掙扎著,在李績抬手示意的一瞬間。
他終於動了,從懷裡掏出了兵符袋子,將兵符掏了出來,雙手捏著,不甘心地舉過了頭頂。
……
而於此同時,王皇后的舅舅家,柳仕也得到了長安城中騷亂的消息。
他在寢房中不安地來回走動著。
突然,一個年輕小廝模樣的人,推門走了進來,身上帶著夜晚的潮濕和涼風,擦了擦頭上的汗水,說道:
「大人,是真的,長孫家被禁軍包圍了,裡頭的人,包括公主娘娘都被抓了出來,正往大牢送呢。」
柳仕連忙上前了兩步,驚慌地問:
「是誰幹的?」
「我只知道領兵的是李績,其餘的看不清。」
柳仕聽聞,嚇得心臟「咯噔咯噔」地跳,喃喃自語道:
「長孫無忌何等的身份,抓他不等於造反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去,準備馬車,我要進宮去見皇后。」
小廝苦著臉,又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說:
「不行啊,現在皇城內外都戒嚴了,不讓走動,但凡是出去打聽消息的人,都給了話,說是陛下聖旨,另各位大人在家呆著,凡有異動,以謀反論處。」
「謀反?!」柳仕睜大了眼睛,眸光劇烈的閃動著,一時間沒了反應。 過了一會兒,他慢慢地轉過了身,在旁邊的桌子上坐了下來,憂心忡忡,喃喃自語地說:
「陛下真能狠心,對付自己的親舅舅么?這不像他啊。」
……
……
大理寺的牢房內,長孫無忌不停地走動著,腦海中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李泰會污衊他謀反,為何李善會聽信了讒言,就將長孫家合家抓了起來。
正在這個時候,牢房外頭的那道門開了。
李泰從外頭走了過來,身後跟著大理寺監牢的牢頭。
長孫無忌猛地轉了過來,扒著欄杆,問:
「是你舉告我謀反?」
李泰手裡手裡依舊拿著摺扇,十分得意地錘了錘手掌,說:
「是我,舅舅慫恿我謀反,我害怕啊,趕緊就告訴小九了,讓他抓你。」
長孫無忌震驚到無以復加,臉上的肉都扭曲了,扒著欄杆,咬牙切齒的模樣,恨不得要咬死他:
「為什麼?!我是你親舅舅,是我救了你,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李泰聽聞,冷哼了一聲,說:
「舅舅,你那是想救我么?你那是想害吳王!我李泰是給點兒小恩小惠,就能任由你擺布的主兒嗎?」
他胖胖的身體,很是款款地轉了半個身子,得意地說:
「你是我親舅舅不假,可是我姓李,不姓長孫,我是太宗皇帝的兒子,不能給他老人家丟人。」
長孫無忌看著他,恨得目露凶光,說道:
「你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若是當初真立了你為太子,忠臣良將一個都活不成!事實證明,先帝是對的!
李泰,你等著,等陛下回來,必然能查明真相,到時候,你絕沒有好下場!」
李泰聽聞,哈哈哈哈笑了起來,他「唰」地一下,將摺扇打開,轉過了身子看著他,說:
「舅舅,別傻了,這可是小九的主意。」
長孫無忌愣住了,像是被凍住了似的,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
「不可能,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你也太不把他當回事了,我說直接暗殺了你算了,他說不行,一定要你身敗名裂,名正言順的被踢出朝堂。」
李泰伸著脖子往他的跟前湊了湊,說:
「你選的小九好啊,蔫壞。要是我,我至少還能給你留個忠臣的名聲呢,他連名聲都不給你留,以後史書上要記上一筆,長孫無忌,謀反。」
說完,他就高興地搖著扇子,走了出去。
牢頭跟在他的屁股後頭,要去鎖門,被長孫無忌立馬攔住了,喊道:
「牢頭!大理寺卿和寺丞呢,叫他們過來,我要見他們!」
牢頭這才轉了身子,客氣地躬著腰,說:
「太尉大人,那兩位大人根本就不在,這大理寺現在外頭全被禁軍接管了,還是等陛下回來再說吧。」
說著就要離開。
長孫無忌連忙將腰間的玉佩給扯了下來,伸出了柵欄外頭,沖著牢頭說道:
「勞煩給我些紙筆,替我送個信兒出去,你放心,絕對不是麻煩事情,就將信兒送到仁康坊連家米鋪就行。」
牢頭看了看那塊色澤水潤的玉佩,遲疑了一瞬,接了過來,算是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