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第192章 就是有點損
武柔低著頭,心裡頭明白她是故意在噁心自己,順便讓她在旁人面前出醜。
可她自己以前做五品才人十二年,辦差事攢人情,迎來送往,什麼奇怪的人都見過,不好聽的話也都聽過,忍氣吞聲的多了。
這點兒刁難,對她來說算得了什麼。
至於詬病她的德行,嘲諷她一女先嫁父,后從子,她自己心裡知道怎麼回事,自然理直氣壯,旁人說什麼根本就影響不了。
於是武柔低著頭,模樣依舊恭敬,語氣平靜地說:
「娘娘教訓的是,以後我定然會督促姐妹們多讀些書,多學些東西,儘快修身養德,不負娘娘的殷切期望。」
她這般滴水不漏,王皇后倒是沒有了發揮了餘地,又沉默了一會兒,便讓眾人走了。
出了安仁宮,一直跟在身後伺候的綵衣,看了看左右,才敢說話,說:
「娘娘!皇後娘娘這不是故意刁難你么。」
武柔攔住了她的話頭,安撫她道: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這算是什麼刁難?她只要不對我動殺心,面上客客氣氣的,忍一忍都值得。
爭這一時之氣,因小失大,非明智之舉。」
等她回到了自己的昭慶殿,就連忙命小曲,去給各個宮妃送了一本《詩經》去,命眾人抄寫一份。
期限故意放得很長,半個月後收上來檢查。
蕭淑妃和鄭貴妃比她階位高,自然不用。其餘的那幾個,都是沒膽子的,都不會有意見。
即便是有意見,那也是對皇後有意見。在安仁宮都聽見了不是么?
到了晌午的時候,皇帝李善來了。
剛剛到門口,碰見了去取茶葉的綵衣,就在門口跟皇帝告起了狀,將王皇后的所言所行,都說了。
李善聽聞,抿了抿唇,沉靜地說了一句「知道了。」便再也沒有表態。
可是等到了他和武柔兩個人相處時,他心疼地抱著她,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說:
「要不然就別去了,朕下旨不讓你去,她總不能抗旨不遵……你總是讓她欺負,我心裡頭不落忍。」
武柔聽聞,心裡頭十分的高興,甜甜的,於是便扭過了頭,朝著他揚起了臉,要親他。
兩人這般不知道多少次了,早就有了默契,李善見她揚起了下巴,自然而然的自己就俯低了頭,湊了過去,讓她親。
武柔親完了,就一直看著他笑,心中是那般的幸福。
從前她覺得兩情相悅沒有任何用處,不如嫁個位高權重,憑夫貴來得實在。
如今,她嫁給了自己喜歡的人,那個人也喜歡他,而且他還是大唐的天子,權勢地位、兩情相悅全有了。
她心想,世上再也沒有比她更幸運的人了,也沒有比這更加完美的婚姻。
哦……確切地說,現在還不算,等她真正的成了他的正妻,他們才算是夫妻。
武柔眼睛亮晶晶的,將腦袋溫婉地靠在他的肩上,說:
「有陛下這句話就夠了。再說了,連陛下都在受委屈,我受點兒委屈又怎麼了?但凡想要做成事情,哪個不得受一二委屈?」
李善聽聞,微微嘆息了一聲,又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說:
「……奇怪了,你這話倒是寬慰了我了。」
武柔喜滋滋地笑了,雙手抓著他修長好看的手指撫弄著,說:
「能寬慰陛下一二,那自然更好了……睦州叛亂的事情怎麼樣了?」 李善說道:
「被壓住了,沒有再擴大,不過要想徹底清除,還需要時間。」
武柔好奇地問:
「他們很厲害?我聽說,領兵的是個女人。」
李善搖了搖頭,說道:
「厲害到不至於厲害。軍報上說,雖然裡頭有睦州在冊的府兵參加,但是到底不成建制,都是些缺衣少食的饑民,被滅是遲早的事情。
至於領兵的人,除非她是天縱奇才,有孫武之能,或許能多堅持些日子,可是她只是一個農婦,靠傳說神話蠱惑人心,不能長久。」
武柔思索了一會兒,又問:
「那陛下為什麼還是很擔心,憂心忡忡的?」
李善抱著她,親昵又粘人的蹭了蹭她的鬢角,眼睛望著虛空處,說: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夢嗎?」
武柔想了想,根據這個情景,難道是……:
「陛下是說,那個天子御駕,馬掙脫了韁繩,四散跑了的那個?」
「嗯,」李善從喉嚨里應了一聲,似乎很不願意麵對,他聲音又輕又緩,還帶著微微的愁緒,說:
「馬車疾馳在大道上,速度那麼快,要一直全神貫注的調整方向,一點點兒偏離,都會產生極大的後果,所以不能大意。
因為有可能等你眼見著厲害的時候,就已經遲了。
治國,同樣如此,要想國運昌隆,一直走在對的路上,就得時刻警醒,及時調整弊端。而暴民叛亂這種事情,已經是很嚴重的徵兆了,我怎麼能不憂心?」
武柔聽著,也覺得緊張了起來,眼睛轉了轉,問:
「那陛下認為,弊端在哪兒,得怎麼調整?」
李善抿了抿唇,依舊望著虛空處沒有吭聲。
武柔等了他許久,他都沒有說話。於是好奇地扭過了頭看著他。
只見他眼神中似有劇烈的掙扎,閃著糾結的亮光。
明顯是心中已經有想法了,可是他在猶豫,他不想那麼做。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沉沉地說:
「先將權利真正的攏過來再說。父皇留下的老臣,有一點兒不好,就是大多都認為自己吃得鹽比我多,不想聽我的。
我要想辦法,將不聽話的那些,換下去。」
誰最不聽話,最讓李善頭疼,是顯而易見的。
就聽李善接著愁雲慘淡地說:
「可惜了,都是跟隨父皇的功臣,面上禮遇還來不及呢,他們不犯錯,我哪有貶他們的機會?」
武柔理所當然地說:
「要找錯處還不容易么?誰還沒有做錯事情的時候,陛下隨便找個由頭不就行了。」
「不行!」李善直接反駁,「拿小錯開刀,不是明君之舉,反而會寒了人心,適得其反。朕行事下令,必須得站得住腳才行。」
武柔聽聞,又想法子去了,過了一會兒,她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出來,說:
「陛下,我倒是真有個站得住腳的法子,就是有些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