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第164章 朕沒什麼錯。
李善及其不悅,心想:
反正道理怎麼說都有,但是你們看我年輕,不將我當回事是真的。
拿朝廷的職位做人情,到時候你們推薦成功了,他們記得是你們的好,回頭再在朝堂上一齊上摺子,脅迫朕的決定?
李善抬了眉眼,在冕旒玉藻之下,瞟了一眼褚遂良,看著他留著的那一把漂亮鬍子,直想給他拽下來。
李善收回了目光,端莊坐直了身體,微微揚起了下巴,說:
「又不是選宰相,這些職位要什麼大才?再說,這名單上頭,也沒有哪個能比你褚遂良名頭響的。」
他將目光轉向了李恪,問:
「皇兄,你的推薦名單呢?」
李恪遲疑了一瞬,上前說道:
「陛下……臣沒有寫,如果寫了,怕被人說結黨營私,回頭再害了別人,別因為上了我的名單,被人懷疑忠心。」
長孫無忌聽聞,用眼尾白了他一眼。也沒有出列,高傲地說道:
「吳王殿下當保留此等謹慎,才不負陛下對您的器重。說不定時間長了,大家會忘了殿下的野心劣跡。」
李恪咬了咬腮幫子,沒有理他,垂首道:
「陛下,臣慚愧,有什麼實務若是需要臣去做,定當肝腦塗地,這推薦人才的事情,臣得避嫌。」
李善聽聞,溫聲沉靜地說:
「朝廷五品以上官員,均有舉薦之責,該舉薦舉薦,用不用是朕的事情,皇兄儘管將名冊呈上來,無需想得太多。」
李恪聽聞,似是鬆了一口氣,這才躬身應了一聲「是。」退了回去。
……
……
下了朝之後,長孫無忌又追了過來。
李善微微轉過了身,背著一隻手,在原地等他過來。
這好像已經是兩個人之間的默契了,長孫無忌到了跟前來,直接說道:
「陛下……太宗皇帝在時,如何的優厚功臣,凡是功勛之後,本就有靠著門蔭,優先入仕的機會。
陛下今日在朝堂上,拒絕舉薦名單的理由,即便是那般想的,也不適合說出來,恐怕會寒了許多人的心。
您想想,在這朝堂上,都是功勛卓著之人,真正的寒門子弟有幾個?何必為了那些聽不到的人,得罪了這許多人呢?」
李善一步步地往前頭走,沉默的聽著,長孫無忌就跟在後頭,一直說:
「您想一想,隋之所以會亡國,就是因為得罪的人太多,高祖和太宗能贏得天下,就是因為贏得了民心。
當初陛下登基之初,就已經定下了規矩,科舉和舉薦並存,互相補充,以更好的網羅天下人才。
如果舉薦之時,又以科舉出身論長短,豈不是堵了舉薦這條路,又步了隋朝的後塵?
陛下今天這般言論,恐怕會引起朝臣們揣測陛下的治國方略,引發動蕩。」
李善見他說完了,才一邊走一邊問:
「舅舅還記得馬周么?」
長孫無忌愣了一瞬,隨即回道:
「當然記得,太宗時期的著名宰相么,臣現在每次上了大街,看著大街上的車水馬龍,都能想起他來。
那進出城門都靠右行,車馬行在中間,不就是他的主意么?」 李善點了點頭,說:
「他就是寒門子弟,當初考了科舉,只分到了偏僻州縣,做一名教書夫子。
後來,他是自己跑到了長安,投在了常何門下,靠著舉薦才入了朝官,才有了用武之地。
舅舅認為,這說明了什麼?」
長孫無忌眼睛直了一下,然後攤了清瘦的手掌,說:
「這不是恰恰說明,舉薦制度更好么?若非如此,馬周也沒有機會入了朝堂做宰相啊。」
李善搖了搖頭,微微輕笑了一下,說:
「舅舅這是裝糊塗了。馬周的事情說明,即便父皇當初推行的是科舉和舉薦制度并行,但是科舉制度還是太弱了。並沒有起到它應有的作用。
舅舅可以放心,我並不是反感舉薦制度。只是希望,多給投身科舉的寒門子弟,一點兒上升的機會。
只有這樣,才能更好的網羅天下人才,踐行父皇的宗旨,您說是么?」
長孫無忌沉默了,想著什麼沒有說話。
李善便說:
「行了,朕先回去了,舅舅也回吧。將朕的意思跟朝臣們說清楚,如果那舉薦名單更重新擬一份,那便更好。」
說罷,他剛剛轉身,邁了一步,長孫無忌又追了過來,小聲地說道:
「還有一件事情,聽聞陛下昨日,去感業寺將武才人接進了宮,可有此事?」
李善有一瞬間的不自在,像是做錯了事情一樣,眼神沒有敢看他,說:
「是。」
長孫無忌聽聞,很是震驚,像是不認識了他一樣,一直追著皇帝的側臉看,說:
「那是……那是太宗的……」
長孫無忌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改了口質問道:
「為何會如此呢?陛下明明最重德行,如今卻親手將德行拋棄了,這讓天下人怎麼想?」
李善這才紅了臉龐,扭過頭來看著他,說:
「父皇在世時,早已經知道我的心思,已經默許了我們在一起。而且事情並不是世人想得那樣,她仍是處子之身,朕沒什麼錯。」
長孫無忌聽聞,震驚地眼神晃動,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他壓低了聲音說:
「陛下覺得世人會相信嗎?……早些將她送回去吧!趁著陛下後宮之事,前朝知道的人不多,世人知道的也不多。
陛下若是不滿意後宮諸女,新帝登基,選秀女進宮本就是規矩,到時候找個跟她相像的也不難,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李善這才有些煩躁地皺了皺眉,將端在腹部的一手放了下來,莊重的天子龍袍,巨大的袍袖擺動,顯得很是不悅,說:
「朕做都做了,不在意世人如何想。此事舅舅不必操心了,回去吧。」
說罷,他就決絕地走開了,步履端莊,但是行動很快,很快就走遠了。
長孫無忌看著他的背影,狠狠地皺了眉頭,在心中嘀咕道:
「這孩子乖順了一輩子了,怎麼突然性子叛逆起來?而且這胡鬧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大!
以他的聰慧,他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事情以後都會載入史冊,讓後世詬病。
怎麼還會如此呢?……怎麼會呢?……那武氏,到底給他下了什麼迷魂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