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送人與棋以做棋
藥罐子離去才沒多久,盛寧便讓如畫去準備了一些溫水來,替白奕擦拭從嘴角流出的淤血,白奕身子的周圍也全是血跡。
盛寧便吩咐人去將幹淨的被褥拿來,再去喚來兩個侍衛。
然盛寧根本就不會伺候人,卻又因為心中甚是愧疚便也不想將這些事假手於人,於是便將白奕本來隻沾染了一半血跡的臉硬是弄得整張臉都慘不忍睹,血跡彌漫。
待宋太醫急急趕來之時,便隻見白奕一身是血的躺在公主的床榻之上一動不動,一張俊臉被血跡全然覆蓋。
心裏一咯噔,嚇得手腳都軟了幾分,這.……這哪裏是讓他來救命的,這分明是讓他來送命的呀。
顫抖著身子,宋太醫快速的走到盛寧身前,很是尊敬的行了個大禮,強忍著心中的恐懼出聲道:“微臣參見公主。”
盛寧聞言回頭看了宋太醫一眼,眼眸閃了閃,輕輕擺手:“你過來。”
“是,公主。”宋太醫聞言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討好的湊到盛寧的身前去。
盛寧看了一眼白奕那早被她弄得慘不忍睹的臉,不自在的輕咳了兩聲,擺手讓如畫再去換一盆幹淨的水和拿一塊錦帕來,如畫領命退下。
盛寧這才很是滿意的對著宋太醫勾勾手,將腰板挺直了,端坐在血跡斑斑的白奕身邊,公主的架子端得十足:“宋太醫,本宮聽聞你年輕時曾隨過軍隊,想必你對這些血跡處理得很是妥當吧?”
宋太醫聞言,一時間也不知道公主此言是個什麽意思,但既然公主已經問出口了,他也隻能硬著頭皮點頭連連稱道:“回公主話,微臣確實曾隨軍待過一段時日,微臣見將軍傷得不輕,公主可是要讓微臣為將軍把把脈?”
盛寧聞言臉色微微一僵,挑眉看向宋太醫,神色莫名的開口道:“不必了,白奕此時還死不了,你先替本宮將他臉上的血跡處理幹淨了,稍後本宮再命人送來熱湯,你再為他好生清洗一番。”
“是,公主殿下。”宋太醫垂著腦袋恭敬的回答著,如畫就端著一盆溫水走了進來,盛寧立馬站起身子給宋太醫讓了個位置。
便又擺擺手讓如畫吩咐人下去準備熱湯。
宋太醫摸不清盛寧的意思,也不敢輕舉妄動,隻是領命很是仔細的為白奕擦拭著臉上的血跡,沒過多久便處理妥當了。
這時白奕鐵青的臉色才徹底的暴露出來,宋太醫一眼便看出這是傷及肺腑的模樣,更何況他的手觸碰到白奕的皮膚時,也是一股子刺人的涼。
想了想,宋太醫還是硬著頭皮小心翼翼的詢問盛寧:“公主,微臣見將軍此傷極為嚴重,公主可否讓微臣仔細查探一番?”
盛寧聞言愣了一下,眼眸低垂,今日急急的將宋太醫宣來,想必早已驚動宮中了,且不說孫嬤嬤本就是母後的人,就說這公主府中還不知道被人安插了多少眼線呢!
今日宋太醫既然來了,便也應該讓他好生替白奕瞧瞧,回去也好向宮中的那些主子交代。
宋太醫見盛寧不語,心中頓覺懊惱,早知道便不多言了,就怕惹得公主不痛快,才如此一想,盛寧輕柔的聲音就突然響了起來:“罷了,你若想看便看看吧!白奕今日確是受傷嚴重,想必沒個三五月是下不得榻了。”
宋太醫聞言身子一頓,眼眸裏快速的閃過一絲了然,俯身拿起白奕的手腕很是認真的把了會兒脈,心中便也有了數,白奕的傷雖然嚴重,卻是早已處理過的,且處理得甚好,便也用不上他什麽。
心思微轉,便也順著盛寧的話說下去:“公主殿下,微臣見將軍傷得甚重,稍後微臣便為將軍開幾副藥吃著,對傷口愈合有好處,且將軍內傷傷及肺腑,怕是真如公主所言,得在這榻上靜養數月了。”
盛寧一聽此話,輕點了一下頭,輕輕的對著如畫揚揚手,如畫得令快速的走到房門處,將房門關上,守在門後以防有人靠近。
盛寧這才輕移著步子走到窗邊的軟榻上坐下,宋太醫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之後,也趕緊跟上盛寧的腳步走到盛寧的身前不遠處跪下,很是尊敬的磕了個頭,表明立場:“微臣愚笨,不知公主可是有事吩咐?”
盛寧聞言輕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宋太醫,也不表態,隻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宋太醫。
盛寧其實早就有所察覺,宋太醫既然能成為太醫院院首,身後是不可能沒有主子的,然而湊巧,盛寧無意間知道了宋太醫身後的主子是母後。
雖說有些話不能明著說,但是該有的提點還是要有的,想要在宮中生存,本就艱難,若是沒顆清醒的頭腦那可是會短命的。
待宋太醫身子已經慢慢軟下去之時,盛寧這才慢悠悠的開口了,冷漠中帶著些許狠意聲音在宋太醫的耳朵裏響起:“宋太醫,本宮今日宣你前來,所謂何事,你可知曉?”
盛寧說著,慢條斯理的端起一杯放置在邊上的甜湯,小酌一口,瀲灩的丹鳳眼裏全是冷意。
“微……微臣知曉,微臣知曉,公主想要微臣知曉什麽微臣便知曉什麽,公主不想要微臣知曉什麽,微臣便一無所知。”宋太醫哪裏還不明白公主是何意?
心裏一涼,立馬心驚膽戰的磕頭。
盛寧的嘴角才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起身走到宋太醫的身前站定,微仰著晶瑩剔透的小臉,輕柔的開口道:“宋太醫,本宮無意為難你,如若有人問到你白奕傷勢如何,本宮這公主府出了何事,你隻需如實回答便是了。”
盛寧的聲音雖柔,卻將如實二字咬得甚重。
“是,微臣領命。”宋太醫聞言心終於放回肚子裏麵去,然而就在他鬆了一口氣之時,盛寧的輕笑聲又再次響起:“宋太醫,宮中人多眼雜,本宮雖出宮才一年,宮中的好些人便是換了又換,本宮進宮都快找不出幾個熟人了,宋太醫可要好好在宮中待著,屆時本宮才不會覺得生疏許多。”
宋太醫聞言,身子又是一軟,心中苦笑一聲,連忙點頭拱手道:“公主所言極是,微臣定好好在宮中待著,必不叫公主是生了生疏之感。”
盛寧但笑不語,擺擺手,一拂袖,輕聲道:“宋太醫,你醫術高超,本宮甚是欣慰,你且起來吧!本宮聽聞你甚是愛棋,剛好本宮這裏有一副父皇還在時便賜與本宮的白玉琉璃棋,此時本宮便將此棋賞賜給你,以藉本宮欣慰之心。”
盛寧說著也不給宋太醫拒絕的機會,立馬揚聲吩咐如畫下去將白玉琉璃棋取來。
宋太醫如何不知道公主的意思,心中雖對那棋很是向往,卻也知道這是盛寧公主給他的一道催命符和捆綁鎖,稍有不慎便會人頭落地。
他若是拒絕,那便是輕看先帝之物,若是接受,便是將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進不得退亦是不能。
可是眼前為了保住性命,他也隻能硬著頭皮收下盛寧公主賞賜的白玉琉璃棋,公主是皇太後的親生閨女,想來他為皇太後辦事與為公主辦事也是沒差,如此一想心裏便也坦然了許多。
在如畫將白玉琉璃棋遞到盛寧手中之時,盛寧的身子僵了僵,轉而垂眸斂目的將棋遞到宋太醫身前,眉頭輕蹙著低聲道:“宋太醫,這副棋子本宮甚是愛惜,一直保存得甚好,本宮希望你不要辜負了這一盤好棋。”
宋太醫聞言,手微微輕顫著將那盤棋接過,咽咽口水點頭道:“是,公主殿下,微臣萬萬不會辜負了公主的心意,亦不會辜負了這盤棋。”
宋太醫說完之後,手腕緊緊的拽著那盤白玉琉璃棋,就怕這棋子一個不穩落了出來,他的腦袋就會就此落地。
沉默了半晌,誰都沒有再開口,宋太醫隻覺得由盛寧身上散發而出的迫人氣勢太讓心心驚,暗吸了幾口氣這才強忍著顫意出聲恭敬道:“不知公主可還有事吩咐?若是無事微臣想先行告退,太醫院中還有些許事宜微臣還未處理妥當。”
盛寧聞言,眼眸深深的看了宋太醫一眼,她知道今日她想要的效果已然達到,也不再多難為宋太醫,便輕小說著擺手:“你且退下吧!過幾ri你抽了空再來為白奕診診脈,以免白奕又出了什麽狀況。”
“是,公主。”宋太醫剛落下去的心又是一提,無奈隻好應答了便匆匆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