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第278章
周沉魚抓著只狗尾巴草站在路邊，看著陳童生剛才那一輪想抱又退縮掩飾的動作，不由得笑了出來，「這裡的人真是一個比一個木訥。」
「沉魚姐姐，你笑什麼啊？」周晚秋頂著一張紅透的臉頰走回來，就是看見她這般模樣。
「沒什麼。」周沉魚忍住笑意，看見陳童生漸漸走遠。
周沉魚扔掉手裡的野草，「人送走了，我們回去吧，老太太說夜裡還要弄油酥角呢。」
晚秋眼神亮了亮，「好。」
頭頂上方的天空沒有一片白雲，蔚藍如洗，淺淺的藍色隨著她們往回走的腳步，漸漸淡化成嫩白色，靠近了山邊，又迅速被大面積火紅的晚霞和落日取代。
周沉魚撥弄路兩邊的蒲公英，裙擺上也沾了些蒼耳。
跟出來放風的黃豆從水渠對面跳到大路上，沒消停一會兒，搖著沾了枯草蒼耳的尾巴，一溜煙又鑽進路邊的雜草叢裡。
周沉魚盯著它的影子，故意跺了兩腳，「臭黃豆，你看看你身上的野草，回家我還得替你收拾收拾。」
周晚秋走在周沉魚身邊，根本無心顧及黃豆，仍舊時不時回頭看兩眼，盯著心心念念的人影。
周沉魚餘光掃過來，瞥見她依依不捨的樣子，打趣道:「行了，他剛才人在你面前，你愣地跟木頭一樣。他這人都走遠了，你才扭過頭看他。想看以後看個夠。」
「姐姐。」周晚秋嗔地咕噥一句，想起方才童生大哥同自己說的話，高興地咬著下唇，「姐姐，你可知道剛才童生大哥跟我說什麼了嗎？」
說什麼？
還能是什麼？
這個時間節點，不出意外肯定是上元燈節的事情唄。
周沉魚抿了抿嘴角，明知故問道:「陳大哥他跟你說了什麼？」
「他說了，他說，」周晚秋臉上的緋紅又起了，含羞地咬住唇，正欲開口時，岔路突然衝出來的周寶權打斷了她們的對話。
周沉魚看著他手裡提的一大桶白糍粑，應該也是跟他們一樣剛舂好糯米糍不久。
周寶權停下腳步，不懷好意的眼神看過來，譏諷道:
「呦，這不是我那小妹妹嘛？看你這紅光滿面的樣子，你在伯娘家住的挺好啊，好到連自己家都不回了，連自己親爹親娘也不伺候了，真有你的啊。」
周晚秋剛才的欣喜頓時全無，平靜的眸子燃起怒意，「二哥，我為什麼不想回去？你還不知道緣由嗎？！」
「為什麼不想回去？」周寶權望一眼旁觀的周沉魚，嘀嘀咕咕冷哼:「還能為什麼？左不過是有了靠山，瞧不上咱們家了唄。還是娘說得對，早知道養了這麼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倒不如當初生出來的時候就掐死了的好，還省了這些年的米。」
掐死了？
周晚秋被這話一激，眸子的怒意變成淚水，「你胡說！」
周沉魚走上前，將她攔在身後，冷眼看著這個男人，譏笑道:「周寶權，你娘是想掐死晚秋，還是想掐死你。這話你可要說明白了。」
「我！」周寶權怒氣沖沖瞪大了眼睛，可自打上一回在府衙見識過這個女人的厲害，也沒幾個人是她的對手。
他決計絕不能跟這種人說話，得罪不起還躲不起，準備撇下狠話就走，「周沉魚，你是蠢貨嗎？這點話都聽不明白？聽不明白就趕緊滾回娘胎去！」
蠢貨？ 滾回娘胎？
周沉魚看著這個無能狂怒的東西，攔住他去路，鄙夷掃他一眼，「我當然明白啊，我這不是怕你不明白嗎？」
周寶權身子一怔，她這又想搞哪一出？
周沉魚走到他身邊，看著他畏畏縮縮卻又佯裝理直氣壯的樣子，罵道:
「為了自己的前途，你不僅犧牲我和晚秋的身家清白，而且連帶平日對你寵愛有加的親娘也不管不顧。陳翠蘭有你這樣的不仁不義、喪盡天良的兒子，可不得生出來就該掐死嗎？你還有臉說晚秋？你好意思嗎你？」
「周沉魚！你！」周寶權豎起拳頭，可一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又惡狠狠地收回手，提起東西，甩頭便離開了。
周晚秋看著他，一臉地失望，「姐姐，我原本還想趁著年前，回家看一看我爹娘，如今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沒事。」周沉魚撫撫她的後背，眼神溫柔看著她，「既然這個家不歡迎你回去，那我們就去另外一個家。大過年的，我們才不跟這種人一般計較，別讓他掃了咱們的興緻。」
另外一個家？
周晚秋委屈地抹去眼尾淚痕，擠出笑意，「嗯，就依姐姐的。」
他們白天舂好了白糍粑，夜裡就該炸油酥角了。
吃過晚飯，燃起幾盞油燈，把整個屋子照得亮堂后，一家人圍坐在桌前，屋外犬吠著，蕭條冷瑟的後山時而傳來風吹林葉聲響。
李秀菊把揉好的麵粉團拿出來，用一根圓木棍像擀麵皮似的，將麵粉團擀成薄薄一片后，取來一個邊沿鋒利的圓鐵線圈，按在麵皮上，再一個個扣出來。
「你們都不會這個，來，我教你們。」
李秀菊撿起第一個扣出的圓麵皮拿在手裡，舀一勺糖碎花生芝麻餡進來，接著合上，將邊沿捏緊，然後再用大拇指的側面在邊沿按下整齊的扇形齒狀花邊。
一個圓鼓鼓宛如餃子的油酥角就做好了。
周沉魚認真看了全程，笑起來，「噢，這個簡單，我肯定一學就會了。」
晚秋湊向前，一雙黑眸煜煜發光，「我腦子笨，我還要再看看。」
李秀菊寵溺地笑道，「好，都依你。」又拿起一塊麵皮演示了一遍。
周沉魚和晚秋試著包了幾個，包頭一個有些手生，所以包出來的油酥角勉強能看，練習幾遍后，包出來的效果就跟李秀菊的一樣了。
晚秋從前在家裡見過娘包過幾回，但東西都進了幾個哥哥肚子里，她只能在一旁看看。
如今在這裡，她也能親手包出漂亮的油酥角，不僅能包出來，還能吃上。
她笑著呈上自己做的油酥角，「伯娘，姐姐，你們看看，我包的這樣可好？」
周沉魚拿過來，放在手裡，跟自己的比了比，李秀菊感慨笑道，「輪這手工精細活，晚秋你總是做得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