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第180章
周沉魚拿起兩根蓮藕，走回荒蕪白屋底下的田邊，又拿溝渠的清水過了一遍，一長條蓮藕分成五六節，估計夠她們吃上三四天。
「這藕長得還挺好。」
李秀菊看著放進稻田的水已經沒到田埂中間位置，趕緊鏟了兩坨稻草頭，將挖開的決口堵上。
「這會子回去正好，拗兩節放鍋里先煮鬆軟了，等到夜裡，清炒或是就著肉一起炒都成。」
「好。」周沉魚拎著東西，回頭喊了一聲黃豆，不遠處的黃豆聽見呼聲，沿著卧滿鴨子的田埂一路奔襲而來，受驚的鴨子撲騰著翅膀像白鷺飛到幾米遠。
出去串門的寶玉回到家裡不久，家裡不見娘親和姐姐蹤影，定是出去忙活了，怕她們回來冷到，便趕緊進廚房生了火，燒一鍋熱水出來備著。
昨夜掛起的兩塊豬肉在煙囪旁晾著，寶玉點著了火，把煮飯的鍋抬到別處，燒水爐灶底下的煙火氣便從煮飯的灶飄了出來，熏著上方的臘肉。
回到家門口，李秀菊把鏟子遞給過來，「娘去菜園摘些菜回來。」
周沉魚接過鏟子，另一隻手拿著蓮藕進到院子。
寶玉聽見門外的動靜，走出去迎接，看見姐姐手裡的東西，詫異道:
「姐，這蓮藕你們從何處挖的？難道是咱們自己家種蓮藕了？」
寶玉想到這裡，臉上生出驚喜。
「你想什麼美夢呢？」周沉魚舀了瓢水衝掉泥，「我們家就只有屋后的菜園和拿回的那塊田，哪有多餘的地方種蓮藕啊？這是我們花十五個銅板買的。」
寶玉失望道，「害，我還以為是自個兒種的，原來是買來的。」
周沉魚洗好了蓮藕，把它放到懸挂在房樑上的籃子那兒，弄好后，累得剛要坐下來，寶玉急道:「姐，等等。」
周沉魚僵在那裡，低頭看著椅子上放著兩小扎長得像圓球仙人掌的綠色球球。
「周寶玉，你存心要害我啊你？」周沉魚差點一屁股坐了下去。
寶玉嘻嘻笑著，「姐，我哪兒敢啊？這可是好東西。」
「好東西？什麼好東西？」周沉魚拿起來瞅了兩眼，是有些扎手，不過上邊的刺兒沒有仙人掌那麼尖，「這什麼啊？」
「姐，這你都不認得啊？」寶玉搶過來，徒手掰開外殼，露出幾顆深棕色比黃豆大一點的小圓粒，「這是我和虎子今日在後山打下的栗子啊。」
「栗子？板栗啊？」周沉魚扣了兩顆出來，懷疑道:「這麼小。」
「寶玉，你這孩子，後山的栗子尚未熟，你硬生生打下來了，也不怕砸到自個兒？」
李秀菊聲音在門口響起，惱地走進來。
寶玉調皮笑道:「娘，我和虎子打栗子的手藝好著的，不會打到人的。」
李秀菊拿了一紮青綠色的栗子殼看了，「你瞧，這硬殼密不透風，且還這麼綠，就算掰開了，裡頭的栗子也是癟的，吃不出什麼肉。」
「再過十天半個月，等殼顏色枯黃了，自己裂開，咱們在地下撿就是了，哪兒需要你費勁打下來？傻不傻啊你？」
周沉魚握著一手板栗殼，敲到寶玉頭上，「就是，傻不傻啊你？」
「姐，輕點兒。」 寶玉奪過自己好不容易打下的板栗，護在懷裡，餘光突然掃到門外周晚秋的身影。
「晚秋姐姐，外頭那麼冷，你怎麼不進屋子啊？」
周晚秋的名字就像一塊石子，朝周沉魚平靜的日子砸了下去，剎那濺起巨大的水花。
周沉魚看向門口，眸色漸深，「是啊，晚秋，你快進來，我等你好久了。」
周晚秋攢著小拳頭，看著躲在巷子監視的周寶權，跨過門檻，緩緩走進院子，「伯娘，寶玉，沉魚姐姐。」
幾天不見，李秀菊趕緊走過來，關心問道:「你被寶權帶回去，你爹娘他們可有為難你？」
來到這裡，周晚秋努力擠出淺淡笑意，「伯娘，我挺好的，走的那日，沉魚姐姐塞給我的藥膏，我這幾日都在用，傷勢已經好多了。」
李秀菊突聞此事，笑著看了眼周沉魚，又道:「晚秋，前幾日你突然回去，伯娘都沒能給你吃上幾頓好的，今晚留下來，吃了再走啊。」
「我……」周晚秋面露難色，不知如何拒絕。
周沉魚摟住她肩膀，「老太太，嬸子的傷勢沒好，家裡哪能少她幹活呢？晚秋只是過來跟我說些話，解解悶而已，反正以後大把機會，以後再說吧。走，讓我看看你的傷口恢復地怎麼樣了。」
李秀菊瞧著周晚秋為難的臉色，仍舊堅持道，「吃個飯罷了，能耽誤多久？」
「哎呀，再說吧。」周沉魚拉著晚秋走進房裡，寶玉本想跟過去瞧幾眼，被李秀菊瞪了回去。
周沉魚守在門口許久，不見寶玉蹤影之後，她走回床前，雙眸怔怔地看著周晚秋:
「你這次過來，是不是錢如山那邊有動靜了？」
周晚秋驚恐點頭，「沉魚姐姐，我娘命我下一次趕集日的午後未時，將姐姐你……帶至吉祥樓。」
下一次趕集日？
那不就是後天？
周沉魚蹙了蹙眉，「吉祥樓？你確定沒聽錯？」
周晚秋搖搖頭，「是吉祥樓。姐姐，可是有何不妥？」
周沉魚走到窗邊，拔了幾根瓶子里的枯枝，「按照錢如山的行事作風，他想幹這種事情，應該挑人少清幽的地方才好下手，怎麼會讓你帶我去吉祥樓這種地方？」
「吉祥樓人多嘴雜，只要有一點動靜，立馬就會被別人知道。他怎麼會挑這種地方？他瘋了？」
周晚秋聽了，原本害怕的臉色變得愈發恐懼起來，「沉魚姐姐，錢如山此人城府深不可測，姐姐，你還是不要冒這個險了。」
錢如山深不可測？
他才沒那個腦子。
膽大妄為、目空一切才是錢如山刻進骨子裡的東西。
周沉魚倚在窗邊，沉默了良久，末了抿唇一笑，用力拗斷那幾節枯枝。
「晚秋，不管錢如山想幹什麼，有什麼手段，只要他人出現在吉祥樓，且又跟我待在同一個屋檐底下，一切就好辦了。這一次我們計劃照舊，就等殺他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