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第147章
周晚秋回了李秀菊，不舍地看了一圈小院子，沒再多說一句話，默默轉過了身子準備離去。
周沉魚看著她落寞的背影，主動叫住她，「晚秋，寶玉出去打獵了，我要一個人進山裡撿柴火，孤單地很，你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啊？」
周晚秋頓住腳步，揪著衣擺，努力擠出一絲笑，「沉魚姐若不嫌棄，我同姐姐一起去。」
有了周晚秋同行，李秀菊倒也心安，「那你們姐妹兩小心一些。」
「好。」
周沉魚和她背著兩個籮筐，走進了深秋的後山。
深秋的後山已褪去盎然的綠意，沒有多少生機，目光所到之處，大樹禿了，竹林黃了，儘是蕭條落葉之景。
周沉魚和周晚秋都是女子，平時體力活乾的再多，力氣上與男兒終有懸殊，跑的太遠，撿再多的柴也弄不回來，故只走到半山腰便識趣停了下來。
燒火用的柴小的如樹枝、樹榦容易點燃，但是主樹榦鋸下的木柴更耐燒。
周沉魚卸下籮筐放地上，取出柴刀和鋸子，遞了前者給周晚秋，「你砍些小的木柴，大的留給我。」
「哎。」周晚秋接過柴刀，點了點頭，隨即走到彎腰鑽進樹叢，折起枯樹枝。
周沉魚看了她幾眼，拿起鋸子，找了一棵有大腿粗的樹榦，握緊鋸子的手柄，鋸齒對準樹榦割了下去。
鋸齒鋒利的刀片擦在樹榦上，留下一條幾毫米的細縫，細縫不斷擦出許多粉末狀的木屑。
隨著木屑在樹根堆起，鋸子已從這頭割到另一頭，周沉魚手來回拉鋸有些累了，眼看鋸子就要穿透樹榦，時機已到，抬起腳對準樹倒下的方向，用力踹下去，幾米高的大樹脫離木樁，筆直地朝斜坡倒下，連帶扯下大片的枯葉。
「總算弄倒一棵了。」周沉魚摘掉頭髮絲的樹葉，看見旁邊還有一棵大樹，又一鼓作氣鋸下一根，連續鋸斷兩根大樹，這回確實有些累了。
秋冬的白晝短，午後射進樹林的陽光已經很微弱，有和沒有也沒什麼分別。
她微微喘了喘氣，拿著鋸齒把樹榦鋸成約一米長的小段，第一棵樹分好了，看到第二棵同樣長的大樹，兩臂開始忍不住發抖，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不行了，累死我了。」
周晚秋帶進去的兩個籮筐已塞滿乾柴，緩緩走出樹叢，「沉魚姐，我來吧，你歇歇。」
「你不累啊？」周沉魚只是叫她來陪自己，說說話，沒想叫她幹活。
周晚秋含笑搖了搖頭，「我經常干這些活，身上有的是力氣。晚秋不怕，讓我來吧。」
周沉魚看著周晚秋拿走鋸齒，站在大樹前，捲起了衣袖，但掀了一半忽然又拉下袖子，直接上手鋸樹。
周沉魚原本沒注意，但看著她這欲蓋彌彰的動作，一下留了心眼，「袖子大，鋸樹不方便，你怎麼不捲起衣袖啊？」
「天兒冷，我……我怕著涼。」周晚秋低頭盯著鋸，沒有看她。
周沉魚目光落在周晚秋臉和脖子的細汗，明明熱得出汗了，怎麼會冷？
她擰了擰眉，「晚秋，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周晚秋受了一驚，鋸齒從她手中脫落，慌亂地撿起。
周沉魚見她魂不守舍，遲早要割傷，她走過去撿起鋸子，這時餘光掃到了周晚秋手臂上的一抹青色，「你的手怎麼了？」
「沒……沒什麼。」
周晚秋支支吾吾地把手藏到身後，周沉魚抓住她一隻手，一把掀開袖子，骨瘦如柴的右手臂上露出一條條青的紫的紅的傷痕，簡直觸目驚心。
她震驚睜眸，「誰把你打成這樣的？下這麼狠的手，以後不得留疤了？」
周晚秋逃避似的縮回手，嘴唇在抖著，「沉魚姐，你別看了，我沒什麼。」
一味地忍氣吞聲除了助長他人氣焰，別無用處。
周沉魚看她只顧著哭不出聲，語氣又冷幾分，「到底誰打你的？」
「是……是我爹打的。」周晚秋木訥地怔了一會兒，眼裡打轉的淚水悄無聲息滑落，「昨夜我在家中做飯，我阿爹買了半斤牛肉回來，本想煮了下酒吃，我煮的時候忙著做其他的事情，未能看好火，把牛肉全煮焦了，是我不好，是我該打，糟踐了那些牛肉。」
周沉魚聽著周晚秋的回答，雖然早就預料到她家裡的那些人是始作俑者，但是真的聽到挨打的緣由，仍覺得荒唐可笑，半斤牛肉竟然還比不上女兒性命重要。
他們那一大家子，周文武酗酒成性，陳翠萍貪得無厭，大哥周寶財自私自利，周寶權又嬌縱任性，還有兩個嫂子也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周晚秋倘若一直待在那個家裡，遲早地被扒得皮也不剩。
周沉魚看著過分懂事的周晚秋，她到底不是她親妹妹，不然誰敢打她妹妹，她定要扇回去。
她拂去周晚秋的眼淚，「好了，別哭了，疼不疼啊？」
周晚秋自己又擦了一遍，邊哭邊露笑，「晚秋還有姐姐關心我，我早就不疼了。」
「你啊你，別人給你一點點好，你像撿到寶，以後那些壞男人隨便給你一顆糖，就能把你拐走了。」周沉魚摸摸她腦袋，拿走鋸子，不讓她干這個重活。
但周晚秋也沒閑著，平復好了情緒，人坐在樹榦上，替周沉魚壓住了。
周沉魚怕樹一滾，壓傷她，「晚秋，不用你壓著，剛才你不在，我也能行。」
「沉魚姐，你就讓我坐坐吧。」周晚秋掀起眼帘，怯懦的眸光多出了懇求和期待，「從小到大，我在家只有拉鋸的份，兩個哥哥才能坐在樹上壓著。」
周沉魚看見她通紅的鼻子，抿唇一笑，「行，你年紀小，姐姐依你。」
周晚秋掛著淚珠的眼睛彎起，露出了笑顏，「嗯！」
周沉魚鋸好了大樹，兩人便背著兩籮筐乾柴下了山，回到家裡，喝了幾口茶水，稍作歇息，又著急回到山上。
如此來回奔走了兩趟，廚房放柴那空處的角落，很快又堆滿了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