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揚州刺史(二十七)
第179章 揚州刺史(二十七)
一朵烏雲飄過來蓋住月色,更夫剛剛敲過三更的鑼,萬籟俱靜,遠處一點朦朧的燈火像是打著瞌睡的螢火蟲,沒過一會兒,便熄滅了。
一縷奇異的香味飄進驛館,看守在院子門口的兩名護衛頓時覺得困意襲來,下一刻便閉著眼睛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一道魅影掠過院子,進入前方的屋子。那道魅影悄無聲息地移向床榻上的人,停在了床邊。
烏雲悄悄移開,清幽的月色透過窗戶照進屋中,映亮了床邊之人的半邊衣裙,在月色中透著淡紫色的光,冷艷神秘。
在床邊靜站了一會兒,來人轉身準備離開,卻被身後虛弱的聲音喚住了,遲疑的聲音里夾雜著嘆息和無奈。
「你,要走了嗎?」
窗外的月色再次被籠罩,那襲淡紫色衣裙變成了模糊綽約的輪廓,像是蒙上了一層陰影。
「我留下來,只會害你。」女子輕柔的聲音似縹緲的輕煙繚繞在屋中,語氣當中卻透著一份沉重的決絕。
「我不怕!咳咳咳……」
聽見身後猛烈的咳嗽聲,女子轉身攙起床上的人,輕輕在他背上的幾個穴道按摩了一下,咳嗽聲漸漸平息下來。
「笙娘,別走。」邱虞握住女子纖細的手指,像是握住那份失而復得的珍寶,「我不怕他們,你若是為了我委屈自己,那我寧願辭了這官,跟他們拼個魚死網破。」那隻纖細的手輕按住他的唇,她輕靠在他肩頭說道,「我不委屈,像我這樣的人,能過上一段平靜的日子,已經是莫大的幸事了。你若還聽我的,就不許辭了這官,也不許去找他們。」說到這兒,她頓了頓,抬手抱住他消瘦的身軀,在他耳邊輕語道,「你要好好活著,等我。」那隻纖細的手悄無聲息地移到他的脖頸處,輕輕一按,他低頭沉睡過去,只留下兩個模糊的音調像是嘆息,「笙娘……」
她將人扶到床上躺好,蓋好被子后又細心地掖了掖被角,駐足片刻後方才離開。
房門輕開了一下,當那個綽約的魅影從屋中出來時,院子里已經多了兩名龍影衛,那雙冷若秋水的眸子往後側了一下,身後的屋頂上又冒出兩名龍影衛。
一人從門外走了進來,月光從他腳邊逐漸移到前面那個綽約的魅影上,先是映亮了那襲淡紫色的衣裙,再是那張被面紗輕掩的臉,那面紗同樣是淡紫色,如同一朵妖嬈神秘的紫色玫瑰,帶著冷艷的刺。
「這麼晚了,姑娘來這兒不會是想殺人滅口嗎?」宴江半開玩笑的聲音在院子里響起,臉上帶著一抹捉摸不透的輕笑。
「不過是來探望一下故人,妾身這便走了。」
「夫人且慢,在下有個疑問,不知夫人能否為在下解惑。」
「大人的疑惑,妾身也不一定能解答。」 「夫人不妨先聽在下說說,在下先前猜想是前朝那些餘黨又死灰復燃了,毒害邱大人是想要殺雞儆猴,畢竟邱大人是前朝太傅之子,現在見到夫人,在下之前可能猜錯了,或許邱大人只是用來引夫人現身的棋子。」
「大人猜錯了。」
宴江托腮哦?了一聲,「不知在下錯在哪兒了?」
「妾身不用現身,只要那個人想知道,這天底下就沒有什麼事能瞞過他。」女子抬頭看向夜空中那輪半缺的月亮,忽然眸色一緊,目光緊盯著那隻從月色中飛來的黑點,旋即從袖中滑出一把玉笛放在唇邊,神秘縹緲的樂音從笛中飄出,一隻只輕盈夢幻的蝴蝶從笛中飛出,似翻飛的花朵般環繞著那襲淡紫色紗裙,一對對半透明的翅膀在月色中翩躚飛舞,留下點點閃光,像是精靈施展的魔法,如夢似幻,讓人辨不清眼前這一幕到底是幻術還是現實……
四名龍影衛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眼睛里都掠過一絲驚詫。
一道雪亮的刀光劃破蝶影,如同劃開了一面虛幻的水鏡,倒映在鏡中的一切剎那間不復存在,一切猶如泡沫般湮滅了,連同那襲淡紫色的衣裙。
見人憑空消失了,四名龍影衛又露出一絲驚詫。
宴江視線一轉,餘光瞥見一抹淡紫色的身影消失在左邊屋頂方向,準備追過去時,一道黑影迅猛衝來,那雙怪異的紅眼睛散發不祥詭異的氣息,體型也比普通烏鴉大上一倍,像是變異了一般,那把匕首再次劃出一道雪亮的刀光,凌厲而迅速,那紅眼烏鴉怪叫著飛走了。
過了一刻鐘左右的時間,那四名前去追擊的龍影衛回來了兩名,又過了一盞茶左右的功夫,另外兩名龍影衛也回來了。
宴江吩咐了一句,四人再次迅速離開。
翌日,天剛蒙蒙亮,大街上縹緲的白霧還像乳白色的湯頭一樣濃郁,邱虞醒來時看見的第一個人是宴江。
「邱大人醒了,昨晚睡得好不好?」
一股包子的油香味從宴江手裡拿的油紙袋中飄了出來,袋裡裝的包子還在往外冒著熱氣,「宋記的招牌醬肉包,邱大人要不要嘗嘗。」宴江從裡面拿出一個皮薄餡多的大包子,一口咬下去,油香味混合著醬香味四溢而出,邱虞被這香味勾起了幾分胃口,宴江將紙袋遞過去時,邱虞又擺了擺手,像是想起了什麼傷心難過的事,神色黯然地說道,「將軍吃吧。」
宴江一面吃包子一面說道:「在下前些日子派人去揚州調查了一下,大人府上的那位紫夫人好像失蹤了,聽說是跟人私奔了,」
「胡說!」邱虞情緒激動地打斷宴江的話結果又咳嗽起來,宴江忙勸慰道,「那肯定都是謠傳,在下也不信。聽府里的下人說,大人十分寵愛紫夫人,紫夫人對大人想必也是情深義重,在下就想著夫人會不會來都城探望大人了。」說到這兒,他話鋒一轉問道,「大人見過夫人嗎?」
邱虞虛弱的神色繃緊了幾分,唇角也抿成了堅毅的線條,過了會兒,他抬起平靜的目光說道,「她和此事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