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第195章 無需追查
「邪骨人環煉化后扔進了白河裡,那得死多少人啊?」明之渡深深的嘆出了一口氣,「她就不考慮一下後果嗎?她這麼一做,往後從江中地帶以東到我這東海,只怕都少有人來了。」
孟再仕很清楚自家主子並非在怪罪他,因此也沒有顯露出其他神色,只道:「主子多慮了,沒人來東海,我們卻可以離開東海去別的地方。大梁最熱鬧的應當是上京城。」
話裡有話的話落入了明之渡的耳朵里,他面上似笑非笑,踏入正廳的那一刻,微微側了眸子對孟再仕說了句:「還是你話中聽。傳行王令,下一步計劃,可以提上日程了。」
白河鎮這邊。
漫長的找尋無果,時間流逝已經到了午後,眾人自昨夜匆忙動身來這白河鎮至今滴水未進,不免都泄了精神,好在聶人犀離京時腦子在線,從聽閑樓后廚中帶出幾隻荷葉燒雞和些許瓊漿玉釀酒,從馬車中拿了分給眾人食用,這才將就著填了填肚子。
眾人在白河鎮中心這塊空地席地而坐,稍加休息,彼此分享著剛才找尋時遇見的新線索。
「這一路上向南行去,房屋緊閉,也沒發現院中有百姓屍體,周圍很是安靜,好似從來沒人住過一樣。」一名大理寺刑探說著。
緊接著去北邊巡視的另一人接話道:「我們幾個去往北邊,見著不少的屍身,形態各異,看起來死相慘然,最北那一戶人家,連襁褓中的孩子都……」
泗子亓垂了垂眼,他方才是與宋魚一路,他們正是向北,也看見了那襁褓中小嬰兒的屍體,粗花布料包裹在他周身,他被身體冰冷的母親抱在懷裡,父親死前儘力想爬到他們母子身側,卻沒做到,死之後那右手還儘力朝他們夠著。
那一幕給兩人帶來了很大的心理衝擊,導致宋魚回來一路上都沉默不語,也沒再吵吵著趕緊找到她的少舵主。
如果蜂奴在入芝魚宮前真的是宋家鏢局宋五鋒的獨女宋珠賦,如果她偷盜邪骨人環是為了製造白河慘案,是為了殺死宋六曉,是為了毀滅宋家鏢局,如果白河鎮的百姓都是受到了她的牽連而無辜離世……
泗子亓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他雖然早已經習慣蜂奴那冰涼封閉的樣子,卻一直堅信能入芝魚宮的人發心皆是一個善字,從來沒想過她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好歹同門多年,日日相見,泗子亓覺得自己見了個寂寞!
他沉重的呼出一口氣,一抬眼卻見徐三津將殷羅叫離人群。
殷羅散漫踱步跟在徐三津身後,便聽見他問:「聽說你親眼見了靈州發生的所有事?能否同老夫講上一講?」
「不知大理寺卿,最想聽的是哪一件?靈州發生的許多事都沒頭沒尾,周武官的死因尚未查清,被運出城四散的煤礦也只守住一車,周家女眷去向不知所蹤生死未卜,縱使我想告訴大理寺卿些消息,也不知從何說起。」她神情平淡,看不出情緒。
徐三津站定,轉過身來,看向殷羅,兀自再問:「你見過東海那位了?」
「是。在靈州祭先酒樓,他請我喝了一次茶。」
「都說了些什麼?」徐三津以長輩的語氣單刀切入。
殷羅愣了一瞬,微笑著對上面前中年男人的眼,她知道以前殷介林在世時,這徐三津與他私交甚密,她孩童時曾見過他來府中同殷介林討論政事,那時候小殷羅還叫他徐叔叔。
年輪圈圈外擴,十三年之後,她再一次正式的見到這位徐叔叔,竟然是在這樣的情境下,淵縉王在靈州城內說的話還縈繞在殷羅耳中,不論可信與否,那都是屬於她自己得知的那場改變她一生的變故的消息。
「大理寺卿問這話是不是有些越界了?」 徐三津聞言皺了皺眉,似乎沒想到面前這看著還算平和的姑娘會突然說出這樣有攻擊性的話,直接畫出了界限,讓他沒有辦法繼續深問。
「不過就算是越界的話,也不是定然不能說。」殷羅彎了彎唇,眼底笑意加深,「就好比把他說的當做一個流言來看,大理寺卿想知道這流言的具體性,我可以說,但你是不是也得回饋給我某種東西作為交換?」
徐三津明白殷羅這是在同他打太極,他微微回笑,卻不急著答覆。
想起來這白河鎮之前他進宮面聖,崇文帝特意讓他見到殷羅后問問這事情,東海那位心懷叵測,殷羅是故人之女,如今跟隨明梵嵐學成武藝,在江湖上又有屬於自己的勢力,明之渡定然會想方設法,令殷羅與上京離心。
不過崇文帝猜准了殷羅並不會全信明之渡說的話,因為這丫頭雖然看著冷清不問事,但實則心思深重慣會權衡利弊。明之渡說出的話既然不真,就勢必有什麼漏洞,而這些漏洞,殷羅一定抓得住。
崇文帝很自信於殷家後人效忠皇室這一點,可他卻忘了殷羅早已不再是純粹的「殷家人」,十三年前一場大火,皇宮毀了一半,殷家的圍牆傾然倒塌,玉蘭開道,風運雲變幻。
徐三津也明白,殷羅話尾說的「某種東西」是什麼。
她果然一直在找關於十三年前的那件事的真相,大理寺卿垂了垂眼,想起自己經手過的那舊案卷宗,又是一笑。他一直都知道那是空卷,也大概能猜出真正的卷宗被存放在何處,但他要裝傻,一直裝傻,直到把那些不能面世的秘密帶進墳墓里。
他任職大理寺卿二十多年,手中破獲的案子無數,定過的罪責無一人無辜。可他同時也深知,這世界上的事,不是每一件都有答案、都有結果。
那些尋常世人眼中詭秘至極的懸案,不過只有四個字——
人心使然。
上京城,從來不是安康太平的地方,縱然表面華燈如晝,內里卻骯髒的洗不清。
哈哈哈,或許也沒有人想洗清,他們樂在其中。
但十三年前那件事,究竟是怎麼樣的?究竟該是怎麼樣的?
徐三津曾在心中無數次的問自己,那捲真正的舊案卷宗上,究竟該提筆寫下什麼字?光風霽月、為國為民、清廉端正的殷相,死因究竟應該是什麼呢?
是被人陷害無緣無故殞命?
還是為救崇文帝英勇赴死?
亦或者是突發惡疾暴了斃?
不!
這些都不對。
那根本不是一卷無頭案件,那根本就不是一件需要查下去的無頭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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