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尋麟紋

  第160章 尋麟紋


  然而不多時玉如意就恢復了常色,也收回了銀絲利刃,他喝下最後一口茶,「無妨,過去的事罷了也就罷了,反正等你們下了黃泉,都要與我師父再見面,這也輪不得我現在逼問你們,總也是滿口謊話的。」


  面對玉如意這般直白的話,梅承庭無力的皺了皺眉,卻委實不知道說些什麼。


  玉如意一拍手,下人呈上了信鴿,待梅承庭寫好信件放飛之後,他走到梅承庭身邊,又是一拍他肩膀,「行了,事已畢,回靈州。」


  白衣少年不再等待,歡脫朝內宅里的快馬走去,梅承庭伸出手腕,便得見那上面正有一枚沒有收回的銀花利刃,深深的刺進了他的皮肉里,像是在懲戒多年前他們的不義之罪般。


  梅承庭伸手將其拔下,又深深嘆了一口氣。


  可他方才並未說謊,崇文帝真的一直不知蘭陵玉在自己手上。


  ——直到玉卦老人之女身死,孤山上天鑒族人脫離上京城。


  兩日後。


  殷羅環視面前空曠的五牙山脈,哪裡還能看見半分崗哨的蹤影?

  這裡的兵營駐紮都已蕩然無存,只有山頭上一些燒過的柴火炭灰說明了這裡曾住過一大批人。她不禁想起淵縉王在祭先酒樓同她說的話,他說他不日便要離開靈州,走的也真是迅速,竟連帶著這些兵力都撤走的神不知鬼不覺,沒有半點消息傳進周武官府。想來他確是很有手段本事,只是可惜了那些早早被運出靈州城的煤礦,不知去了何方、作何用途。


  思及此,殷羅斂下眼帘,她心思轉了兩圈,便覺出頗多疑點來,縱使淵縉王再有本事,這些事情既發生在靈州界內,作為城中的直接管轄武官,周安岳總不會一點兒消息不知。


  她微微側眸打量向身側的周安岳,一身棕灰色衣袍的健壯中年男子正指揮著進入石牢的侍衛們將牢中的傷殘帶出,他面部表情略顯嚴肅,看著很是剛正不阿,但他的右手卻一直隱在衣袍里,用了左手指揮侍衛行動。


  嘖,也沒聽說過這周安岳是個左撇子啊?

  池臨靜見她皺眉思索的神態,上前搭話,他隨殷羅視線望著周安岳,小聲問:「你懷疑他與淵縉王有勾結?」


  殷羅沒接話,卻有意地望了一眼負手站在玉如意身側的梅承庭,這先前靈州城的崗哨看管那麼嚴密,一隻飛鳥都無法躲過,梅承庭又是怎麼順利逃出靈州城平安抵達朱瘦城的呢?要知道,縱使池臨靜和她,都為了躲避崗哨追擊花了不少心思,梅承庭雖有武藝,但……


  石牢中有陣陣腥臭味傳來,玉如意不由得皺眉掩住了口鼻,面前傷重潰爛的人都是煤礦工,不知道被抓來多久才像如今這樣奄奄一息,他一貫心軟,便三步並兩步走到周安岳面前,發了問:「這些可都是靈州城負責挖煤的工人?」


  周安岳神色凝重,點了點頭回答著:「是,自從淵縉王爺來了靈州城,便把控了我的府邸和靈州三塊煤礦,這些本就土生土長在靈州的煤礦工人見淵縉王的下屬搶佔煤礦,自然十分不願,便成群結隊想要反抗,卻被打傷關進了這石牢里。」他說著就嘆了口氣,又招呼著帶來的醫師上前看看。


  殷羅聞言愣了一瞬,對啊,還記得當時在白綺山莊,孟清月他們幾人無一例外得到的消息都是靈州城暴民動亂,但進了城卻發現並非如此,這靈州城的亂子自打一開始便是由淵縉王挑起來的,這些可憐的靈州百姓不過是想要抗爭。可敬竹信鴿從未收到過錯信,此次竟然連這樣的消息都沒查到?

  她眸色越發深,直覺告訴殷羅,十六年前的旱災也並非如同他們知道的那般簡單,靈州城內應當還藏著很多很多的秘密,只是被有心人掩蓋起來,難以發覺。


  她這才抬頭看池臨靜,只道:「我總覺得還有些問題。」


  池臨靜頷首,神色雖然平淡,說出來的話卻讓殷羅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這靈州只是大梁偏安一隅的小城,牽扯這麼多人或事確實蹊蹺至極。說到底,我們並沒有得見什麼暴民動亂,從進了城到現在,除了淵縉王莫名來此之外,你可發現這城中有什麼動亂之態?」


  是了。從進城到現在,他們遇見過五牙山上的崗哨營兵、遇見過金輿駕輦中心思深沉的淵縉王,卻沒有見過一個暴民,更不覺得靈州城內有什麼動亂。這就說明,從靈州城放出去的消息,壓根就是有心人編纂而成,為的只是引他們過來! 殷羅不禁轉頭看向梅承庭,那一襲枯木色外衣的安泰司使此刻正問候這安泰司中受傷的弟兄們,面上儘是擔憂,還親自攙扶起下跪請罪護主不周的鄭禾。


  沒有任何異常。


  且如安泰司信中所說,靈州暴民之亂愈演愈烈,他們是奉旨前來平亂,並想要救出明梵嵐。


  殷羅眯了眯眼,如此想,他們是不知情的,或者說,他們也是被「騙」到此處的。


  腦海中的思緒亂成一團怎麼拆解也拆解不開的線團,殷羅皺眉又垂眼,卻是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從進了靈州城,若說她遇見的最大的事,就是見了淵縉王一面,聽到了那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有關十三年前的舊事。


  「也許,背後的人引我們來這的目的,只單純為了讓你聽那一席話。」


  池臨靜適時發聲,話一出,剎那間沖淡了殷羅的疑慮。


  紅衣少女神色逐漸恢復清明,她上前兩步站到周安岳身側,著重望了一眼周安岳隱在寬大袖子中的右手,笑得燦爛,「周武官的右手,是受傷了嗎?」


  另一旁的玉如意、梅承庭也聞聲看向周安岳,面帶探究。


  周安岳神色有些緊張,但很快就緩和下來,他回給殷羅一笑,將右手抬了起來,但手心卻微微握緊,「勞煩三掌教關心了,只是前兩日練劍不小心傷到了筋骨,有些不適,正在修養。」


  池臨靜慢悠悠走到殷羅身側,視線在周武官的手背上停住。


  「哦?是這樣啊?」殷羅面露擔心,微微蹙眉道:「我身邊這暗衛阿夜精通醫術,尤其是在正骨摸筋上造詣頗深,不如讓他為周武官診一診?筋骨於人體可是大事,怠慢不得。」


  不等周安岳回答,池臨靜先發制人,將他的手心翻了過來,緊接著摸上他的脈搏。


  這不翻還好,一翻過來眾人只見一處猩紅色的刺青赫然出現在周安岳有些粗糙老繭的手心,那刺青中還有些血液絲絲縷縷滲出,一看便知剛刺上時日未久。


  一塊莫名其妙的刺青出現在大梁武官的手上,本來就令人驚奇,可緊接著梅承庭一句話,更是如同一塊大石落於水中——


  「這是?尋麟紋?」梅承庭利落拔出腰間佩劍,直直橫在了周安岳脖子上,安泰司使的威壓盡顯:「周安岳,你竟為淵縉王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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