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寒涼

  第113章 寒涼

  池夜笑了,讓玉如意逗笑了,而跟在池夜身後的聶人犀探出頭來,不懷好意望著玉如意。


  玉如意渾身發毛,剛想推辭一下趕緊離開去找孟清月,卻又聽見池夜說:「進來喝杯茶,正巧有事找你。」


  玉如意渾身的毛炸開了,看了吧?!他就知道這池臨靜找他準是……


  「我不渴呢,急著送茶葉。」玉如意抬步就要走,想趕緊逃離這個是非之地,救了殷羅的那天晚上他回到他的金塔里,怎麼都覺得不對,將白天發生的事情梳理一遍之後,玉如意才驚覺,他竟然!自動!在池臨靜面前暴露了關於麒麟木的行蹤!都怪從鏡庄消耗了太多體力,回來玉如意的腦子都累的不願意動了,這才出了破綻,玉如意在心裡這麼安慰著自己。


  玉如意剛走出兩步,面前猛地出現了一柄雕刻著夾竹桃花的華麗玉劍,這劍驟然一擋,差點打著玉如意的額頭,玉如意看著步步緊逼的夾竹,彷彿看見了步步緊逼的池臨靜,他從心底里發怵,尋思片刻,轉頭邁步向青亭小院,嘴裡還儘力給自己挽回面子:「算了我還是先不走了,這是今年江南后州送來的三山玉葉,給你們留點嘗嘗,可清香了!」


  池夜點頭,將門開的大了些,方便玉如意自投羅網,等著玉如意進了門之後,聶人犀還十分體貼把門關上了,美其名曰「今日談話密不透風」。


  與此同時,靜坐在宿龍殿里批閱奏摺的崇文帝收到了一個消息——


  先前受留思樓投毒陳冬凜身死之案牽連,被遣往海硯山下邊關軍營歷練的四皇子死了!


  海硯山本來就是大梁與北遼的交界處,海硯山東南面是大梁駐軍,而東北面就是北遼駐軍,這四皇子剛去的時候,因受不了嚴寒之地的風雪,時常帶著武侍上山捕鹿為食,無視大梁駐邊關軍營中明令禁止士兵私自離開兵營捕殺野味作食的規定。由於四皇子身份特殊,沒法直接受禁制止,海硯山的軍營首領華將軍只得好言相勸多次,但明佪都視若無睹,後來這華將軍也就不勸了,對明佪此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明佪是個心瘋的野性子,單單是去海硯山上捕獵遠遠沒有滿足他的玩心,在讓武侍探路之後,他帶人越過海硯山,偷渡去了北遼,在瀧城玩樂數日,他逛花樓、聽說書,把在大梁沒能幹的事情在這座北遼最南邊的城池都幹了個遍。


  可樂極易生悲,在他帶著武侍折返大梁軍營時,正巧趕上在海硯山上閉關多年的刀聖出關,那刀聖衣著襤褸似乞丐,愛看笑話的明佪言語諷刺其多句,終是惹怒刀聖,被其抽刀斬斷一臂,慌亂逃下山又遇上了海硯雪狼群……落得個被撕咬至死的下場。


  崇文帝聽著大理寺巡探稟報完畢,皺緊了眉頭,他攥拳,心如刀割卻沒有顯現出來半分,明佪此去海硯山下軍營本來就是他下的旨意,如今出了這件事也有他的責任!縱使他跟這個四皇子素日里不甚親近,亦然無法蓋過他們是親生父子的事實!

  明佪為人自大,做事張揚慣了,崇文帝多次管教他不聽,終究馬有失蹄……


  然這些都不是令崇文帝存疑的地方。


  悲痛之餘,崇文帝的心思活絡紛飛,這海硯山上的刀聖閉關多年,世人都傳刀聖餘生都會在閉關中度過了,畢竟那愛刀如命的老傢伙想要練刀練成仙人上九重天,怎麼會突然出關呢?還有,這明佪即便再張揚,也不能蠢到自己跑去北遼吧?

  崇文帝心火翻湧,這一深想不免得引起頭疼,若是往日遇上這情況,梅承庭一定在他身邊安慰幾句,有梅承庭在,崇文帝心裡總會舒服很多。


  如今不一樣了啊,東海邊關的那人頻頻出手,梅承庭親赴靈州平亂,崇文帝曾經最倚仗的二姐明梵嵐也無任何消息,最疼愛的三皇子染了疾今日辰時太醫才去看過,二皇子雖然被關了禁閉但手下動作就沒停過,明昉還遠在江南、明楽年紀太小無法為崇文帝分憂,大公主又在白州學藝、三公主去年跟崇文帝賭氣跑去了蘋都……


  放眼整個上京,崇文帝第一次覺得自己心孤。


  明佪啊……朕的明佪……


  「查!」崇文帝怒目圓瞪,幾乎吼出來:「給朕查清楚,明佪為什麼會突然去北遼,是受了何人的蠱惑,那個刀聖又是為何突然出關!徹查!給朕徹查!」 大理寺巡探首從沒有見過崇文帝發這麼大的脾氣,他連忙拱手跑了下去,策馬出宮回了大理寺,生怕波及自己,到國寺府之後,他連忙稟報給徐三津這狀況,徐三津大手一揮,令徐攬風徹查此事,隨後帶著徐攬雲去查閱有關這位刀聖的卷宗了。


  目送著大理寺巡探首離開的崇文帝急火攻心,他動了動嘴唇,「噗——」噴出一大口稠血來,隨後趴在桌上昏死了過去……


  鴻暘連忙上前查看,見崇文帝猝然暈倒,他吹響指尖的飛鴿哨子,喚來了探鴿老人。


  「師父!陛下他……」


  「不必多說!為師在這裡守著,你快去尋太醫!」


  皇宮很快就亂成了一團粥,穿梭在宮闈中忙碌的眾人此刻還不知,崇文帝聽聞四皇子死訊后陷入昏迷的消息,很快就被有心人傳了出去……


  北遼,皇宮帝師府,灼棋院。


  一襲素衣灰氅的崑山夫人坐在她慣來喜歡的那窗口下,抬眼看著那漫天無邊的風雪飄落,緩緩飲下一口熱茶,熱茶氤氳的霧氣發散在空中,一瞬就不見了。


  北遼的天,冷至如此。


  她身上的氣息是殺伐隨意的恬靜,矛盾又吸引人,恰如院中的那棵丹砂梅,在這蒼茫無垠的白中,是那樣的特別,絢爛得灼目。


  佩戴著鋒刀的老者大咧咧走進屋裡,坐在了屋中的蒲團上,他這個人很是古怪,每次來這灼棋院,都只是坐在軟塌下的蒲團上,崑山夫人也不勸,她師叔啊,誰也摸不透。


  「嗨呀,外頭這天兒真是越發冷了,我今早去了趟崑山,那冰碴都結了一尺厚了,進山還得用刀給劈開,不然走兩步就得打滑,老骨頭不禁摔,一摔就碎咯……」老者開著玩笑。


  崑山夫人朝他笑笑,「那師叔要小心些走路,近年來北遼是愈發的寒涼了。」


  「寒涼?頭一次見你用這詞來形容天氣,抑或者你說的壓根就不是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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