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７４章 禦夢殘殺，自毀情分
整整兩年，她興風作浪將中土世界攪得血雨腥風，戰事不斷，再差最後一步就會爆發全麵戰爭，她卻由最初對他的戲謔轉變為深深迷戀。
她不想再與他為敵，就約見他平心靜氣一談，想要嫁給他。他沉默了一個多時辰，臨別時點了頭。
就這樣，他自廢武功，服下她親手飼養的噬心蠱，發誓終生不得負她，而她設計詐死，偷偷隨他回到修羅城，按照約定她終生不得再踏出修羅城半步，也不得再施展巫蠱之術和一身武功害人。
本以為源於利益交換的一場婚姻，不會有幸福可言，起初他也的確對她相敬如冰，夜夜和衣而眠，連一丁點碰觸都沒有。
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才情和俯就，漸漸打動了他，他倆的關係終於升溫，有了夫妻之實，甚至還有了孩子。
他自廢武功後身體總是不適，對她和孩子卻不嫌勞煩，溫柔體貼至極，吃穿用度都親自為母子倆打理，甚至為他倆洗澡洗發，修剪指甲，親自教兒子寫字習武學醫，有事沒事總喜歡將她和兒子抱在懷裏。
他倆還有他們的孩子，都擁有最好的顏值，他倆不管是武學醫學和才藝方麵的造詣，又無人可及，夫妻情深，兒子又那麽可愛聰敏，整個修羅城誰不豔羨他們一家三口？
整個天下，也都將他倆奉做最理想的神仙眷侶。
那隻食夢貘從她十二歲去中土世界開始就也跟著來到了中土，自始至終都不離不棄的跟隨著她，看到她和夫君感情那麽深，它就忍住了心底的酸意，默默待在她身邊，實在太無聊了就逗逗她的兒子。
最美好甜蜜的婚後時光在那個四歲的小丫頭漠櫻到來後，一點點土崩瓦解。
小丫頭臉皮厚得很，仗著洛君曦對她父親和整個家族的愧疚之情，白天黏著她，要他手把手教她讀書習字學武學醫，晚上還死皮賴臉的賴在他被窩裏要他抱著睡。
等那丫頭稍微大一點，他逼著她保持該有的距離，她就想盡辦法賣乖討巧，不斷設法破壞師父師母的感情，以至於他倆相見兩生厭，最終反目成仇，而她，則在十五歲那年無恥的與他有了實質性的關係。
用身孕逼他休妻，他不同意，她便殘忍的害死了師母的小寵物食夢貘。後來，她給他妻子下毒下蠱，用盡各種手段謀害，甚至在他妻子的心髒裏種下噬心蠱，並且以她的心髒為藥鼎，煉製最邪惡的藥蠱謀害他的兒子，逼他就範。
最終，師母受盡蠱毒和藥鼎噬心之苦，以最為慘烈的方式死去，師父對著師母的屍體發下誓願，一定要將那個不肖徒兒千刀萬剮！
一望無際的冰海，洛君曦抱著妻子的遺體，執劍看著他親手養大的白眼狼徒兒漠櫻，悲憤欲絕，該不該一劍刺死她為愛妻報仇？該不該？！
漠櫻，你罪孽深重，厚顏無恥，還有什麽臉麵苟活於世？還要師父親自動手麽？你，自裁吧！
忘恩負義，不顧人倫，自己還好意思活下去麽？！
奇石森林中所有人都深陷在食夢貘的法力和輝久夜的怨念設下的最精妙絕倫噩夢中，宛如那個十惡不赦的漠櫻就是自己，一個個自責羞愧不已，舉起手中的刀劍，對準自己心髒，就要狠狠刺進去。
師父所愛的人，不是自己嗎？為何會是他的妻子輝久夜？楚淩霜在混混沌沌中手上的動作有所遲疑，還記得在一個水晶般的灼熱大球裏邊，洛恒不是告訴自己，師父真正動心的人是徒兒，不是妻子，師父在三十四年前，不是已經慘死在海島上了嗎？
為何今日會抱著妻子的遺體，向徒兒索命？！
不對，不對！一定是哪裏出錯了！楚淩霜竭力抵製自裁的念頭，狠狠一咬自己舌尖，想要保持清醒。
然而，她剛剛有所驚醒，就被食夢貘和輝久夜察覺，一縷淩厲無比的笛音突兀萬分的狠狠劃破她耳膜，轟的一聲，她一陣耳鳴，繼而腦子裏一片空白，鮮血從耳朵和眼睛裏溢出，甚至指縫裏也不斷滲血，痛得昏厥過去。
洛九天和沈崢也意識到不對，竭力想要掙脫錯誤的指令，可是還沒有來得及作出有效應對措施，就也被食夢貘和輝久夜狠狠用笛音摧毀神智，重傷暈厥倒下。
剩餘的人，完全不知道真相是什麽，對輝久夜製造的幻境和指令沒有任何疑心，一個個愧恨欲死，傀儡般聽話的揮劍自裁。
就在這時，一道清醇磁性的男子聲音從遙遠天際傳來：“輝久夜，何苦遷怒無辜？”
“君曦？”輝久夜既震驚又悲憤：“為了她和你們的孽種，你竟然衝破封印來了？洛君曦，這三十四年來，你不是不願意見我麽？你寧願魂魄被我和食夢貘禁錮在陣法之中，不得輪回，也不得逃逸，日日遭受最殘酷的懲戒，你都不為所動，今天終於待不住了？”
“輝久夜，你恨的人是我，何苦荼毒別人？就算你要我和櫻兒的子嗣陪葬，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你不該讓幾百名無辜之人陪葬。”
“無辜？誰不無辜？洛君曦，我搭上一生，換來了什麽？你不是俠義為懷麽，為了消弭戰禍不惜搭上你自己一生，我偏要讓這些人因為你而全部葬身於此！我要讓你永遠心懷愧欠，永生永世不得安息！你欠天下人，更欠我！”
他倆都已經是死去多年的遊魂，此刻用魂力對話，別人根本一個字都聽不到，輝久夜說著便再次吹奏笛子，指令眾人自裁。
從天際匆匆趕來的洛君曦，手中長劍脫手而出，從幾千米高空倏然而至奇石迷陣上方，萬丈光芒自夜空籠罩而下，將整個迷陣都映照其中。
輝久夜一驚：“你不是自廢武功了嗎？為何還能施展如此強盛的劍法？莫非當年你騙了我？！”
“我無法喜歡你，可是，也從來沒有騙過你。”洛君曦幻化出的身影稀薄至極，時聚時散，無雙風華早已模糊不清。
可是，記憶中他的卓然風姿，還有秋水皓月般的眸子，依然深印在輝久夜腦海深處，讓她渾身顫抖，聲音哽咽：“君曦，你是在用最後的殘魂碎魄施展幻滅之劍麽？你不怕灰飛煙滅，再無輪回？”
“我要輪回何用？輝久夜，能否放過這些人？我不想讓你一起湮滅。”
“湮滅？洛君曦，你以為你有這個本事麽？就憑你最後的殘魂碎魄，也配與我同滅？”
“我當年自廢武功，廢的是身體，並非魂魄。你明白嗎？”
“什麽意思？”輝久夜聲音發顫，隱隱猜到了什麽，卻不敢相信。他怎會甘願為她受盡摧殘？
洛君曦不想解釋什麽，淡淡道：“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撤陣離開，放過他們，也是放過你自己。”
“不！洛君曦，不說清楚，我絕不罷休！”
“沒什麽好說的，收手吧，離開她的身體。”
“你還是最關心她的死活，我偏不離開！洛君曦，既然我從生到死，都得不到你的心，何不一起湮滅？！讓漠櫻和你們的後人，還有在場所有人，都為我們陪葬！”輝久夜歇斯底裏哭叫。
洛君曦沉默片刻，終是歎了聲：“我也不是不曾嚐試接受你，隻是，在最後一刻，你讓我失望了。”
輝久夜一震：“什麽時候？！”
洛君曦苦笑：“成親的前兩個月，我總也忘不了慘死在你手裏的無數冤魂，你的狠毒和謀略，都讓我嫌惡，夜夜與你同塌而眠，我感覺自己像睡在血泊中一樣，夢裏夢外都是那些死不瞑目的殘屍。”
輝久夜看著他曆經生與死，不管生前還是死後，都在遭受最極致殘虐，卻依然璀璨清亮的雙眸，百味雜陳：“我知道，我罪孽深重，殺戮太多，你絕不可能喜歡如此血腥的女子，所以你一直和衣而臥，不肯與我有任何肌膚相觸，我一開始就有心理準備。”
洛君曦目光從她臉上移開，投向星空：“不管你如何營造浪漫旖旎氛圍，我都不想與你靠近一步，隻勉強耐著性子陪你撫琴對弈，作畫寫詩，或者陪你去山中遊玩，整整兩個月，連指尖都沒有觸碰過一下。看到你總是在後半夜以為我睡著後，獨自披衣出去，在無人之處啜泣，自殘，我心裏也有愧。我嫌惡那個滿手血腥的你，但是，也是我親口答應娶你，便應該盡到夫妻的本分，試著接受你。”
輝久夜難以置信的回想到了什麽：“這麽說，在我拿修羅城所有弟子性命逼你就範的前幾天，你的反常，其實是準備接受我？難怪，那幾天你看我的眼神不再那麽疏離冷淡，雖然充滿掙紮，卻有了些溫度。可惜，就差那幾天，我沒有耐住性子，用最厲害的毒和蠱，害死了幾十個修羅城優秀弟子，你當晚終於與我有了夫妻之實，可是也是從那一晚開始，你對我的態度比最初的還要冷漠，甚至，再也不願意正眼看我一下。”
洛君曦淡淡道：“我以為你已經收起殺戮之心，而你背棄使命隱姓埋名留在修羅城的犧牲，夜夜失眠獨自落淚的淒楚，都讓我內疚，我本來已經決定放下兩年來親眼所見的那些來不及阻止的血腥遺恨，與你好好做一對真正的夫妻，回報你的隱忍付出，可是你卻突然殺了那麽多無辜弟子，我不得不拿身體滿足你，免得你牽連無辜，從那時開始，我的心便冷了，與你親熱這種事，成為最寒心最恥辱的事情，夫妻不該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