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７１章 解印成全，刺心難死心
冥越凝望她良久，揚起手掌。
楚淩霜閉上眼睛，等著他一掌斃命，然而等了良久，最終他的掌心卻隻是輕輕摩挲在她臉頰上，她疑惑的睜眼看他，隻見他目光悲涼複雜的深深凝視著她，淚光隱隱。
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控的冥越，在她和世人眼裏，他一直是那樣的高高在上，清冷淡漠，總是無悲無喜的樣子，似乎已經參透了世間一切。
他這樣悲涼無奈的眼神，讓她心頭驀然一痛，愧疚更甚。從她寄魂重生至今，她的一切，除了自身才情和烈陽、明月真氣，其他的，幾乎都是他教給她的，而她，從來沒有回報過他一分一毫。
“師父……”感動歸感動，她卻無法妥協，心頭酸痛愧恨，囁嚅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冥越凝視她半晌，手指流連在她發間，歎息道：“也許，是為師錯了。十年前煉製恢複影兒神智的靈丹被溯寐所毀，我就該接受她成為癡傻兒的結果，可是我卻始終忘不了最初的她，和每一世輪回中清雅靈透的她，總奢望讓她恢複該有的智力，以至於親自將她咬死，將你的魂魄牽引到她體內。可能從我太過苛求最完美的她開始，我和她的千年情緣，就已經走到了盡頭。情緣已經被我親手所毀，我留在塵世還有什麽意義？”
“師父！”楚淩霜又心驚又心疼，膝行兩步抱住他的腿，仰頭看著他：“師父，你還有神月宮數萬新弟子，你還有徒兒和迦葉。”
“你說你不是她，這塵世對我來說，便已經不值得留戀。不用哭。”冥越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淚珠：“影兒，你可知道你的胸為何停止發育，也從來不會有月事？”
“什麽？”楚淩霜驚愕，繼而麵紅耳赤，不自在的避開他目光：“男女有別，師父怎能問這樣私密的問題？”
冥越也有些不自然，輕咳一聲，微微側過身子，道：“是我在你十四歲生日那天，給你下了奇寒之藥，終止你的發育。”
“為什麽？！”楚淩霜震驚萬分：“師父，你知不知道，我因為這裏太小，又不會受孕，有多自慚形穢嗎？”
冥越歎氣道：“我也是沒有辦法，影兒的智力一直停留在三歲那樣被姨母所害時的水平，可是她的身體卻和正常孩子一樣逐步發育，我受不了她懵懂天真如初，卻一點點展現少女身段的樣子。如果她一直不能恢複智力，我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對一個三歲智力的孩子產生那種念頭，這太可恥了。我本來就沒有想過要子嗣，我隻想在她長大時，與她雙修，一起追求長生不老的神仙之境，可她的智力停留在了幼兒時期，我怎能對著一雙幼兒般天真澄澈的眼睛，行雙修之事？所以我便給她下了最厲害的宮寒之藥，終止她的發育，想和她永遠隻做最單純的師徒。”
最初的震驚悲憤過去，平靜下來的楚淩霜理解了冥越的無奈和痛苦，歎氣道：“師父，你真傻，難道你就這樣伴著一個智力和身體都先後停止發育的女孩過一輩子嗎？你有那種需要的時候怎麽辦？”
正沉浸在悲傷中的冥越被她這樣大膽直白的話驚得被口水嗆到，咳嗽道：“影兒，你……你真不害臊！”
“這有什麽啊？隻要是人，不管男人還是女人，不都有這種需求嗎？師父，你忍得不辛苦？”
冥越受不了的嗬斥：“閉嘴！為師不想聽到你這種毫無遮攔的話！記住你是女孩子！”
楚淩霜嘟嘴道：“我算什麽女孩子？像是怪物還差不多。”
“影兒，你很介意停止發育？”
“你說呢，師父？”
冥越沉默良久，取出一個小小的紋飾精美紅色小瓷瓶，從裏邊倒出一粒紅光流轉的藥丸：“既然如此，吃了它。”
“這是什麽？”
“可以讓你恢複正常女孩子身體狀況的暖宮靈丹。”
楚淩霜心頭一顫，又喜又驚的服下靈丹：“師父言外之意，是決定放手，同意我嫁給沈崢了嗎？”
“影兒……”冥越欲言又止，終是歎氣點了下頭。
“耶！謝謝師父！我愛死你了！”楚淩霜驚喜欲狂，一下子跳起來，抱著他的脖子，踮起腳尖用力在他唇上一親：“謝師父成全！”
“髒死了！滾開！”冥越一把推開她，用力擦了擦自己的唇，苦澀一笑：“既然不願意做我冥越的女人，就不要與我有任何肌膚之親。”
“是，師父，徒兒謹遵師命！”楚淩霜開心無比的轉身就要飛去找沈崢。
冥越叫住她：“等等。”
楚淩霜一驚：“師父反悔了？！”
“不是，你站好，我打通你腹部被封印的那部分功能。”冥越說著將掌心放在她腹部偏下的地方，灼熱無比的真氣洶湧匯聚到那裏，一點點驅散楚淩霜身體深處的奇寒和微微酸痛。
一刻鍾之後，他收回手掌，嫌惡的拍了拍掌心，彈去並不存在的塵灰。
楚淩霜嬉笑道：“師父裝什麽高冷和潔癖啊，我明明看到你耳根都紅了。”
冥越身子一僵，一言不發走開。
想要放手忘情，談何容易？與她肌膚相觸的時候他又如何能無動於衷？可是，既然允諾了她放手，從今往後，他便絕不可再泄露半分情愫！
見楚淩霜蹦蹦跳跳的返回，沈崢不禁好奇：“霜兒，你們談些什麽？”
“師父同意你我的婚事了，”楚淩霜說到一半，忽然壓低了聲音，湊在他耳畔低語道：“沈崢你知道嗎，這具身體並非先天有缺陷，是被師父用藥物封印了，所以才停止了發育，現在我已經恢複正常。”
沈崢驚喜不已，將她抱了起來：“當真？”
“騙你是小狗。”楚淩霜摟著他脖子，也不管眾目睽睽，在他唇上就是一吻，咬著他耳朵用最小的聲音道：“我以後會有受孕能力的，你想要兒子還是女兒？”
沈崢臉色微紅，不好意思去看眾人的異樣目光，小聲道：“女兒，像你一樣的。霜兒，能不能別在這麽多人麵前沒羞沒臊？”
楚淩霜稍微收斂了一些，卻還是執意與他手指相扣，輕快無比的趕路。
她就是要讓容遠和沐流雲看著，讓他們覺得刺心刺眼，早點對她死心。
既然師父可以放手，相信容遠和沐流雲也終有一天會戒掉她，那樣她和沈崢就能無牽無掛無愧無欠的在一起。
隻是，當她的視線落在修羅王懷裏依舊昏厥著的洛傾顏身上時，心底還是難以名狀的疼痛不已。
容遠和沐流雲都是那種誌在天下的英雄，君主，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分散情殤之痛，洛傾顏卻不同，對那些完全不感興趣，他一生所求隻有感情，不管是親情還是愛情，他都太執迷太癡狂。
不想傷他的心，可是，她也無法勉強自己接受他呀。她做不到一心二分，更不可能舍沈崢而就他。
洛傾顏，我該負你，還是……楚淩霜在心底歎息一聲，還是負你吧。
容遠邊走邊神色複雜看了楚淩霜一眼，保持著絕對沉靜理智的樣子，大步前行，極力壓製著心頭酸痛。
滄瀾山一別之後，他曾經忐忑不安的期待著她有身孕，那樣他和她就有了牽絆，也許就能娶她，可是後來聽說她和沈崢也有了一次親熱，依然沒有傳來她懷孕的消息，他漸漸也就不再奢望那曾經的一夜能夠改變什麽。
這十幾年來他一直謹遵父親教誨，全部心力都投在芳華齋和天下大業上，除了曾經為羅小蟬的死痛不欲生，他沒有過任何雜念，可是對楚淩霜心生仰慕之後，他的心便有些不受控製的亂了，無法做到絕對理智。
不管他在霽月山莊，還是朝堂上，或者沙場上，隻要有一點點空閑時間、多餘精力，都會情不自禁想念楚淩霜，想得他心髒疼痛，有幾次甚至犯病。
怕父親知道真相會再次對楚淩霜不利，他一直都死死瞞著，心疾再嚴重都不敢倒下，就算實在支撐不住，也會設法讓人相信是領兵打仗時過於耗費心力或者受傷太重引起。
淩霜，我不會放手的，絕不！除非我死！
可是，萬一到死都無緣呢？容遠不禁想起父親對羅小蟬的殘忍和對親生女兒淩霜的狠絕。
他對她表現得越執著，父親就會對她越忌憚狠辣，自己是不是該在人前隱藏起對她的過度在乎，盡量降低父親對她的忌恨？
收複容氏天下，洗刷四十年前大秦沈氏昏君株滅容氏九族的奇冤慘案，是他和父親畢生目標，可是愛慕淩霜保護淩霜也是融入他骨血的信仰。
不管最終能否打動她的心與她在一起，他都得留下足夠餘地，為她謀好退路。他寧願自己去死，也不願意她再次因為父親遭遇不測。
自己身邊的心腹，十之八九都是父親培養起來的，他有任何異動和不適，父親都會第一時間知道。
這次衝動的丟下戰場上幾十萬將士，放棄唾手可得的突厥疆域，日夜兼程趕來西疆，雖然在最危急關頭救了她，免她受辱慘死，可是，也已經為她埋下最可怕最殘酷的禍端了吧？他越喪失理智，父親對淩霜的殺意就越濃烈。
越想，容遠越憂心，以至於連沈崢和楚淩霜就要成親的悲痛一時間都忘了，強忍著再也沒有向她那邊多看一眼。
他的每一分神情變化，沐流雲都暗自留意，不禁愈發心驚欽佩。
這小子，定力實在驚人。不管軍事政治處境如何，他都不動聲色，就算是最折磨人意誌的兒女之情，他也能極力克製，盡量不讓情緒外露。
他和沈崢，都是他沐流雲最強大的敵人，一個是政治上的最強敵，一個是情場上的第一勁敵，在必要的時候，是不是該將他倆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