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６１章 一咬破夢貘，誰不無辜
難道，除了他們，所有的一切都是凝固靜止的？
這是一個絕對靜止的封閉時空，還是一切隻是幻象？
眾人想不明白，用刀劍劈斬，沒有帶起一絲風聲和勁氣。在地麵彈跳，或者掠向空中，都激不起一絲氣流波動，甚至，連影子都沒有。
修羅王一刀暴烈的飛旋而出，想要將那七隻煩人的小雀滅了，可是，炫亮的刀漩過處，宛如一滴水融入大海，激不起一絲漣漪，因為那樹和鳥全部都消失了。
他飛身接住自己的寶刀，狠狠劈向空中，靜止的那些死魂靈都倏然碎裂成無數碎片，然後消失。
這時眾人驚悚的發現，四周再也沒有任何異物，除了他們自己，不分天上地下，到處都是灰蒙蒙的混沌一色，沒有星空，沒有樹木沙土山石，就連他們自己，是否存在，也漸漸成了疑問。
自身的存在，是真是幻，這個念頭一經出現，便不可遏製，無盡的虛空無力感襲來，所有人的腦子都渾渾噩噩起來，一個個身子虛軟無力，搖搖欲倒。
頭腦混沌的楚淩霜掌心還貼著沈崢的心髒，心跳如此強勁有力，他的存在不是幻覺吧？在他後頸上狠狠一咬，用力之大，將他一小塊肉生生咬掉。
沈崢猛然驚醒，嘶的一聲：“死丫頭，想吃肉麽？”
“嗯，人家餓死了！”楚淩霜長劍脫鞘飛出，用盡全身之力，激射出去近千米，隻聽啊的一聲慘烈至極叫聲，無邊幻境突然卡啦一聲坍塌，灰蒙蒙混沌無邊的景象瞬息退潮般散去。
墨藍色的星空，血紅色的群星和圓月映入視野，放眼四望，浸透了血汙的紅色沙土一望無際，到處是腐屍和森森白骨。
這才是他們熟悉的世界，眾人悚然清醒過來，方才的一切，竟然隻是一個虛設的空無幻境，差點就將眾人的意識拉入渾噩昏睡之中，在無知無覺中全部葬身幻境裏。
他們循著慘叫聲找去，隻見一頭身體像熊，鼻子像象，眼睛赤紅，尾巴像虎的怪物，心髒處被楚淩霜的劍穿透，已經氣絕身亡。
這究竟是個什麽邪物？無人知曉。
洛九天仔細端詳半天，忽然咦了一聲：“這……有點像那個東瀛公主書房裏一幅畫中的怪物，似乎叫食夢貘？”
東瀛公主自然是指他的母親，五十年前那個攪動東土世界風雲的絕世奇女子，也就是洛君曦的妻子。
食夢貘是東瀛世界傳說中的一種怪獸，喜好吞噬人的噩夢，更喜歡給人製造走不出的夢境，讓人在無知無覺中死於它製造的幻境。
楚淩霜不禁吃驚：“難道說，菩提王和東海之上的那個東瀛國有勾結？否則他怎會得到這隻修煉有成的食夢貘相助？”
洛九天臉色微微有些發白，還有一種可能，不過，他不敢相信，寧願那隻是自己多慮了。他壓下心頭的強烈不安道：“也許吧。像菩提王這麽殘忍瘋狂的人，什麽事做不出來？”
冥越沉思道：“冥烈雖然不擇手段，心氣卻高得很，他應該不至於作出勾結東瀛國的事情，那個海盜國家，向來被他深惡痛絕。”
洛九天心一沉，如果不是菩提王雇請了東瀛高手，那就隻有一種可能，可是，她不是已經死了三十多年嗎？
看著他凝重憂慮的神色，楚淩霜頓時明白了什麽，也是一驚：“洛城主，難道是你母親化作了厲鬼，寄魂在這天隕矩陣裏，想要將她痛恨的人全部滅了？她最恨的人，不是漠櫻嗎，為何會對我們下手？”
她這句話一出，四周呼的一聲，刮過一股森寒無比的腥風，寒意蝕骨。
天上那輪血月，顏色更加濃烈。
一道窈窕黑影從高遠的夜幕深處飛來，遙遙望著，宛如從血月之中淩虛而來，衣袂翻飛，血氣繚繞。
然後落在一株龍血樹上，一雙紫芒流轉的絕美眸子冷冰冰睥睨著眾人，鬆軟華美的一襲紫黑色長裙，右手掌中一柄赤紅色的長劍，左手掌心裏托著一隻小小的食夢貘。
她的五官，說不出的精致高雅，每一處都無可挑剔，組合在一起，更是妙絕天成，就連容顏最是絕美的漠櫻和她一比，也黯然三分。
她的臉上，看不出一丁點喜怒之色，一雙勾魂奪魄的絕美紫眸沉靜無波，卻又蘊含著無與倫比的輕蔑之意，似乎世間眾生都讓她不屑一顧。
果然是那個東瀛公主！洛九天大驚，立即上前擋在所有人前麵：“你想做什麽？”
紫衣女子眉目不動：“滾開！別忤逆我，我也許會考慮饒你不死！”
“洛恒活到這把年紀，死活已經無所謂，求母親大人饒過傾顏。他是你的親孫子，和漠櫻沒有一丁點關係。”
“和漠櫻沒有任何關係？洛恒，你和你爹，真讓我覺得惡心！從你和漠櫻有了實質性關係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我的兒子，至於洛傾顏，他是在你睡了漠櫻之後，才生下的孩子，就算他的母親是雲湘兒，不是漠櫻，也讓我作嘔！”
洛九天麵色慘白，跪下道：“我自知惦念漠櫻有違倫常，和母親感情生分更是不對，我願意一死贖罪，請母親大人別遷怒傾顏，他完全是無辜的。”
“他無辜？我輝久夜為了洛君曦放棄自己毀滅東土世界的使命，一身顛覆天下無敵手的本領都付諸塵土，甘願詐死，隱姓埋名陪他平平淡淡終老修羅城，卻遭到他的嫌棄，待我冷漠如冰，我就不無辜麽？你們一個個避我如蛇蠍，可知我心裏有多恨多苦？”
洛九天壯著膽子道：“我爹為什麽不喜歡你，你難道就沒有自省過嗎？”
“自省？”
“若非你手段狠辣，心機深沉，我爹怎會對你敬而遠之？”
“在傾心於他之後，我何曾在他麵前做過心狠手辣之事？我將自己一身的刺，滿腔的抱負，都收斂起來，為他百般屈就低伏，是他從始至終，對我冷淡漠視，新婚之後，更是與我約法三章，互不幹涉。這就是他的夫妻之道？洛恒，你是我差點丟掉性命才生下來的孩子，你的心卻一直向著他和漠櫻，你何曾站在我的立場上思考過？”輝久夜紫色雙眸漸漸染上血色：“兒子和夫君一樣，都不待見我，我怎樣對待你們這對父子都不為過！”
“做兒子的的確不該對母親敬而遠之，可你實在讓我感覺恐懼壓抑，我沒有辦法親近你。”洛九天抬頭打量她：“你如今是鬼魂？”
“我三十四年前就死於洛君曦之手，你不是不知道！”紫衣女子輝久夜冷笑一聲：“我對他一忍再忍，他卻始終隻對那個小賤人念念不忘，從生到死，都隻為她綢繆一切，甚至她墮落成那樣，他都不嫌棄，甘願為她受盡世間一切痛楚。我要讓他看看，他所在乎的人，還有後代，都是什麽下場！”
“就為了報複，你便投靠菩提王麽？”
“菩提王算什麽東西？！我輝久夜根本不屑於見他，更不會與他談判合作，我隻不過看中這萬年不遇的最血腥戰場，竟然有數百萬最鮮活的生命在短期內葬送在此，這裏的死魂之氣太濃烈，正適合我汲取力量殺死你們這些人，滅我心頭之恨！”
說完，輝久夜掌中血劍一揚，一道紅色霹靂哢嚓閃過天際，眾人慌忙躲閃，依舊有幾個人被橫貫天地的血色劍氣劈中，血肉橫飛，死於非命。
她又一劍劈過來時，正對著洛傾顏，修羅王一飛衝天，寶刀劃過彌天光弧，在空中與她的相擊。
哢嚓嚓爆閃萬道炫目火星，刺得眾人眼睛流淚，噔噔噔後退幾百米外。
修羅王氣血翻湧，輝久夜的身形幻滅不已，最終，再次凝聚起來，冷笑道：“不錯！作為人類，功力達到這般境界，實在千古少見！再接我一劍試試！”
血劍一揚，再度劈下。
她雖然是厲鬼凝聚的幻體，可是她有最強烈的怨念，和戰場之上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邪惡能量，修羅王功力再強畢竟是血肉之軀，不可能擁有永不枯竭的力量。
洛九天洛傾顏沈崢容遠沐流雲方禦天等人立即飛身而起，刀劍齊出，迎戰輝久夜那一劍。
遇到抵抗的力量越強，輝久夜血劍上汲取的能量就越多，她一聲冷笑，劍身上爆開億萬道刺目血色炫光，就像一朵暉映天地的最碩大煙花砰然炸開，方圓千裏頓時都被這驚人的光瀑彌漫。
地麵上，衝擊出一個方圓數百丈的巨坑，眾人全部陷落其中，輝久夜執劍在手，冷冷俯瞰著他們：“一群可笑的螻蟻，我擁有不了的圓滿情緣，你們怎配擁有？！都下地獄吧！”
飛身而起，又是一劍淩空劈斬而下，血色劍氣橫溢八方！
一直不曾出手，隻靜靜觀察輝久夜出劍的冥越，手指淩空狠狠橫豎交錯劃過，銀白色的混沌神劍現形，懸浮空中。他接劍在手，脫手激射而出，嗤的一聲，這千古第一神劍以無與倫比的霸氣速度撕裂時空，刺穿輝久夜的心髒。
她一聲慘叫，血氣四溢，身體驟然潰散。在她出招時，盤踞在她肩頭的那隻食夢貘，見狀嗷的一聲，吐出血霧，四周頓時伸手不見五指。
等到血霧散去，巨坑上方，已經不見了食夢貘和潰散的輝久夜殘影。
眾人飛出巨坑，放眼眺望四方，黑色的紅色的各種煙霧一陣陣漫過，被腥風刮得聚散不定，無數死魂靈的影子無聲無息向著東北方向洶湧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