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４９章 記憶漸醒，惡毒埋蠱
他無怨無悔卻哀傷悲涼的神色與語調，讓楚淩霜心髒猛地一抽，鼻子微微泛酸，眼前這少年的臉，為何有種熟悉的感覺？究竟是在哪裏見過？他們是不是很熟？
她極力回想，腦部刺痛不已，隻覺一時空白一時陰影，混沌無序，讓她痛不欲生。
容遠趕緊扶著她在院子裏坐下，將那些畫稿和詩作全部拿出來讓她看，輕聲道：“霜兒，不要回想以前，你不是喜歡詩詞書畫麽？看看這些喜歡嗎？”
楚淩霜坐在溫暖的朝陽裏，低頭翻看著這些畫卷詩稿，有好多字，她都已經不認得了，容遠便坐在旁邊耐心的教她，在她小小的掌心裏書寫，她癢得咯咯直笑，不過，因為天生對這些東西喜愛，且領悟力極強，所有的字句隻要教過一遍，她便記住了。
洛傾顏站在不遠處，靜靜看著她，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天真快樂的一麵，他心底的嫉妒和酸澀漸漸的消散，忽然有些明了沈崢為何沒有來爭搶她。
也許，沈崢是想從小就活在父親陰影下的她，能夠真切體驗一下無憂無慮的童年，而容遠，對她也足夠尊重和疼愛，並沒有趁著她智力受損，對他的依賴前所未有的強烈時，就作出過分親昵甚至親熱之事。
輕歎一聲，他轉身要走，楚淩霜忽然抬頭叫住他：“可以吹笛子給我聽嗎？”
洛傾顏一震：“你想聽什麽？”
“這上麵的詩詞，可以嗎？”楚淩霜看著他腰間的玉笛，滿含期待的問。
洛傾顏一笑，在她身邊坐下，看了看那些詩作，一首一首的按照該有的音律吹奏。
楚淩霜一邊仔細聆聽，一邊對照著那些詩句和畫作凝思。
容遠心思微動，起身回屋抱了古琴出來，與洛傾顏合奏，清亮空靈的笛音與清雅悠揚的琴聲交相輝映，意境妙絕，也將城樓那邊隱約傳來的呐喊廝殺聲完全壓住，讓楚淩霜所處的環境清靜溫煦無比。
她全神貫注翻閱著這些畫作詩作，全部記在心裏之後，閉上眼睛集中全部注意力品味琴聲笛音，或磅礴激昂或繾綣婉約的各類意境在腦海裏沉浮來去，遺失的琴棋書畫功底，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慢慢複蘇。
不再頭痛難忍，隻是輕微的刺痛，當中午時分，這些曲子她全部聽過一遍之後，連隱隱的刺痛症狀也沒有了，她凝神看著洛傾顏，試探著問：“我是不是為你唱過一首歌？”
洛傾顏心跳驟然加快：“你還記得歌詞嗎？”
楚淩霜極力回想道：“我記不清了，隻記得當時身邊有好多鮮花，陽光非常明亮煦暖，無數蜂兒蝶兒縈繞在我們身邊，對嗎？”
洛傾顏眼睛不禁微微一濕：“嗯，那時你坐在百花叢中且彈且歌，我就嚼著紫茉莉躺在藤椅上聽著，那天的情形簡直像是一場夢。”
他怎能忘了那時的一點一滴？那是他這一生最美好的記憶，不知道回味了多少次。
那時他閑閑的躺著，細細聆聽她清潤空靈的歌喉，品味那詞中深意，陽光那般暖，心情那麽甜，不知不覺就沉沉睡去。
楚淩霜見他傷感緬懷的樣子，不由問：“能夠告訴我歌詞嗎？讓我試試能不能重新彈奏下來。”
洛傾顏含笑點頭：“好。想不起來也沒關係，別勉強自己，我不想看到你頭疼難忍的樣子。”
洛傾顏提醒罷，便將歌詞背給她聽：
“寒暑難染世故，光陰深貯天真。
誤惹塵緣費情思。衷腸終不悔，驕狂縱橫行。
我與紅塵不欠，紅塵於我無困。
千秋不改輕此身。來是神仙姿，去為冰雪心。”
寒暑難染世故，光陰深貯天真，千秋不改輕此身，來是神仙姿，去為冰雪心。容遠仔細咀嚼這歌詞，心底不覺一痛，神色複雜的看著她和洛傾顏。在她的眼裏，洛傾顏竟然如此美好，她對他是不是已經傾心？
見楚淩霜起身，容遠心裏隱隱感覺到不好，怕她會恢複對洛傾顏的記憶，可是，他的驕傲和憐惜卻讓他興不起任何阻擾她記憶複蘇的舉動，他讓出位置，讓她在琴台前坐下，嚐試著彈奏這首特意為洛傾顏所作的歌。
琴聲從生疏到流暢，記憶之海一旦破開一點點縫隙，便會一發不可收拾，楚淩霜腦海裏清晰地浮現出那天的情形，似乎還有和他在一起的很多場景，隻是一時之間她回想不起來。她唯一確信無疑的是，眼前少年的容顏，和她記憶裏的，已經相差太遠，更消瘦，更憂傷，她不禁走過去，蹲在他麵前抬眼看著他：“傾顏，你為何會變成這樣？疼嗎？”
洛傾顏輕輕搖頭，顧不得容遠在一邊看著，一把將她抱在懷裏，聲音有些哽咽：“真好，我還留在你的記憶裏。如此，我死也無憾了。”
“不要死！”楚淩霜一驚，抬手捂住他的唇：“不許死！我希望對我好的人，都好好活著，我不能失去你們任何一個。”
容遠隻覺一陣悲哀：“霜兒，你要接受所有愛慕你的男人？”
“不可以嗎？”楚淩霜驚訝的反問，一臉懵懂天真。
容遠苦澀難當，看了他倆一眼，霍然起身：“抱歉，我容遠絕不與人共侍一女！”
楚淩霜趕緊追上去抱住他一條胳膊不放：“對不起，容遠，我以後再也不問這種問題了。你別生氣好不好？”
容遠煩躁的甩開她：“霜兒，不管你選擇我，還是別人，我都不會怪你，也不會不救你，但是，我希望這種選擇是一對一的。”
“可是你們都對我很好啊……”楚淩霜委屈的淚汪汪瞅著他。
“這世上美好的東西何止千萬，對自己好的異性誰沒有十個八個，難道都要照單全收？”容遠有些痛心的將目光從她身上收回：“霜兒，弱水三千隻取一瓢，我寧願眼前的你，還是那個隻愛沈崢一人的霜兒。”
洛傾顏不覺嗤笑：“容遠，你是帝王，將來甚至會一統天下，你難道能保證隻要她一人？”
容遠堅定無比的道：“不管我是芳華齋的少主人，還是功業無雙的帝王，與我並肩享有這天下的，永遠隻可能有一個女子，我不會設置後宮。”
楚淩霜坐在地上哭起來：“我餓。”
容遠一愣，滿臉悲痛變作錯愕，洛傾顏不覺哈哈大笑：“她隻不過恢複了對琴棋書畫的感知能力，你就這樣較真激動？”
容遠這才恍然，她還像小孩子似的，哪裏分得清愛與不愛，趕緊將她拉起來：“走，吃飯去。”
楚淩霜隨手將洛傾顏也拉上：“一起。”
洛傾顏展顏一笑，捏了捏她的掌心。
吃過飯，容遠送她回房休息道：“我去看看戰況如何，洛公子，請你照看著她。”
“打仗好玩嗎？我想去看看。”
“傻丫頭，戰爭場麵有什麽好看的，太血腥殘酷了，乖乖躺著。”容遠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大步離去。
她聽話的躺著，眼睛眨呀眨的，一點困意都沒有。
洛傾顏噗嗤一笑，靠在床頭，讓她趴在自己腿上：“醜八怪，我給你吹笛子聽吧。你乖乖的閉著眼，不要亂動。”
“好啊。”楚淩霜聽話的閉目聆聽。
吹到第二首曲子時，洛傾顏忽覺心尖一疼，似乎被什麽東西咬了一口，難受至極，那股疼痛很快就蔓延到四肢百骸，笛子幾乎拿不穩。
楚淩霜正聽得朦朧欲睡，察覺到他身子顫栗，趕緊坐起來：“你怎麽了？”
“沒什麽，可能犯困了。”洛傾顏笑了下，拭去額頭冷汗，繼續吹笛。
沒過多久，心髒又是狠狠一疼，他止不住一個哆嗦，脊背上頓時冒出一層虛汗，那股疼痛片刻間就延展到全身，比上一次還要痛苦，腦子裏轟鳴作響，眼前發黑，暈眩惡心。
“洛傾顏，你到底怎麽了啊？”楚淩霜驚慌失措的抱著他，他無力的搖頭：“沒事。”
就在這時，漠櫻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手中拈著笛子，微笑道：“留守在院子裏的護衛們都被我的人幹掉了，洛傾顏，楚淩霜，你們還是乖乖跟我走吧。”
“我不走，我要和容遠他們在一起。”楚淩霜怒視著這個一身煞氣的絕美黑衣女子。
這時的漠櫻，因為易容改扮還是瞞不過眾人，就恢複了一貫的穿著和真容，似笑非笑看向洛傾顏：“你現在的疼痛還隻是剛開始，等我的噬魂曲響起，誘發體內的噬心蠱發狂，你將生不如死。”
“噬心蠱？”洛傾顏一震：“你也會玩蠱？”
“我不會，不過，我體內這隻蠱，已經有三十多年，差不多成了精，它與我有了心靈感應，隻要我笛聲響起，不管千裏萬裏，它都會按照我的心意折磨你。不想受盡噬心之痛，便乖乖的跟我走。”
“三十多年的噬心蠱？”洛傾顏更加心驚，尋常的蠱幾年壽命而已，十年以上就是極品了，她的心髒裏竟然寄養著三十多年前的蠱？他半信半疑：“誰給你下的蠱？”
漠櫻苦笑：“我不知道，反正當年我有身孕之後，就開始感覺到這隻蠱蟲在噬咬我，幾個月後，當我瀕臨死亡時，你爹給了我一顆藥丸，服下之後，這隻蠱就陷入沉睡。直到近年才開始蠢蠢欲動，發作的時候很疼痛，不過，畢竟它在我身體裏蟄伏了這麽久，多少有些感情，我殺不死它，也不舍得滅它，就用一顆最鮮嫩美味的嬰兒心髒將它誘了出來，昨晚放在了飯菜裏，被你服下。洛傾顏，噬心蠱原本該是最凶悍殘忍的一種蠱毒，可是它被迫在我體內消停了幾十年，從來沒有施展威風的機會，如今我白白送給你，你一定會得到最極致的享受。”